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於野回到木英城,沒有見到齊槐,說是有事外出未歸,便與蛇衛、奉差道明來意。兩人獲悉他已晉升為豐都城的頭領,由衷的向他表示慶賀,而聽說他要繼續占用木英穀,遂又麵麵相覷而轉喜為憂。
這兩位木英城的頭領很想擺脫於野,卻總是難以遂願。
於野帶著朵彩、邛山前往木英穀。
看守山穀的戈棄見到於頭領歸來,帶著四位漢子歡喜相迎。於野聲稱幾位道友在山穀中閉關療傷,又丟下百塊妖石與幾錠金銀,老戈自然心領神會,許諾不敢驚擾高人的靜修。
山坡上的石亭、洞府依然如昨,卻多了幾分早春的荒涼。
於野走到石亭前,抬手一揮。
光芒閃動,山坡上頓時多了一群人影,不僅有冠義、應齡、平陽子等人,還有難以起身的方修子、華嶽、沐千裡,以及拄著木棍的屈誌。
「於老弟……」
「小兄弟,這是……」
冠義已猜出於野的用意。
而麵對著陌生的山穀,屈誌卻是一臉茫然。琇書網
「屈前輩,此處名為木英穀,與木英城相距百裡,曾為我與朵彩姑娘的洞府所在。」
於野與屈誌分說一聲,又道:「我二人被淳於妖王留在豐都城,下個月便要隨他前往龍城拜見蓋義妖尊。而三位前輩與沐兄亟待閉關療傷,卻又不能沒人照料,冠兄與各位道友不妨駐守木英穀,待我忙完了差事再行相會!」
「如此甚妥!」
「於兄弟,老哥聽你吩咐!」
「嗯,便依小兄弟所言。這木英穀甚為僻靜,倒是便於療傷!」
冠義等人與沐千裡、屈誌均無異議。
而華嶽與方修子換了個眼神,擔憂道:「妖城的頭領眾多,為何要你二人拜見妖尊倘若你遭遇不測,我等如何是好」
於野搖了搖頭,道:「若是如此,各位不妨另尋去處!」
「嗬嗬!」
屈誌爽朗一笑,安慰道:「小兄弟機緣過人,此去定然無恙!」
卻聽平陽子說道:「倘若此處難以容身,可去魔域尋找天絕子前輩,有他相助,足以找到落腳之地!」
據他所說,天絕子在魔域頗受器重,魔域的風土人情與燕州也頗為相近,不免使得眾人多了幾分心思。
於野皺了皺眉頭,道:「我與朵彩的洞府留給方修子、華嶽兩位前輩,勞煩冠兄再行開鑿兩間洞府,與屈誌前輩與沐兄居住。待各位安頓下來之後,我明日返回豐都城!」
言罷,他轉身麵向山穀。
眼下已是正月下旬,山穀裡依然是冬日的景象。再有三五日,便是二月。淳於妖王突然要帶他前往龍城,究竟有何公乾呢而那位蓋義妖尊,又是怎樣的一位高人
朵彩與邛山跟在他的身旁,傳音道——
「哼,你待他人如此仁義,卻沒誰在意你的死活!」
「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狐道如此,人道亦然!」
這兩人在幫他抱不平!
「嘿!」
於野卻咧嘴一笑,自言自語道:「適逢開春季節,若是喝上一盆羊湯,再來兩壇老酒,自然寒氣頓消,令人精神百倍!」
「咯咯!」
朵彩頓然來了興致,挽起袖子道:「老戈的山羊膘肥體壯,待我宰殺兩頭,邛山,去買幾壇老酒!」
「嘎嘎!」
邛山怪笑一聲,得意道:「豐都城幾家酒肆已被我席卷一空,莫說幾壇老酒,數百壇也不在話下,咱家隨身帶著酒窖哩!」
他不僅遁法高強、幻術詭
異,而且擅長偷酒!
他正要跟著朵彩飛下山坡,忽然被人抓住手臂,嚇得他猛一哆嗦,忙道:「頭領,屬下不該擅自行事……」
於野卻帶著他踏空而起,出聲問道:「老狐修的是人道,還是狐道」
邛山的兩眼一眨,道:「老狐修的是仙道!」
他已漸漸習慣了老狐的稱呼。
「何為仙道」
「狐族傳承有雲,修仙之術,起於微末,效法自然,順天逆行,以求不生不滅之永恒!」
「你的仙道,修持人性,還是獸性」
「這個……天性!」
「何為天性」
「記得先祖說過,天地無情,歲月有義,萬物本性使然,是為天性!」
「此話怎講」
「豈不見鬥轉星移,無關滄海桑田,而四季更替,山川為之變色。情也、義也天性所在!」
「好一個仙道與天性,今日不醉不休!」
於野丟開邛山,往下落去。
戈棄已打開羊圈,抓出兩頭野羊。另外四位漢子洗涮鍋灶,各自喜笑顏開。朵彩沒有男女之嫌,早已挽起袖子、赤著雙臂,忙著宰殺剝皮。邛山擺開石桌石凳,拿出十餘壇老酒,迫不及待地自斟自飲。於野則是幫著撿取乾柴,又在穀口升起一堆篝火。片刻之後,烤肉與羊湯齊備,眾人聚到一處,歡聲笑語響徹山穀。
於野難得輕鬆一回,不是與戈棄等人共飲,便是與邛山說笑,即使朵彩找他拚酒,也是來者不拒,戈棄與四個漢子漸漸不勝酒力,均已癱倒在篝火旁,他仍然與邛山、朵彩暢飲不輟。
何為仙道與天性,本該高深莫測,誰想一個深山老狐的三言兩語,竟然破解了他許久以來的困惑。天地無情,歲月有義,人與山川林木同在,又何妨超脫輪回、看破生死,縱然陰陽更替、風來雨去,也無非星辰明滅,天地依然永恒……
「哈哈,此間有酒有肉,豈可獨享,我等來也!」
冠義將幾位傷重的道友安置妥當之後,便各自歇息。而屈誌看著山下的火光,嗅著誘人的酒香,便想前來湊個熱鬨,奈何行動不便。恰好晉靈與方懷、樊奇、石賴似乎也奈不住寂寞,於是將他帶到了山穀之中。
「咯咯,屈前輩,請——」
朵彩起身相迎,嫵媚的臉頰透著酒紅,篝火的映照之下,使她更添幾分妖冶之美。.b.
「哈哈!」
屈誌扔了木棍,就地坐下,抓起酒壇便是一陣痛飲,頓時酒水淋漓而開懷大笑。
方懷與樊奇、石賴也圍坐在篝火四周,邛山及時送上了幾壇酒,帶著幾分醉意「嘎嘎」樂道:「無論道魔妖,上古是一家,相逢且痛飲,三杯通大道……」」
晉靈卻走到於野的身旁坐下,輕聲道——
「此物的煉製頗為精妙,我耗時月餘,稍作修複,不知是否堪用,請於兄弟過目!」
他遞過來一塊巴掌大小的赤紅甲片,正是於野交給他修複的龍甲,而破損的豁口與箭痕已完好如初,可見他煉器之術的高明與這一個月來的辛苦!
「多謝晉兄!」
於野雙手接過龍甲,誠心實意地道了一聲謝。
有了龍甲護體,猶如多了幾條性命,可見此物對他的至關重要。而龍甲毀壞之後,他無力修複,恰好聽說晉靈懂得煉器之術,便嘗試著向他求助。誰想晉靈不負所托,竟在短短的一個月內修複了寶物。
「咳咳!」
卻聽晉靈輕咳兩聲,改為傳音道:「於兄弟應該知曉,冠義等人來自仙門,與班淩也頗有淵源,如今又與兩位門主重逢……」他稍作遲疑,接著說道:「倘若
來日有變,隻怕我四人無處可去啊!」
「平陽子不是說要前往魔域」
「他去找他的門主天絕子,那位高人怎會看得上我等幾位散修……」
「嗯!」
於野拿出一枚圖簡遞到晉靈的手中,傳音道:「有備無患吧,倘若你我失散,可前往此地……」他點了點頭,又抓過一壇酒遞了過去,笑道:「我在燕州有位擅長煉器的兄長,他的雷火符堪稱一絕……」
「哦,你的雷火符竟然出自他手,果然是位高人,來日定當登門拜訪向他討教!」
「嘿嘿,晉兄能否煉製出雷火符呢」
「未曾嘗試,不通其法,若有所知,料也不難……」
「送你兩枚雷火符,改日嘗試一二……」
清晨。
地上的篝火已經熄滅,戈棄與四個漢子仍然趴在地上酒醉不醒。屈誌、晉靈等人於昨日午夜返回洞府歇息,如今的半山腰上冷冷清清。唯有山坡上的那座石亭,依然靜靜的矗立在晨色之中。
於野看向寂靜的山穀,又打量著身旁的朵彩與邛山,兩人雖然酒意已消,卻還是意猶未儘的樣子。
「走吧——」
他拂袖一甩,禦風而起。
「便這麼走了,不與各位道友辭行」
朵彩詫異道。
「嘎嘎,有緣自相逢!」
邛山揮舞雙袖原地一轉,帶著一股旋風衝天而起。
「哼,邛老兒,又在賣弄你的遁法,本仙子與你切磋、切磋!」
朵彩身形一閃,隨後追趕而去……
三日後。.b.
於野與朵彩抵達豐都城。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邛山被他提前收入禦靈戒。
入城之後,許是守城妖修的稟報,即刻接到昊石城主的傳音,吩咐兩位頭領返回洞府待命。
兩人無意在城中閒逛,直接返回洞府,封住了洞門,各自歇息。
在外奔波半年之久,又連日往返六七萬裡,於野也是倦了,他在洞內鋪設一層晶石,其中妖石、魔石、靈石混雜。隨著他打出《裂石訣》,數百塊晶石頓時炸裂而氣機奔湧。他緩緩盤膝坐下,便在行功吐納之際,他忽然察覺停滯已久的修為境界有了提升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