密林中,幾道人影在狂奔。
一頭銀色的惡蛟隨後追趕,飛奔跳躍、橫衝直撞,所到之處,樹木折斷、飛沙走石。
邛山跑得最快,他身子橫空,腳不著地,儼然一頭老狐縱橫山林,輕靈如飛而快如鬼魅。
文桂全力施展輕身術,依然落後數十丈。
於野跑得最慢,他抓著郭軒、盛懷子落在後頭。卻聽響聲不斷,並愈來愈近,惡蛟已追趕而來,也幸虧山林的阻擋,否則他根本跑不過那頭四腳大蛇。
片刻之後,山林忽然消失,左方乃是大湖,右方乃是高山,前方則是空曠的荒野。
於野回頭張望。
便聽“砰”的一聲,伴隨著碎石、草屑紛飛,林子衝出一龐大的身影,正是那頭惡蛟。此時沒了樹木的遮擋,它更加猖狂,離地騰空,竟飛躍數十丈之遠,直奔他三人飛撲而來。
於野急忙丟下郭軒、盛懷子,便要設法應對,忽聽一聲大喝:“遁——”
郭軒與盛懷子搶先摸出符籙拍在身上,反手將他抓住,離地數丈飛遁而去,瞬間已將惡蛟,以及文桂、邛山遠遠拋開。而飛遁不過百裡,符籙威力消失,三人落下身形,眼前依然是湖水、高山與荒野。
“布陣——”
郭軒與郭軒雙手齊揮,各自祭出幾麵小旗。
“兩位……”
於野詫異道。
郭軒與盛懷子均為燕州的元嬰長老,自然不缺各種符籙,卻該趁機逃遠,而不是與一頭惡蛟糾纏下去,誰想兩人卻異口同聲——
“殺了那頭惡蛟!”
“為我門主師叔報仇!”
便於此時,光芒一閃,人影“撲通”落地,文桂施展符籙而來。而他尚未站穩,又失聲道:“哎呀,邛山有難……”
二三十裡外,邛山奔著這邊跑來,遂快如疾風,卻快不過那頭惡蛟,竟已被漸漸追上。眼看情形危急,他的身後突然炸開一團霧氣,使得追趕正急的惡蛟失去方向,竟斜刺刺衝向大湖,“砰”的一聲沉入湖底。他趁機拚命狂奔,並衝著這邊大喊——
“快走……”
文桂倒是聽話,轉身便要跑路,又回頭愕然道——
“郭兄、盛兄……”
郭軒與盛懷子竟然舉著長刀,擺出搏命的陣勢。
“於師弟……”
文桂又喊了一聲。
他的於師弟揮臂扯出一張大弓,是要聯手對付那頭惡蛟
幾句話的工夫,邛山已趕到數裡之外。
忽聽“嘩啦”一聲巨響,平靜的湖麵上浪花飛卷,一頭銀色的靈蛟破水而出,卻並未奔著這邊的四人追來,而是衝向了邛山……
文桂驚訝道:“咦,那畜生對於狐兄倒是情有獨鐘啊!”
“救我——”
邛山在出聲呼救。
拚儘了全力,依然擺脫不了靈蛟的追趕,可見他的焦急與絕望。
於野上前一步,抽出箭矢、扣上弓弦。
隻見邛山絕望之際,突然一個俯衝紮入地下。而靈蛟豈敢作罷,揮動利爪隨後挖掘,拋棄的泥土在荒野上飛揚,聲勢煞是驚人。許是土遁難以持久,又或是追趕甚急,邛山從地下“砰”的躥起,終於趕到了近前。靈蛟卻是一個搖頭擺尾,“噌”地騰空而起,高高躍起十餘丈,直奔眾人撲來。
“嘣——”
於野手中的弓弦炸響,箭矢激射而出,他就勢掠地橫移,飛身躲到了一旁。
“刺啦——”
惡蛟竟然揮動前爪撥開箭矢,堅硬的鱗甲劃出一串火星。
郭軒與盛懷子見機得快,雙雙抽身而去。
凶猛的惡蛟從天而降,“砰”的一聲大地震動、狂風呼嘯。而它正要逞凶,突然籠罩在陣法的光芒之中。
郭軒與盛懷子落下身形,皆麵露喜色,誰料眨眼之間,便聽“咯喇”巨響,布設的陣法裂開一個豁口,從中冒出惡蛟的巨齒獠牙,並“鏗、鏗”怪吼著作勢欲出。兩人臉色大變,一時不知所措。
惡蛟的凶悍出乎所料,哪怕是五人聯手,再加持陣法,依然難以取勝。而一旦它被破陣而出,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於野躥到二十丈外,翻身落地,回頭刹那,同樣目瞪口呆。
神蛟弓的威力之強,便是化神修士也抵擋不住,卻傷不了那頭惡蛟,難道是弓弦來自蛟筋的緣故
“咯喇——”
陣法在撕裂,惡蛟已躥出半個身子。
於野不敢多想,抬手擲出一道金光。
神蛟弓難以奏效,唯有使出最後的手段,便是將惡蛟砸回陣法,但願翻天鼎能夠再顯神威!
但見金光閃爍,小小的方鼎霍然暴漲至一丈、兩丈……五丈、十丈……
於野瞪大雙眼,神色期待。
翻天鼎不負所望,竟然變成小山一般,這要是砸下去,惡蛟休想活命!
而金光閃閃的小山已飛上半空,又倏然疾落。
“轟——”
砸死它!
於野忍不住暗呼一聲,用力揮動著拳頭。而眨眼之間,他又驀然一怔。
崩潰的陣法與飛揚的塵土之中,一尊金色的大鼎四腳朝天扣在地上,唯獨不見了惡蛟的蹤影又是金光一閃,大鼎瞬即變小,並離地而起,衝著他悠悠飛來。
於野一把抓過小鼎,猶自難以置信。
郭軒與盛懷子麵麵相覷,道:“冠義的翻天鼎……”
文桂尚在遠處觀望,道:“這是冠義賴以成名的寶物啊,不想落入於師弟之手,莫非吞噬了靈蛟,著實驚人……”
頭一回見到於野使出翻天鼎,三人均是意外不已。
又聽邛山喊道:“哎呀,九芝、九寶或將追來,快走……”
九芝、九寶不是或將追來,而是必將追來。丟失了一頭靈蛟,兩位妖王絕不會善罷甘休。
五人穿過荒野,匆匆忙忙而去,途中不敢停歇,隻為擺脫強敵的追趕……
已過了兩日,還是三日
跑出去三千裡,還是兩千裡
此地晝夜不分,難以弄清楚具體的時辰,也不知道跑出去多遠。
不過,大湖沉寂,高山如默,荒野依然那麼的空曠,眼前的一切好像沒有任何變化。
邛山氣喘籲籲停了下來。
文桂、郭軒、盛懷子與於野隨後放慢了腳步。
“古怪……”
“莫非闖入了幻境……”
“是啊,你我狂奔數日,周遭如故……”
“未見九芝、九寶追來,不如稍事歇息,再行計較……”
接連跑了數日,竟然沒有跑出這片荒野,於野也是覺得古怪,遂示意就地歇息。
文桂與郭軒、盛懷子早已疲倦不堪,各自癱坐在地上。邛山似乎是疑惑難消,繼續在四周尋覓張望。
於野獨自走到湖邊。
大湖依舊是霧氣氤氳,寂靜無波,便如這偌大的秘境,死寂沉沉,且又神秘莫測。
於野卻無暇多顧,他撩起衣擺,臨水而坐,揮袖輕拂,手上多了一個小鼎。
催動神識看去,鼎中靜靜臥著一條蛇
可不就是一條蛇的形狀,長長的身子,銀色的鱗甲,隻是蛇頭猙獰,利齒外露,頭頂凸起獸角,並多了四隻爪子,卻再無凶狠的氣勢,而是直挺挺臥在小鼎之中。
翻天鼎,果然吞噬了靈蛟。
吞噬修士,或元神也就罷了,卻吞噬了一頭七八丈之巨的怪物而翻天鼎中自有天地,且禁製極為強大,不管它吞噬何物,似乎又合乎常理,故而也使得這場意外多了幾分驚喜。
此時靈蛟為禁製束縛,殺之易如反掌。
而若是祭煉、降服,收了這頭靈蛟呢
有了靈蛟相助,不敢說對付九芝、九寶,或是羌齊,而對付居右,綽綽有餘啊!
於野禁不住兩眼閃亮,蠢蠢欲動。而不消片刻,他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人在秘境之中,施展不出祭煉的法力。想要收服靈蛟,心有餘而力不足。接下來仍然要麵對追殺,尚不知能否逃出此地……
“於兄弟!”
郭軒忽然走了過來。
“郭兄……”
於野便要收起翻天鼎。
誰想郭軒竟然盯著翻天鼎,問道:“你收了那頭蛟”
“嗯!”
“殺了孽畜,為我皇卓師叔報仇!”
他倒是不忘報仇!
“這頭蛟,不過是受人驅使的猛獸。九芝、九寶,方為主凶啊!”
“唉,憑借你我的修為,如何殺得了兩位妖王,殺了這頭蛟,也算是消除一口惡氣!”
“我倒想收服此蛟,用來對付九芝、九寶。”
“以敵之矛攻彼之盾,此法倒也可行。為了報仇,當不擇手段!”
郭軒雖然固執,卻不難說服。
“奈何此地難以祭煉……”
“不難!”
“哦”
“禦靈戒另有乾坤,不為此地禁製所困,也不妨礙施展祭煉法門……”
“哎呀,多謝郭兄指點迷津!”
於野恍然大悟。
便如所說,禦靈戒另有乾坤,且將靈蛟收入其中,便可嘗試祭煉收服。
盛懷子也走了過來,抬手拋出一枚戒子,道:“於兄弟的禦靈戒為我等藏身之地,不便他用,這枚戒子已閒置多年,送你收納靈蛟!”
文桂隨後而至,好奇道:“嘖嘖,於師弟這是要降龍伏虎啊……”
稍有動靜,瞞不過幾位同伴。
而邛山仍在遠處徘徊,也許狐疑乃是他的本性所在。
於野抓住盛懷子拋來的戒子,大小與他的禦靈戒相仿,許是閒置已久的緣故,其中並無腥臭的味道。他舉起左手的翻天鼎稍稍晃動,頓時光芒閃爍,一頭龐然大物“砰”的落在地上,驚得文桂、郭軒、盛懷子後退躲閃。他趁勢揮動右手的禦靈戒,剛剛現身的靈蛟倏然消失。他再次看向三位同伴,閃身失去蹤影,僅有一個戒子落在地上,還有三雙眼光在虎視眈眈……
「有事耽擱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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