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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臉上帶有刀疤的隨從抱著懷裡的雙刃斧,抱怨道“當初說好了做完任務回去發賞錢,現在任務一個接著一個不說,還他娘的越來越危險,我看再這樣下去,小命都要不報,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接受招安,當個響馬多自在。”
另一名隨從百無聊賴地拿著根樹枝扒拉著火堆,火光照亮了他胡子拉碴的臉,聽見刀疤臉的抱怨,他湊近了些,應聲道“彆抱怨了,兄弟,說句實在話,誰願意參加這種鳥任務,腦袋彆在褲腰帶上不說,給的那點錢還不夠在青樓包個小呢,可也沒辦法,都是生活所迫被逼無奈嘛。”
“唉,這樣的日子實在是窩囊!”刀疤臉重重地歎了口氣,“等這次任務回去老子高低不乾了,說什麼也要把之前那些兄弟再聚集起來,彆人我不清楚,但他們我可太了解了,鋤草種地根本不行,殺人放火倒是好手。”
胡子臉也感同身受,說道“可不是咋的,以前的日子多快活,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說,需要銀錢都是讓沿途的客商恭恭敬敬地送到我們麵前,哪能想到現在會變成這幅樣子,原以為跟了洛家能沾沾光、享享福,沒想到從大爺變成了孫子!”
負責守夜的那名隨從從始至終都一言未發,他戴著兜帽,從露出的側臉來看應該十分年輕,大概也就剛成年不久,他聚精會神地用一塊破布擦拭著手中的桑木弩,在把弩機擦乾淨之後,他又默默地將箭袋中的箭一支支取出,簡單擦拭一遍之後再放回去,這是他作為一名獵戶的習慣。
忽然,小年輕在附近聽見了某種聲音,他的聽力本就異於常人,而那個聲音又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他站起身,將箭袋背起,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那個聲音離他們不遠,似乎就在搭設的帳篷附近。
隨著距離靠近,那個聲音也越發的清晰,小年輕開始緊張了起來,手也不自覺地握緊了桑木弩,可等他走到帳篷前時,那個聲音卻消失了,但小年輕知道,製造出那個聲音的人並未離開,借著跳動的火光,他看見篷布之上倒映出了兩個身影。
小年輕猛地掀開篷布,可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由得一驚!
一個看不清麵容的漆黑人影蹲在帳篷中,在他的腳邊是一名受傷較重的隨從,一把鋒利的短刃正插在那名隨從的胸前,見被發現,人影立即拿開捂在隨從嘴上的手,隨後將隨從胸前的短刃拔了出來。
隨著短刃拔出,一股鮮血從受傷隨從的傷口中噴湧而出,他的麵目猙獰,顯然在死前經曆了強烈的痛苦,小年輕瞬間明白過來,他剛才聽見的那個奇怪聲音,便是被捂住嘴的受傷隨從發出的垂死哀嚎。
小年輕用餘光快速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帳篷,另一名受傷的隨從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流出的鮮血已經滲入了地麵,顯然已經遇害了多時,他從箭袋中抽出弩箭迅速上膛,舉起桑木弩瞄準那個漆黑的人影扣下扳機。
漆黑人影敏捷地避開弩箭,隨即欺身上前,小年輕立即向後退去,但漆黑人影的速度顯然更快,他來到小年輕的麵前,手中短刃猛然揮出,在小年輕的胸前劃出了一道巨大的傷口,幸好有箭袋的背帶抵擋了一下刀刃,並沒有傷到要害,這傷口雖然看起來嚇人,但實際上不深,隻是傷及了皮肉。
可是裝滿箭的箭袋掉落在地,其中的弩箭也隨之灑出,沒有了弩箭,小年輕就像一隻被拔掉了牙齒和利爪的猛虎,失去了大半的威脅。
漆黑人影再次揮刀,倉促之間,小年輕隻能舉起手中的桑木弩硬擋,明明隻是一把防身用的短刃,在漆黑身影的手中卻揮出了仿佛戰刀一般的斬擊,小年輕直接被巨大的力量震得飛了出去,手中的桑木弩也被斬為兩半。
強烈的勁風掀開了小年輕的兜帽,露出了他少年氣十足的臉,漆黑人影停滯了一瞬,似乎有些驚異他的對手居然這麼年輕,但這停滯也就僅有這一瞬,下一秒,他便舉起短刃刺向小年輕的心臟,恍惚之間,小年輕似乎已經感受到了刀鋒入體的寒意,他就要死在這裡了。
就在此時,一柄雙刃斧帶著風聲飛旋而來,劈向漆黑人影的手臂,漆黑人影被迫止住攻勢向後躲避,手中鋒利的短刃轉刺為斬,刀鋒掠過小年輕的左肩,在上麵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小年輕捂住肩上的傷口,溫熱的鮮血正從指縫中流出,熾熱的灼燒感從傷口處傳來,劇烈的疼痛讓他難以集中精神。
刀疤臉走上前來,撿起沒入地上的雙刃斧,剛才就是他察覺到這邊的情況,及時扔出了手中的雙刃斧,在緊急關頭救了小年輕一命,他抬斧朝著那漆黑人影一指,喝問道“你就是那叫閻錚的小賊?這麼著急來爺爺麵前送死!”
漆黑人影並未搭話,隻是靜默地站在原地,借著火光,三人終於看清了漆黑人影的樣子,那並不是什麼化成人形的妖獸,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的全身都被厚厚的一層泥漿覆蓋,隻露出了一雙殺氣凜然的雙眼。
胡子臉拔出腰間的長刀將小年輕護在身後,壓低聲音道“在火堆那邊還有一把備用的手弩,如果你還能動的話,就去那邊,要是不行了就趕緊跑吧,畢竟你還年輕。”
小年輕捂住傷口掙紮著站起身,向著火堆的方向跑去,這兩人雖然長相凶惡,平日裡也經常調侃他,可本質上並不壞,在關鍵時刻都是值得信賴的人,他也必須要回應這種信賴,決不能當一名逃跑的膽小鬼。
刀疤臉手臂肌肉隆起,提著雙刃斧朝著那個人猛劈過去,那個人也不躲避,用刀柄撞擊斧身,將這一擊引得偏離開來,刀疤臉失去平衡,在他的全力一擊下,雙刃斧深深地嵌入地麵,激起了一片塵土。
“喝啊!”
刀疤臉雙手協力,想要拔出嵌入地麵的雙刃斧,可那個人手中的短刃已經朝著他的麵門襲來,刀疤臉不愧是曾經刀口舔血的悍匪,他大喝一聲,左手直接朝著短刃抓去,同時右手拔出雙刃斧猛地劈向那個人的脖頸。
鋒利的短刃輕易地刺穿了刀疤臉的手掌,可劇烈的疼痛不僅沒讓他放手,反而激發了他的凶性,他繃緊手掌,竟是用骨頭硬生生地夾住了刀刃,想要奪下那個人的武器。
胡子臉見刀疤臉落入下風,急忙踏前一步,手中長刀自上而下揮出一道縱斬,封住了那個人的退路。
似是震驚於刀疤臉的悍勇,眼見雙刃斧襲來,那個人被迫放開了手中的短刃,但他並未後撤,而是朝著前方徐徐推出一掌,這一掌速度並不快,甚至有些平平無奇,感覺跟尋常推人一下相差不多。
他人雖看不真切,可在那個人對麵的刀疤臉卻看得一清二楚,出掌的一瞬間,那個人的身上升騰起了淡淡的金紅色光芒,顯然是動用了靈氣。
洛亭管事的情報有誤,這小賊根本就不是凡人,而是一名實打實的修士!
若是遇到凡人,或許他們還有一戰之力,可麵對一名玉虛修士,他們全無勝算,看來今日,他們三人都會死在這裡,刀疤臉的心中不禁生出了陣陣悔意,他不該辭彆父母自尋生路結果最後落草為寇,他不該拋下那些兄弟去洛家當一名隨從,他更不該為了那點錢來參加這個愚蠢的送死任務,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那一掌輕輕地印在了刀疤臉的胸前,狂暴的力量將他健碩的身體轟飛出去,他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整個胸口都凹陷了下去,肋骨儘數折斷,已是不活了。
目睹好兄弟的慘死,胡子臉發出了一聲悲憤的怒吼,他不顧一切地朝著那個人衝去,手中長刀揮出一記橫斬。
一支弩箭也隨之飛射而去,是小年輕,他強忍著傷口的疼痛爬到了火堆旁邊,摸索著從掉落在地上的弩箭中撿起了一支,端起備用手弩,他沾滿血汙的臉上滿是憤恨,幾乎是嘶吼著對著那個人扣動了扳機。
那個人避開弩箭,身形一動,瞬間來到胡子臉身前,這次他不再掩飾自己修士的身份,手掌上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金紅色光芒,朝著胡子臉的頭頂一掌拍出。
胡子臉隻來得及發出最後一聲淒厲的慘叫,他的天靈蓋碎裂開來,鮮血從七竅之中噴湧而出,那裡本應是一個人渾身上下最堅硬的一塊骨頭,可在那個人的掌下就像是拍碎一塊西瓜那般輕而易舉。
看著眼前的景象,小年輕滿腔的怒火開始轉變成對死亡的恐懼,備用手弩從他的手中滑落,他努力想要控製自己,但看見那個人朝著他一步一步走來,他的雙腿還是不爭氣地顫抖了起來。
那個人伸出手來擦乾淨了臉上覆蓋著的泥漿,露出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小年輕甚至覺得這張臉並不是一張修士該有的臉,倒像是一個在田間地頭辛苦勞作的農民子弟。
這個平平無奇的人走到小年輕的麵前,伸手覆上了他的頭頂,沒有想象中的痛苦和折磨,一聲脆響之後,小年輕的眼前徹底變成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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