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冰冷的子彈從槍膛中射出,“竭炎”卻在瞬間凝聚起火焰係魔源力,依靠火焰帶來的劇烈氣浪,將自己彈向一旁。
銀製子彈隻是順著他的臉蛋,劃過他的頭皮,融入了背後的“竭心焰點”之內,向外散發出冰與火碰撞的漣漪。
擴散的氣浪與竭心礦石裡抽取的能量相互作用,在如亡靈之花般“綻放”的火焰配合下,於地麵的冰層之上演奏出樂曲般的合奏弦音。
“好強!”這次輪到了達克暗自心驚。
趁著“竭炎”踉蹌著跪坐在地,達克並沒有繼續發起攻擊,反而順勢解除了【引亂者】的專屬“隱匿”技能,借助氣流彈射升起,在半空中如優雅的鷹身鳥一般向後翻去,劃過一道極端標準、優美的拋物線後,平穩地落在了“竭炎”的對麵。
“阻擋‘奉獻’者,‘理’應遭到命運的懲戒;違背造物者,終會受到首序神明的抹殺。達克,你阻止‘竭心之輝’儀式,會付出代價的。”“竭炎”惡狠狠地斥責道。
他旋即單手支撐地麵,輕柔躍起,站在了達克麵前。
剛才子彈劃過“竭炎”臉頰時留下的傷口處,此刻已附著了一層堅冰。它們正在抑製“無心人”與失落者們專屬的超然愈合能力,使得一道又一道散發著灼熱氣息的血液從“竭炎”臉部,向下不受節製地流淌。
痛苦的抽搐、憤怒的猙獰,加上一道道鮮紅的印記點綴,此刻的“竭炎”在外表上才真正與他正在做出的毀滅行為匹配。
“代價?我們人類,還有什麼代價值得失去的呢?”達克輕蔑地笑道:
“神明從未真正降臨過人間,也從未現身回應過祂的信徒,隻有無窮的傳說流竄於人類之間,為浮世蒙上一層希望的光點。這是沃夫亞,我已死去的好友告訴過我的……哲理。
“我曾對此不屑一顧,可現在,我認為,這並非胡言亂語。‘複擇之紋’讓我經曆過兩個極端的輪回,我早已不懼死亡與生存。如果人類既不懼怕死亡,又更不恐懼活著,那麼,即便七位首列序位神明降臨,也無法抹去人類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竭炎”猙獰地笑著,他抹去了流淌至嘴角的血液,跳到一位依舊跪地,向“竭心焰點”保持固定頻率磕頭的人類麵前,伸手按住他的腦袋。
幾秒之內,無數赤色的血液與綠色的生命靈氣便從那個人類的五官、七竅與心臟處湧出,流入“竭炎”體內。
很快,那個人類的皮膚如褶皺的橘子皮般乾枯、脫落。厚重、有力的肌肉和脂肪頃刻間如蠟般溶解,滴落在地,化作一攤冒著滾滾濃煙的瀝青狀油汙。
然而,即便那具軀體隻剩下了一副脆弱的骨骼,可他依舊在“竭心焰點”力量的迫使下做著身為信徒的,展現極端虔誠地跪拜、磕頭動作,直到208塊骨頭儘數散架為止。
“一點小小的獻祭,而已,達克。”“竭炎”偏頭看向達克,嘴角儘可能地上勾著,仿佛在以人造失落者的身份嘲笑人類的怯懦與弱小,“這裡是我的世界,是‘奉獻組’協助我召喚‘緋紅之月’構建的世界,隻要‘竭心焰點’不滅,‘竭心之輝’就不可能終結。”
“野獸、怪物!”達克咬牙切齒道。
“你不也曾是怪物嗎?你就是‘異種怪物’,即便你因為造物主設下的某些因果而找回了屬於你的智慧與意識,你也無法逃脫蛻變為失落者的命運。”“竭炎”說著,站在了達克麵前的一處小高坡上,左手輕微用力,便將剛剛結靈完畢的火焰係魔源力儘數灌注在了渡桃木之斧上。
洶湧的火焰宛若緋紅世界下的一隻永不停歇的魔鬼,它們跳過了萌芽與搖曳的拖遝階段,在“竭炎”的手中,化作一縷縷向外極速擴散的火焰蒸汽,不僅解凍了手臂和斧頭,解凍了地麵,更讓他那副極具少年感的“醜陋”身軀之上,蒙上了一層地獄、冥界與死寂之所的靈能之火。
“你真的以為你可以掌控一切嗎?‘竭炎’。你真的以為‘網獵靈龕’能賦予你改變未來現實的能力嗎?”達克緩步走到“竭炎”麵前,在距離他不足三米的距離停下了腳步,一臉嚴肅地麵對著他,用低沉間帶著些許惆悵的聲音道:
“即便是b002:複擇之紋,創造了兩個不同位麵的世界後,依然會給人留下深刻的記憶。這種‘記憶’能夠傳承,足夠複現,甚至能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
“然而,你何曾在任何曆史資料中找到過相似作用魔物的記錄?如果真有人使用網獵靈龕改變未來的現實,那麼,人類做下的記錄就不可能被完全抹除。至少,在背後凝視著你的那位執掌暗夜的神明,應該記得一清二楚。”
“你在胡說,你在用一個看似合理的邏輯推斷,得出另一個荒謬的不切實際的結論。你已滑下了詭辯鑄造的斜坡,卻試圖拉著我一起墜入深淵。”“竭炎”似是在駁斥,可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緊跟著,他再度舉起渡桃木之斧,徑直朝著達克的腦門劈來。
然而,達克並沒有躲閃,也沒有立即發動反擊,似乎是要硬抗這奮力一擊。可“竭炎”卻詭異地將斧刃懸停在了半空之中。
見達克麵對致命攻擊毫無畏懼,“竭炎”反而從喉嚨中發出一陣饒有興趣的詭異笑聲。
幾秒後,他竟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吟誦著古契丹裡斯語,啟動渡桃木之斧更深層次的力量,揮砍向還在跪拜的人群。
紅色的能量波紋在半空劃過一道象征著死亡的漣漪,促動著空氣之浪劃過上百個可憐之人的腦袋或胸膛,讓它們的身軀如剛才那位聯邦士兵一樣,霎時蠟化,在緋紅之月潑灑的紅灼之輝下,如流動的雪糕、牛奶和蜂蜜一般,為冰冷且乾涸的地麵覆蓋上了一層“幸福”的顏色。
啪!
啪啪!
啪啪啪!
一個又一個失去皮膚、血液、肌肉、脂肪和內臟的人類,如宇宙間無比璀璨、神秘莫測,卻又令人迷醉的群星一般,接連四散炸開,就好像恒星燃儘其最後的那點物質般,化作一顆顆深紅的火球,在最為熾烈的爆炸、閃耀後,化作一枚枚體積極小的亮白色的圓球狀物質。
“龍族元913年,炎火帝國的‘仙者’始祖在銅製食物器具中撒入了屬於生命、死亡的各種藥材、礦石,運用魔源力將死去之人的屍骸墜入其中,煉製出了第一枚用於提升序階的藥丸。”“竭炎”凝視著一顆顆騰空而起的“亮白色藥丸”,道:
“魔源序階,在契丹裡斯的仙者口中,叫作‘修為’。這些用於提升修為的藥丸,在炎火帝國語中,叫作‘丹藥’。你們克魯斯德人雖自稱對東方文化了然於心,可實際上,這些足夠非凡、奇異、詭秘的家夥,直到你們的精神消亡,肉體化作灰燼與細菌的養料,也不可能一窺它們的存在。”
“屬於契丹裡斯的神秘學,東方的非凡……之物嗎?”達克輕聲呢喃。
這些被稱作“丹藥”的亮白色藥丸,竟逐漸在緋紅之月的熏陶下蒙上了一層絕不可能褪去的紅灼“外殼”,它們以漩渦狀姿態向“竭心焰點”這一中心飛去。
屬於狂風的急促呼嘯,夾雜著火焰爆燃發出的轟隆聲,靠近那團長滿觸手的能量體光球的“丹藥”們紛紛炸裂開來,綻放出一朵朵火焰之蓮,宛若宇宙間恒星死亡時發出的絢爛、璀璨而又極端危險的“閃耀”。
一縷又一縷五光十色的魔源力,以及純綠色的生命靈氣從依舊保持跪地祈禱的人群中抽出,繼續為“竭炎”批量生產所謂的“丹藥”。
可這群人類並沒有做出任何逃跑的動作,他們既沒有恐懼,也沒有慌亂,臉上反而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口中念叨著有關奉獻的誓詞,即便同伴在身邊死亡,身體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一絲一毫。
達克知道,要麼是“竭炎”通過某種手段催眠了他們,要麼是“竭心之輝”意識批量改變了他們的認知。
他從來沒有奢望去拯救這些陷入瘋狂和認知顛倒的人們,他們的理性已趨於枯竭,除非周圍充斥著詭異、非凡氣息的環境被破壞,否則,他們將如此虔誠地瘋狂下去,直到肉體、能量與靈魂徹底消弭。
“這就是你在乎的人類啊,達克,它們是多麼懦弱。如果,他們僥幸成為失落者,想必也能和你一樣,在緋紅之月下維持清醒呢?你看,緋紅之月籠罩的區域宛若一隻倒扣的廚具。”“竭炎”說著竟走到了達克麵前,他的腦袋幾乎貼上達克那還算寬闊的胸膛,而腦袋卻儘可能地向上抬起,看向達克那副鄙夷的表情。
“龍族紀元和人類紀元時期,由於工業並不發達,人類對科學的探知十分微弱,所以,炎火帝國的皇室鑄造青銅器用於生活。‘鼎’就是這樣一種用於烹飪的青銅餐具,而‘仙者’們在血液與骸骨旁,使用‘鼎’來煉製丹藥。”“竭炎”故意用挑釁的語氣道:
“我們正好都處在屬於‘竭心之輝’的‘鼎’中,沒有人類可以逃脫,沒有人類願意逃脫。他們,終將‘幸福’地死去,為‘竭心焰點’與‘網獵靈龕’變成‘丹藥’,協助吾,抹去人類的曆史……與存在。”
砰!
一枚銀製子彈,從“狂熊牌”手槍中鑽出,透過“竭炎”的後背與心臟,打向空中的那輪,正在緩慢墜落的“緋紅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