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世帶著媳婦來到孟衝為他介紹的醫館前才發現，這個所謂的醫館和自己三年前來遼陽時見到的醫館完全不同。以前遼陽的醫館都是簡陋的屋舍，不能說破破爛爛吧但也是簡陋的很，可今天在自己麵前的這所醫館，完全就是‘一座城’。很高，足有三丈高，甚至都快趕上遼陽城牆的高度了。大門也很寬大，匾額上寫著名字。‘遼陽國立醫院’塔克世無法理解，隻短短三年時間，在遼東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麼就突然冒出了一棟這麼高、這麼大的房屋。而更讓塔克世感到迷茫的還是當他進入大門後，並沒有一目了然的看到大夫，而是先看到了一個立著‘門診台’的台子，台子後麵坐著一個人，穿著一身像是披麻戴孝一般的白色袍子，年歲隻有十五六的少年郎，少年抬頭看了一眼塔克世，問話。“看內科還是外科？”“啊？”“什麼病。”“風、風寒。”“你？”“我兒子。”塔克世趕忙扭頭讓自己媳婦抱著孩子上前來，那少年看了一眼努嘴：“那邊排隊交錢，領號去看醫生，左邊是內科、右邊是外科。”“好好好，謝謝。”塔克世道了謝，帶著媳婦孩子去交錢，領了一張號後就順著指引來到一間寫著一科室的屋外排隊等待，留下媳婦排隊，塔克世又回轉到了之前那門診台的位置，好奇詢問。“小阿哥。”“阿哥？你是女真人？”“是。”少年臉上的神情更加倨傲：“想說什麼？”“我想問一下，您這外科是看什麼病的？”“創傷。”“什麼意思？”“就是拿刀在你胳膊上砍一刀，然後把傷口給你縫上，這樣好理解吧。”塔克世眼睛都瞪大了：“縫上？不用敷藥嗎？”“哈哈哈哈，還敷藥，你不怕感染啊。”少年嘲笑道：“消毒、縫合、包紮就行，還敷藥，萬一傷口感染就得截肢。”“那咋縫？”“用針線唄還咋縫，縫衣服沒見過嗎。”塔克世倒抽一口子涼氣：“那多疼啊。”“疼？”少年賣弄道：“我們這有芙蓉液，抹一點在傷口上，就算把你胳膊砍了你都不覺得疼。”“芙蓉液是什麼東西？”“你哪來那麼多問題。”少年不耐煩了：“想學去南京醫學院學去，或者留在我們醫院當義工，也能學。”不等塔克世再問，少年就道：“義工就是不要錢白乾活，或者捐義體給我們醫院，也可以學。”“義體？”“就是伱家死人了，剛死那種送給我們醫院留著解剖，這種就叫義體。”塔克世瞪大了雙眼。“這、這，豈能如此侮辱先人。”“你怎麼說話呢。”少年不高興了，瞪眼道：“這怎麼能叫侮辱先人呢，這是為了救更多的活人，不拿這些屍體練手，哪來的外科，就說那些當兵的，自從我們醫院開了之後，救了多少人你知道嗎，多大功德。”見塔克世不可置信的樣子，少年賣弄起來。“就說箭傷，箭傷你見過吧，透胸那種，這放在以前就是必死，而現在，隻要你體內臟器不要受傷導致大出血，彆傷到心臟，到了醫院都能給你救回來，更彆說什麼刀砍矛刺了，隻要不是脈管大出血，送醫及時都死不了。打仗嘛，小傷是免不了的，你要說那種哢嚓一刀腦袋都被砍掉的那鐵定是救不活，不過胳膊腿斷了，及時止血，消毒縫合，最多也就是一殘疾，下輩子拄著拐照樣活。”塔克世人都聽麻了，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麼。自己三年不來遼陽，世界變了？“這就驚住了？”少年譏諷一笑：“你要去南京，沒見過沒聽過的更多，孕婦生孩子我們都能幫忙。”“醫院還替接生？”“接生是接生，難產我們也能救。”“什麼？難產你們都能救？”“那有什麼難的，把肚子剖開，孩子直接取出來就行了，這叫剖腹產，孩子取出來之後再給孕婦肚子縫上就好，母子平安，多好。”“剖開、剖開肚子？”“當然，這種手術有一定風險性，不能做到絕對安全，不過難產怎麼都是死，剖腹產起碼還有那麼六七成存活率，不過孩子基本都能活。”塔克世一聽孩子基本都能活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的族群。對他們族群來說，孩子就是最重要的。“這、我能學嗎？”“你？”少年瞥了他一眼，道：“你想學剖腹產？”“是。”“那你得先從最基本的外科學習，不學個三五年接觸不到，另外，學剖腹產可是要很多錢的。”“這和錢有什麼關係？”“廢話。”少年沒好氣說道：“沒有錢，哪來你練手的義體？更彆說拿活人練手了，那比義體還貴，買奴隸的錢你有嗎，你知道一個奴隸，還是適齡懷孕的奴隸多少錢嗎。看你漢語說的那麼流暢，神農嘗百草的典故總知道吧，醫學之道說到底就是拿人命做試驗，外科還能用死人練手，內科全靠試藥，要麼買奴隸來試藥，要麼你花錢招一批活不下去又好吃懶做的人來試藥，還彆說，現在還真有這種靠著試藥為生的人，試一次藥可比乾一年工賺的還多。所以你現在明白了吧，醫學院能學到的知識那都是我們醫學院前輩們花了無數錢甚至是犧牲很多人命換來的總結經驗，學費能便宜嗎。”塔克世聽的如墜雲霧之中，腦袋發懵。直等到自己媳婦喊自己才回過神來，趕忙跑過去陪著看病抓藥。趕等抓好藥後，塔克世便對自己的媳婦說道。“我想去南京。”“去南京做什麼？”“學醫。”“學醫？”“學醫才能救更多的族人。”塔克世堅定的說道：“讓族人不再因為受傷而死，讓族人不再因為難產而母子雙亡。”“可是族內。”“大哥文武雙全、頗得阿瑪的喜愛，將來阿瑪的位置一定是傳給大哥的。”塔克世說道：“我留在族內並無什麼前景，倒不如潛心醫學。”“夫君若是主意已定，那我便帶著孩子和你一起去。”塔克世很是感動，駐足眺望南方。“南京，大明王朝的首都，那裡，到底會是如何一番天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