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人影穿過山穀而去。
甘禽在前頭帶路,禦風往前,氣勢張揚。
於野與另外兩位妖修踏劍而行,其中一人與他抓著鐵索捆綁的魔修,一人環繞左右隨行戒備。
他假冒的寧武認得兩位妖修,一個叫匡豐,一個叫介薑,均是靈崖洞的金丹妖衛。
而所抓的魔修,肩胛與腿上依然滴著血,傷勢極為慘重,卻緊閉著雙眼一聲不吭。
倒是個硬漢子!
一個妖域的魔修,為何要潛入靈蛟穀呢此人雖為化神境界的魔將,奈何遇到了甘獸,那家夥不僅修為高強,而且狡詐狠毒,尤其他的大弓所向無敵,敗在他的手裡也是在所難免。
而說巧不巧,他於野假冒的寧武,竟是靈崖洞的守衛。記得搜魂所知,靈崖洞乃是一處禁地。顯而易見,甘獸要將這位魔修關押起來慢慢拷問。而那位城主本人依然不肯罷休,繼續留在靈蛟穀搜捕賊人。
須臾,來時的峽穀便在前方。
甘禽抬手一揮,穿過峽穀而去。
甘禽是位妖嬰**層的高手,也是靈崖洞的頭領,與甘獸同姓,應是同族中人。而寧武僅為看守門禁的守衛,許是性情孤僻的緣故,不討這位頭領的喜歡,故而彼此也沒有太多交集。
轉瞬穿過峽穀。
峽穀外的空地上竟然守著一群妖修,早已嚴陣以待。
甘禽又是抬手一揮,五頭大鳥「砰、砰」落在地上,或是古原城豢養的妖鷲,皆遍體黑羽,高有丈餘,雙翅一展更達七八丈之巨。
於野與叫作匡豐的妖修帶著魔修男子落在一頭妖鷲的後背上,頓時「撲啦啦」飛沙走石,緊接著一鳥三人躥上了半空,遂又風聲呼嘯而雲霧撲麵。與此瞬間,另外四頭妖鷲已馱著甘禽等十多位妖修隨後追來。
是趁機跑路,還是前往古原城
於野尚自遲疑不決,幾道巨大的黑影已環繞四周。
罷了,既然沒有泄露身份,便走一趟古原城,到時候再設法脫身不遲。
妖鷲的去勢極快,比起六翅金螈也不遑多讓,巨翅揮動刹那,風馳電掣,瞬息數十裡……
輿圖所示,靈蛟穀與古原城相距三千裡。
而未到午時,冰雪覆蓋的群山之間出現了一排高聳的石牆,但見山峰壁立,丘壑縱橫,房舍、洞窟錯落,儼然一座氣勢恢宏的妖城。
五頭妖鷲俯衝直下。
光芒閃爍,應為護城大陣開啟的動靜。
轉眼之間,五頭妖鷲落在一處巨大的崖石之上。山崖懸空數十丈,另一側為百丈峭壁,開鑿了一大兩小三個洞口,並刻著「靈崖禁地」的字樣。
於野與匡豐帶著魔修男子跳下妖鷲,看著山崖所在,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不由得停下腳步。
靈崖洞,與摩崖洞,一字之差,用處相同
甘禽斥退了妖鷲與隨行的妖修,直奔洞口走去,卻又出聲叱道:「愣著作甚,將人帶過來――」
「屬下的職責,為看守門禁,不得擅自踏入靈崖洞,否則視為忤逆之舉……」
於野記得「寧武」的職責,這也是他不知道洞內詳情的緣故。而他話音未落,便被打斷――
「爾等即日入洞值守,三月之後再行輪換!」
甘禽不容置疑,抬腳走入洞口。左右兩個洞口適時走出兩個男子,衝著他舉手行禮。
「啊……遵命!」
事已至此,於野隻得順從。
「寧武,你倒是記得規矩啊」
「哼,他性情古怪,從不與人往來,如今又得罪甘頭領,害得你我兄弟受累!」
匡豐與介薑心存
不滿,一個傳音譏諷,一個出聲抱怨。
於野卻充耳不聞,抓住鐵索捆縛的魔修男子往前走去。「寧武」的人緣不佳,倒是便於他喬裝假冒。踏入洞口之際,眼前閃過一道極其微弱的光芒。與此瞬間,他發現腰間的令牌也在微微閃爍。
既為禁地,自然陣法森嚴。
入洞之後,一道石梯往下延伸。隨著漸去漸深,洞口愈發狹窄,且愈發黑暗,漸漸僅能容得下兩人並肩而行。匡豐故意撒手,於野隻得獨自抓著魔修男子往下走去。
約莫走了百丈之深,抵達一處洞穴,有珠光照亮,還有兩位金丹妖修起身相迎。卻未見去路,或是其他的洞口,僅有當間的空地上豎著四根石柱,顯然是一座陣法。
甘禽抬手一指。
於野帶著魔修男子走入陣法之中,忽然光芒閃爍,眼前景物變化。正當他錯愕之際,甘禽已出現在他身後,一把抓起魔修男子,厲聲喝道:「邛管事何在――」
一位老者帶著三個漢子跑了過來,各自舉手行禮。
「當啷――」
甘禽將鐵索捆縛的魔修男子扔在地上,吩咐道:「將此人關入死牢,嚴加看管,現有的守衛即刻離去,三月之後前來輪換。」
「遵命!」
被稱為邛管事的老者拱了拱手。
此人相貌蒼老,衣衫破舊,麵無血色,雙目深陷,神情嚇人,卻是一位元嬰七八層的高手。
三個漢子急忙抓起地上的魔修男子離去,片刻之後再次返回。
「寧武、匡豐、介薑,過來――」
於野尚在觀望,便聽甘禽喝道。他尚未挪步,匡豐與介薑已在身後出聲――
「屬下在此!」
「邛管事,以後多多關照……」
進出靈崖洞的途經,竟然是傳送陣。且一次僅能傳送兩人,瞬息及至,應該相距不遠,卻不知傳送的具體所在。
便聽邛管事說道:「甘頭領,是否交接一二……」
「不必交接!」
甘禽擺了擺手,衝著三個漢子催促道:「爾等回到城中,本頭領另有賞賜――」
他帶頭走向陣法,瞬間消失在光芒之中。
三個漢子在靈崖洞值守已久,終於能夠回到城中,彼此相視一笑,不忘衝著邛管事與三位輪換的同伴舉手告辭,這才帶著輕鬆的神情踏入陣法。
當三人相繼走出陣法之時,所見到的不是繁華的妖城,而是籠罩的禁製與淩厲的刀光。轉眼之間,洞穴中多了三具血淋淋的死屍。
「燒了!」
甘禽吩咐一聲,獨自背著雙手大步離去……
與此同時。
於野與匡豐、介薑跟著邛管事慢慢往前,聽他分說――
「靈崖洞地牢位於何處呢,從來沒人知曉,也休想打聽,各位隻管儘忠職守!」
所謂的地牢,乃是一處地下洞穴,四周籠罩著層層禁製,並且彌漫著濃重的妖氣。走過管事、守衛居住的石室,以及兩間庫房,眼前呈現出一片寬闊的所在,足有二十餘丈方圓,黝黑的石壁上嵌有照亮的明珠,當間矗立著幾根石柱,就此隔開了幾個單獨的所在,並另有手臂粗細的鐵柱煉製的鐵籠,其中關押著五個男子
邛管事短短的一句話,便打消了三人的好奇,聽他又道:「此處關押之人來自何方,爾等不得過問,務必晝夜盯著,不敢有半點疏漏!」
他說道此處,忽然抬手一指。
「啊――」
一縷勁風穿過鐵籠,籠中之人頓時慘叫了一聲。
「嘎嘎……」
邛管事怪笑一聲,很是心滿意足的樣子,
然後拈著胡須,悠哉樂哉般地踱步而去。
匡豐與介薑愣在原地,麵麵相覷。
於野看向籠中之人,禁不住眼瞳微微一縮。
「嗯,來之安之!」
「不然如何權當閉關三月!」
匡豐與介薑相互安慰一句,各去收拾住處。
於野慢慢走到鐵籠前。
籠中之人,是個中年男子,**上身,兩個肩胛骨為鐵索所洞穿,將他整個人懸在鐵籠之上,可見森森白骨與斑斑血跡,狀況淒慘不堪。此時,他低垂著腦袋,臟兮兮的亂發遮住了臉,而眉目五官卻在神識之中一覽無餘。
於野看清男子的模樣,猛然瞪大雙眼,遂又強作鎮定,悄悄回頭一瞥。
邛管事與匡豐、介薑已回到各自的住處,卻近在咫尺,這邊稍有動靜,必然瞞不過三人的神識。
於野遲疑片刻,走向臨近的鐵籠。
籠中囚禁著一位老者,四肢捆著鐵索。黑色的鐵索僅有手指粗細,卻極為堅韌,並且能夠鎖住修為法力。隻見老者也是幾近**,卻少了一條腿與一條手臂,猶自躺在地上,雙目微闔,神情虛弱,奄奄一息的模樣。
於野的眼角抽搐,繼續佯作無事地往前走去。
隔壁囚禁的乃是一位相貌陌生的男子,身子極為粗壯,而雙手雙腳卻被鐵索穿透、綁縛,將他懸空吊在鐵籠之中,許是察覺有人走近,竟一甩腦袋雙目怒視,嘴裡發出猛獸般的低吼聲。
於野暗暗一驚,禁不住退後兩步。
男子是位妖修,經受這般殘酷的折磨,依然氣勢逼人,從前的修為應該不弱。
轉過身來,又是兩個相鄰的鐵籠。
其中一個鐵籠囚禁的乃是剛剛收押的魔修男子,肩胛與大腿的血流不止,使他整個人癱坐在血泊之中,卻被禁錮了修為而動彈不得,隻能閉著雙眼而苦苦忍耐。
於野搖了搖頭,眼光忽然一凝。
最後的一個鐵籠中囚禁著一位老者,雖然沒有拴著鐵索,卻周身皮開肉綻,一道道傷口或是結痂,或是仍然滲著血跡,披頭散發倚著鐵柱而坐,輕聲呻吟道:「啊……沐某隻求一死……」
寧求一死,也不肯苟活。這該遭受了怎樣的折磨,才會令人如此的絕望!
於野暗暗咬牙,傳音道:「沐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