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山衛,輝發部。輝發部的首領叫做王台,名字和王忠很像,但他倆沒有什麼親戚關係,另外這裡寫的也不嚴謹,因為王台這個名字壓根就不是朝廷賜與的,他的準確稱呼叫王台吉,王是王台自己取的名字,台吉是首領、酋長的意思。就像後麵的皇太極,嚴格來說他叫愛新覺羅·黃,因為是首領所以又叫黃台吉,覺得難聽改皇太極。王和黃是這個時期很多部落首領都喜歡給自己取得名字,他們漢化程度不高,但也知道王和‘皇’是很尊貴的身份,於是用來當自己的名字,所以在萬曆到崇禎時期,史書上記載了很多蒙古族部落首領、女真族部落首領都叫王台吉、黃台吉。王忠是哈達部,王台是輝發部,前文介紹過,兩部生存的區域都在塔山衛,所以兩部並稱塔山女真,不過這兩部的關係談不上多麼融洽,大的矛盾也沒有,簡單解釋兩句,就這麼一個情況。王台的兒媳婦是索長阿的閨女,兩人是姻親,索長阿是覺昌安的三哥,也就是禮敦的三伯父。這次禮敦出使王台部,就是在索長阿的帶領下來的。“我親愛的兄弟你來了。”在王台的熱情歡迎下,索長阿帶著禮敦走進了前者的汗帳。王台同時也注意到了禮敦,開口言道:“禮敦,你也來了。”“見過伯父。”禮敦行禮。王台揮手:“你小子跟你父親怎麼學的文縐縐的,咱們不講那些漢人繁瑣的理解,快來坐吧,我讓人烤隻羊,咱們好好喝幾杯去去寒。”“喝酒吃肉的事等下再說。”索長阿落了座,言道:“今天我帶著禮敦來,是有件要緊事和你說。”“什麼事?”索長阿看向禮敦,後者忙言道:“伯父,朝廷關閉了撫順馬市。”王台臉上洋溢燦爛的笑容頓時僵住。“你說什麼?”“朝廷關閉了撫順馬市。”“什麼時候的事。”“三日前。”王台立刻嚴肅起來,他說道:“前幾天,遼陽來了使者,將王忠請去遼陽了。”聽到這話,禮敦也是臉色一變。“一定是為了這件事。”“明廷想做什麼?”王台起身背著手來回走,眉頭擰成了一股繩:“好端端的突然關閉邊市。”禮敦遲疑著開口言道:“父親說,明廷這麼做,很大可能是想要對咱們各部女真下手。”“對咱們動手?”王台猛的一轉頭看向禮敦:“明廷還想動武不成?八年前俺答給他們的教訓還不夠嗎,欺我女真無刀嗎?”“即使不動武,就遼東這幾年的鬼天氣,每年過冬都要凍死不少人。”禮敦沉聲道:“這幾年的情況咱們都清楚,天是一年比一年冷,沒了關市,咱們想要禦寒隻能往遼南靠。”“你父親是什麼意思?”“實不相瞞,我父親派了老四去了遼陽。”禮敦照實直言:“想要問問遼陽的明軍是什麼意思,看看這撫順馬市到底打算關多久,同時父親還去聯係了王杲。”王台的臉色很嚴肅:“你父親做的沒錯,這件事情上咱們得一條心,撫順馬市必須要複開,不然的話,大家日子都不會好過,這樣吧,我派人去聯係葉赫部和烏拉部,將這事和他們都說說。”禮敦大喜,起身抱拳:“多謝伯父。”——古勒山,建州右衛如今的大本營。這個古勒山的位置就是在後世的遼寧新賓縣,說新賓縣不熟悉,但要說起薩爾滸就都熟悉了。古勒山往西不到三十裡就是薩爾滸。也就是說,這建州右衛的大本營就在撫順衛的眼皮子底下。撫順這個區域往北是渾河、往南是太子河,兩條河中間除了撫順衛之外還有就是威寧衛,撫順馬市設立之後,這個區域便是由大明朝廷和各部女真共管,當初這裡剛剛設立馬市的時候隻有一個守禦千戶所,守禦官名叫裴承祖。遼東軍製改革後,撫順守禦千戶所改編進了遼東都司第七衛中,等到譚綸出任遼東總督後,這裡開始增軍。王杲惦記撫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把自己的大營安在古勒山,就是對撫順虎視眈眈。和覺昌安不同,王杲是個徹頭徹尾的好戰份子,殺戮征伐,崇尚拳頭大才是硬道理,至於其他的?全是狗屁!或許真應了那句猛將帶強兵的話,還真讓王杲在建州右衛拉出了一支精兵,彆看人數隻有幾千人,卻打的周邊所有女真部落都不敢抬頭,如果按照原時空的進展,王杲會在九年後吞並建州左衛和攻陷撫順衛,覺昌安也會被迫率領部族歸順他。隨後便是大明的報複,李成梁率軍攻陷古勒城並屠城,也成為努爾哈赤後麵起兵造反發下七大恨的曆史溯源。扯得有些遠,說回此刻的古勒山王杲大營。額爾袞來見王杲,說及了撫順馬市關閉的消息,同時言道:“台吉,大明這麼做很顯然沒安好心,咱們要早做準備才是。”“準備什麼?”王杲生的虎背熊腰,此刻坐在汗位上坦胸露乳,茂盛的胸毛宛若野獸,兩手各拿著一把短刀切割著麵前的烤羊腿,不吃塞進嘴裡一塊吃的滿嘴流油。“我早就和你爹說過,明人不可信,搞什麼邊市隻會受製於人,還不如就按照咱們祖祖輩輩的日子過,打打獵、捕捕魚,缺啥就去搶就行了,搶不到大明就去搶朝鮮,搶女人生孩子、搶男人當戰士,要不了多少年咱們就能強大起來。”“可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又怎麼著?”王杲瞥了額爾袞一眼:“老子又不和他們做買賣,這個邊市是關還是開和老子有什麼關係?”額爾袞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他哪懂得什麼唇亡齒寒的典故,什麼叫以點克麵,自己都不懂又如何勸說王杲呢。“你回去告訴你阿瑪。”王杲說道:“讓他少把心思用在什麼狗屁邊市上,趕緊歸攏歸攏族人,下個月和老子一道去朝鮮劫掠,老子保管他滿載而歸。”額爾袞無話可說,隻好起身告辭。而王杲則盯著額爾袞的背影,嘴裡大口嚼著肉,一雙眼赤紅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