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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秘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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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翼山城宛若大堤一般的城牆上,一棟棟小屋的燈火亮了起來。四麵城門以及主要的街道上,也點燃了火盆。寒風淩冽,火光跳躍著。隨著一連串急促的馬蹄聲,一身甲胄的蘇道山在西城門巡查所門口甩鐙下馬。

緊隨其後的嶽世峰等人,也紛紛勒住坐騎,飛身而下。

在下午營統領翟淩召開會議,分派了任務之後,如今的丁字第一營已經都忙碌了起來。第二旗,第四旗和第五旗已經拔營啟程,前往柳襄河鎮方向,協助其他部隊。而蘇道山等人所在的第一旗第一小隊,則和其他小隊一道,開始執行翼山城內的巡邏任務。

兩個時辰的巡邏下來,此刻正到了和其他小隊換班的時候。

臨時的巡查所是征用一座三進的商號。最前方的院子原本是往來商客停車卸貨的地方,如今已經拆了馬棚,清理了雜物,四角都燃著火盆,過道上都堆著武器。換了甲胄的士兵在廂房裡進進出出,身上甲片叮叮作響。

蘇道山下了馬。第三旗第一小隊的隊長已經站在了巡查所門口,準備好換班了。

蘇道山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樊采頤騎著一匹高大雄峻的棗紅駿馬,寂然而立。跳躍的火光隻能照見她修長的雙腿和身下坐騎,而她的麵容則被垂著薄紗的寬邊鬥笠所遮掩,看不清楚。

蘇道山一板一眼地拱手道:“師姐稍等,我進去換了衣服,便和師姐一同回家。”

樊采頤掃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旋即扭開頭去,整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

對此,蘇道山隻能裝什麼都沒看到。反正書呆子一向看不懂彆人臉色的。抱拳之後,他轉身進了巡查所。倒是跟在身後的嶽世峰等人都是麵麵相覷,一邊走一邊竊竊私語。

“聽說寒穀的人已經出發了,怎麼樊仙子還在這兒?”

“是啊。而且我聽說,傍晚時分,大營那邊似乎是有什麼重大突發情況……”

“哦?出什麼事兒了?”

“誰知道呢?反正大營那邊熱鬨得很。偵騎四出,信隼都放了四五批出去。韓祿衡將軍,獵魔人的花崇首領,還有幾位宗門的強者都急匆匆地出營了,寒穀的高手也在其中。照理來說,樊仙子應該一路才對……”

眾人聲音壓得很低,不時偷眼看一眼樊采頤。

大家知道,下午時分孟樵夫等人到南戍衛堡營地裡找過蘇道山,後來兩位寒穀長老離開之後,樊采頤就留了下來,一直跟在蘇道山的身邊。包括剛才巡邏也是。

如果換做往常,大夥兒怕是都豔羨不已。如今蘇道山入了寒穀,成了樊采頤的師弟,那彼此之間的關係可就不一般了。就算這書呆子一向木訥,沒有少年慕艾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心思,就隻是陪在身邊,那也賞心悅目啊。大夥兒都恨不得以身替之。

不過此刻,大夥兒都知趣地躲得遠遠的。因為大家發現,從下午開始,這位雪仙子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整個人如同一座冰山一般,散發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寒氣。

很快,眾人就交接完畢,換下了甲胄,嶽世峰等人跟蘇道山打了個招呼,呼嘯而去。

臨走時,嶽世峰還瞪了蘇道山一眼,而嶽蓁則是似笑非笑,眼波流盼。

“走吧。”蘇道山換了慣常的青衫,出門翻身上馬,和樊采頤一同向蘇家堡馳去。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隻有沁涼的夜色中,馬兒不疾不徐落在石板路上的清脆蹄聲。

西城門距離蘇家堡並不遠,不過在經過一處寂靜的農莊時,樊采頤勒住了韁繩。

“怎麼了?”蘇道山停了下來。

“想知道萬昌城的秘密嗎?”樊采頤摘下鬥笠,注視著羅伊,一雙眼眸在夜色中仿佛倒映著星光。

“不想!”蘇道山斷然拒絕。好奇心害死貓,自己可不想惹上什麼麻煩。一聽樊采頤這句話,他就知道,自己這位師姐隻怕起了什麼心思。

「師叔雖是把她交給我,有讓我看住她的意思,但我最多也就起個監督報信的作用。她真要想去哪裡,我哪裡管得住。隻要我自己不參與就好了。」蘇道山心想。

“如果我告訴你,萬昌城的秘密關係著十幾年前的太子案,也關係著整個蘇家堡呢?”樊采頤對蘇道山的反應並不意外,聲音雲淡風輕。

蘇道山心頭猛地一跳。

前方不遠處,蘇家堡的輪廓在夜色中已經無比清晰。此刻堡裡還沒到入寢的時候,從堡門到望塔再到中心,到處都點著燈,燃著火盆。有裝滿貨物的車隊還在忙碌地進進出出。遠遠都能隱約聽到吆喝聲,號子聲和孩子們的笑鬨聲,感受到熱鬨與活力。

“我需要為這個秘密付出什麼代價?”良久,蘇道山開口問道。

“不需要什麼代價,你聽了,自己做決定。”樊采頤跳下馬來,牽著馬,走到一旁小樹林邊的空地上,將馬兒栓在樹上,然後走到不遠處的水渠堤壩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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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道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栓好馬,走到樊采頤身邊坐下。仰頭看去,夜色如水,天空中,那道淩厲的星痕依舊觸目驚心。

“我的真實身份,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寂靜中,樊采頤伸手扯下了頭繩。隨著萬千青絲流淌而下,她微微晃了晃頭,將發絲垂於一側。

僅僅隻這麼一個動作,少女無論是臉型還是身材衣服都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身材顯得更玲瓏一些,曲線卻更火辣一些。臉蛋從鵝蛋臉變成了瓜子臉,氣質更是大相徑庭。

如果說樊采頤是一座美麗而清冷的冰山的話,那眼前的少女就是一團嫵媚而銳利的火。冰山隻是讓人難以靠近,而這團火卻散發著危險致命的誘惑,讓人想要如同飛蛾一般投過去。

魔女宋喜兒!

蘇道山點了點頭。不過儘管他早就知道樊采頤就是宋喜兒,但今天才知道原來宋喜兒才是真身。

“在寒穀,除了師尊和幾位師叔之外,你是唯一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宋喜兒伸手在草地上拔了一根狗尾巴草,纖指轉動著,眉梢輕挑,問道,“是不是很奇怪一個魔道妖女,為什麼又成了正道宗門的掌門親傳?”

“嗯。”蘇道山道。

“家父宋炳賢,生前任南方轉運使,官居三品,因涉太子案,”宋喜兒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幽冷,“全家六十三口,就我一個人活下來了。”

這句話很短,宋喜兒的語氣也沒什麼起伏,平靜得就像是說彆人的事,或者背誦史書上的某一段簡單的記載,但就是這一句話,卻聽得蘇道山寒毛倒豎。

之前和謝尋白談話時,他就猜測自己這位師姐似乎也和當年的太子案也有某種聯係,可沒想到,宋喜兒竟然也是這場大案的受害者,而且遭遇還遠比蘇家慘得多。

他前世學曆史,最明白“歲大饑,人相食”這類描述的份量。

宋喜兒什麼都沒描述,但這一刻,蘇道山卻仿佛能看到當年那血腥和慘烈的慘景,能感受宋家其他六十二口經曆的絕望,痛苦和磨難。

和宋家比起來,蘇家的遭遇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這才是真正的苦主。

“那時我隻有兩歲,是被一個魔道高手所救。十三歲時才進的寒穀。而師尊之所以願意收我為徒,除了我的家世之外,也是有原因的……”宋喜兒說著,忽然問道,“你知道當年太子案爆發那一夜,京都發生了什麼嗎?”

蘇道山搖了搖頭。

宋喜兒淡淡地道:“一般人當然不會知道。知道的人,要麼死了,要麼就被抹去了記憶。”

“抹去記憶?”蘇道山驚訝地看向宋喜兒。

“很奇怪麼?”宋喜兒抬頭看著夜空中的星痕,晃了晃手中的紅頭繩,“自新紀元以來,超凡力量蘇醒,很多事情已經不能用常理解釋了。況且除了超凡職業之外,還有秘器。”

聽到秘器,蘇道山忽然想起了風箏娃娃。

據敖九說,風箏娃娃除了隱身之外,特性之一就是篡改記憶。隻要是在它的領域範圍之內,人們不光看不到被它的風箏線栓著的人,就連這個人所做的一切也會被人下意識地忽略。當初樊采頤和屠森打得昏天黑地,車隊裡除了自己卻沒有任何人記得,便是這個原因。

而風箏娃娃隻是排名地榜二十多而已,若是京都的話,威力更恐怖範圍更大的秘器必然更多。

他點了點頭問道:“那京都究竟發生了什麼?”

“自然是一場大戰。權力的爭鬥,從來都是血淋淋的。”宋喜兒淡淡地道:“當夜一品大宗師死了兩個,二品死了三個。至於普通士兵和武者,更是不計其數。”

蘇道山瞳孔微微放大。

要知道,在武者的體係中,三品以上的高手堪稱鳳毛麟角,是金字塔最頂端的存在。尤其是一品大宗師,每一個都堪稱擎天之柱,鎮國之寶!

一般的小國城邦能出一個二品宗師就已經算強的了。卻沒想到,當年一夜之間,熙國就死了兩個一品,三個二品。

那簡直是天崩地裂啊!

然而,更可怕的是,這樣堪稱驚天動地的消息,卻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十五年來,人們在茶餘飯後,街頭巷尾談論著各種相關的八卦,卻從來沒人談論過京都曾經爆發過一場大戰。似乎那一夜,前太子就這麼簡簡單單地被廢了,什麼都沒發生。

這種感覺,就像一座巨大的真相大山,就擺在曆史的大殿裡,然而,所有經過的人們卻受到某種禁忌一般,都下意識地將其忽略,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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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宋喜兒道:“真相是,當夜,嘉正病危,急召太子入宮。當時一切都沒有征兆。嘉正早年就著力培養太子理政,晚年也是逐漸放權,到他臥榻不起時,太子事實上已經掌控了朝閣上下。因此,太子對變故沒有任何防備,卻不料一進宮就被三老給拿下了。”

說著,她問道:“三老你知道吧?”

蘇道山點了點頭。所謂三老,就是熙國皇室的三位實力超凡的老供奉。在熙國,沒人不知道他們的威名。據說,這三位是太祖的貼身護衛,當年跟隨太祖起兵,南征北戰,有著一品高手的實力。後來立國之後,三人就坐鎮皇宮,迄今已經超過五十年了。

而要知道當年他們追隨太祖時就年過四十了。這意味著他們活到現在,都已是百歲之齡。

武者身體強健,活過百歲的並不鮮見,但大多數武者常年征戰,身體都有暗傷,就算壽元不損,到了八十歲之後也開始走下坡路了。

然而,這三老卻仿佛不受時間影響一般,不僅如此,反倒老而彌堅。

用一位超級宗門的一品高手的話來形容,就是當他站在三老麵前的時候,他甚至不敢出手。對方給他的感覺,就如同深淵一般,深不可測。

因此,在熙國,三老就是武者金字塔最頂尖的存在,也是秦氏皇朝的定海神針。無論是世家還是宗門,想要與皇室為敵,都避不開這三座大山。

隻見宋喜兒接著道:“太子被拿下之後,當時陣營中的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唯一察覺不對勁的,便是太子的執旗人。幾乎是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他便直接調動了暗衛,試圖營救太子……”

說著,宋喜兒扭頭看向蘇道山:“我知道的大致就是這些。至於嘉正為什麼廢黜太子,當年那一場大戰具體情形如何,整個兒都是一個大謎團。就連我們知道在大戰中死了兩個一品和三個二品高手,但死的人是誰,都毫無頭緒。他們就像被從世界抹去了一般。”

蘇道山聽得目瞪口呆。

所謂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在這個世界,能達到一品二品這種層次的,個個都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可不是什麼寂寂無名之輩,絕不可能死得無聲無息。

在那種層麵的鬥爭中死幾名大高手,蘇道山不覺得奇怪,但死了卻連名字都不知道,那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不解地問道:“既然連死的是誰都不知道,那你們怎麼知道他們死了?”

“以後你到京都看看就知道了,況且,有些力量雖然強大,卻未必能瞞過所有人……”宋喜兒淡淡地回了一句,沒做更詳細的解釋,繼續道,“總之,這些年來,所有人都在追查當年的真相。尤其是各大宗門。不把真相揭開,隻怕沒有人能睡得著覺。”

蘇道山沉默地看著水渠中的流水,一片枯葉打著轉飄過。

“這熙國,也不是朝閣一家說了算。”

他的腦海中又響起了謝尋白的話。事到如今,他終於明白寒穀為什麼會收一個魔道妖女為親傳,也終於明白,十五年前的太子案為什麼一直沉默至今了。

不是沒人查。

恰恰相反,很多人都在查。尤其是宗門。這是宗門,皇室和世家共治天下的熙國,也是在幽族的入侵下,風雨飄搖的一艘小船。宗門絕對不允許一個得位不正的人來掌舵,也不可能信任至今沒一個交代的朝閣。

十五年來,平靜的水麵下暗流湧動。有人清算,有人掩蓋,有人逃亡躲藏,更有人暗中調查打探。朝閣,宗門,世家,軍方……熙國方方麵麵的勢力既明爭暗鬥,又盤根錯節。就像一團沙子,如今隻是在幽族的外部壓力下勉強成型罷了……

而顯然的是,十五年前的真相,就是這一切的關鍵。

更顯然的是,蘇家的生機就在宗門!

雖然蘇道山不知道寒穀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也不知道其他宗門的立場。但樊采頤能成為寒穀掌門親傳,能毫無顧忌地對自己談論這些,就說明……

果聽宋喜兒道:“如今各方都在暗中角力。朝閣試圖找到前太子的執旗人,徹底斬草除根,各大宗門和世家,包括軍方,也都在暗中追查當年的真相。而像我們這樣卷進太子案的家族,更是野火中的草木,不知道多少都已經被燒成了灰燼……”

說著,宋喜兒把目光投向蘇道山:“你應該明白,我們本就是一路人。昨日之宋家,可能就是未來的蘇家,況且緝事局已經盯上你們了。”

蘇道山想了想,問道:“那這跟萬昌城的秘境有什麼關係?”

宋喜兒道:“原本執旗人是打開當年真相的唯一缺口,隻要找到他,很多事情都明白了,不過,緝事局挖了這麼多年,也沒能把人給挖出來,又談何容易。不巧不久前,我們在萬昌城秘境中發現了一件秘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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