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從小接受五條家的訓練，五條悟此時的體術並不差。
三百六十度視野的六眼、奇快無比的反應速度、還有超出常人的腦回路，這個時候的五條悟體術強在‘奇詭’。不知道他預判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他會選擇怎麼樣的應對方式，就算是最強的一級咒術師對上年僅十五歲的五條悟，恐怕也會感到吃力。
但‘奇詭’換個角度來說，也就是還‘未成型’。
天賦流的體術在真正千錘百煉的大師麵前破綻百出，這是上一世的夜蛾在第一節體術課上教給他們的。
五條悟貓似的拉伸了一下身體，走進了訓練場裡，躍躍欲試地問：“沒關係嗎？傑。要和警視廳那邊合作，你現在不是很忙嗎？”
“啊，沒關係，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也就是等待總監部的反應了。”
他二人在訓練場兩端站定。
五條悟剛才明顯隻是隨口一說，其實早就已經戰役盎然。他如同捕食的獵豹一般盯著夏油傑看了一會，覺得這家夥的起手式實在是無懈可擊。
那麼，就主動出擊打亂。
唰！
下一刻，他飛身到夏油傑麵前便是一拳。夏油傑輕巧地一躲，腳步紋絲不亂。
……速度很快，出拳也很穩。
但是，贅餘動作太多了。
夏油傑後退一步，明明沒看他怎麼動作，卻又避開了一次猛烈的襲擊。但空中的五條悟卻奇詭地改變了方向，從意想不到的角度發起了進攻，夏油傑驚訝地一挑眉，正麵對上。第三回合，他們終於正式拳腳相交。
對峙的刹那，夏油傑問：“你用‘蒼’改變了自己的方向？”
五條悟的‘蒼’效果為製造強力的吸收反應的吸引之力，如果反應過於巨大的話會產生爆炸，也是他最常用的那種咒力光炮形態；但如果精細化操作，小規模使用的話，就能夠極大程度提高自身靈活度，在近身格鬥時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是啊，畢竟你很能躲嘛。”
連續數次出擊都被躲開，讓五條悟有種一拳打在上的感覺。麵對‘六眼’仍然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充分說明夏油傑的體術已經到達了什麼水平。
果然……這是他生平僅見的強大對手。
五條悟期待地舔了舔唇，突然問：“傑，你不用術式嗎？”
夏油傑笑眯眯道：“悟可以用哦。我這次就不會用了。”
“哈，真是看不起人。那我用無下限也沒有關係嗎？不召喚上百隻咒靈出來轟炸六眼，你破不了無下限吧？”
“嘛，破無下限也有很多種方法。”夏油傑溫和地笑道，“最簡單的——堅持到你筋疲力竭不就好了？”
“……真敢說啊。”
十五六歲的少年怎麼經得起這樣的挑釁，五條悟額上青筋直跳，主動解除了術式。
現在，他們公平決鬥了。
“啊！”
咒骸一拳把五條悟打倒在地，墨鏡飛出去很遠。
“悟！”
夏油傑隻是稍微分了一下心，下一刻，他就被咒骸摁倒在地。
夜蛾正道停下計時。
這一屆體術最天才的兩個學生，在咒骸麵前撐了將近半小時，雙雙落敗。
見他們結束了，家入硝子施施然走上前，本著不太多的同學愛在兩個男同期背上拍了一下，把什麼臉上的淤青啊、鼻子裡的血啊、手腳上的擦傷啊全部治好。
噫，夜蛾老師下手可真重，幸好她不用訓練體術。
“悟，傑。來吧，說說你們落敗的原因。”
夏油傑老老實實地總結：“老師，抱歉，是我分神了。”
夜蛾嚴厲道：“不止這樣吧？傑。你因為悟的聲音而回頭了，這是非常嚴重的失誤。記住在實戰中，永遠不要把你的後背暴露給對手。”
這錯誤犯得實在是太過弱智，夏油傑羞愧地低下頭：“是，老師。”
“那麼，悟呢？”夜蛾正道轉向還在氣呼呼的五條悟。
“我都看見那個家夥的動作了！”
咒骸的咒力流動在‘六眼’眼中簡直就像是透明的一樣，所以五條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輸，“再讓我來一次！”
夜蛾告訴他：“再來多少次最後你都會輸的，悟。傑也有一樣的問題。你們的動作，太多餘了！”
“悟！戰鬥最開始的時候咒骸攻擊你，你明明隻需要稍微側一下身子就能避開，但為什麼在地上做了一個後空翻？你覺得那樣很帥嗎？在學校耍帥給誰看？”
五條悟：“……”
“傑！在向咒骸發起進攻的時候，你為什麼總是用假動作？如果麵對人類對手，假動作或許可以混淆對方的判斷。但現在你的敵人是咒骸！他不會被你迷惑，假動作反而無意義地消耗了你的體力，變相增加了你的破綻！”
夏油傑：“……”
夜蛾總結道：“你們兩個的體術，都不合格。現在，忘掉之前的那些招式，老老實實給我從基礎開始學起。記住比起出拳的力道，出拳的時機和角度更加重要，在較量中選擇最節省體力、最乾脆利落打敗對手的招式，把它變成你們的本能，就是你們接下來的任務。”
上一世為了糾正贅餘的動作，他們在夜蛾的指導下無數次對練和實戰，千錘百煉下磨煉出了適合自身的招式。就體術的學習來說，夜蛾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老師。
可這一世五條悟早早離開了高專，並且根本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導致他的體術還是上輩子剛入學那一套。
現在……一切已經和前世不同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刻，夏油傑悚然一驚。
‘最強’也是從時光中一點點成長起來的，高專時期的五條悟的實力遠遠沒有到達無懈可擊的地步。他的體術是在課堂對練和實戰中慢慢磨礪出來的、經驗是在那三年的各種任務中迅速積累起來的、甚至從最開始連火鍋都不知道怎麼吃、到後來對東京的大小店鋪如數家珍，也是那三年發生的改變。
夏油傑拒絕不了五條悟，帶著卑劣的一點私心，最後讓五條悟加入了盤星教。但他當時卻沒有意識到，加入盤星教等於五條悟暫時失去了高專和五條家的教導，這樣的蝴蝶效應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要知道，現在夏油傑所做的一切，都建立在悟最後能夠到達上一世的實力的前提下。如果像那個惡心的腦花說的一樣，打敗五條悟隻有用獄門疆封印他一種辦法。那這一世的夏油傑可以收集獄門疆、找出那個幕後主使，悟就徹底安全了；但要是這個前提條件不存在了，能威脅到悟的東西就太多了。
幸好，現在彌補錯誤還來得及。
夏油傑抬手抓住五條悟的手臂，一個過肩摔把對方甩了出去。
五條悟後退好幾步，勉強站定，早已氣喘籲籲。
好強。他清醒地想，這個人，力道，速度，和技巧，毫無疑問都是頂尖的。現在的他單憑體術完全不是對手，如果使用術式的話或許可以試試看吧，但夏油傑已經在最開始表明了自己不會使用術式，要是五條悟先用了，總感覺像是輸了。
哈，這隻狐狸，不會就是想要這種效果吧。
五條悟擦了擦汗水，笑了。
他一點也不笨，‘六眼’能洞察人類幾乎所有生理反應，端看他願不願意上心罷了。所以他知道夏油傑經常暗戳戳地這樣對付他，激起他的好勝心或者是表現欲，引導他的行動。
一般來說，五條悟並不喜歡這樣的行為。但是其他人這樣對付他，為的是要五條悟按他們的心意行動，給他們帶來利益；又或者是想要他的命。
但夏油傑呢？無論是教他分析任務情報，還是現在把對練打成指導戰，這些對夏油傑有什麼好處？隻是對五條悟有益而已。這個人好像很怕五條悟吃虧，恨不得把身上有的東西一股腦地塞給他。
這種被當成什麼易碎物品細心嗬護的感覺，有時候還挺讓人享受的，但有時候也挺讓人費解。
五條悟不爽地想，這家夥，我得讓他大吃一驚。
他開始在對練中有意地觀察夏油傑的行動，發現夏油傑的動作幅度並不大，但是一招一式都非常精準，沒有一絲一毫的花架子。這個風格似乎有點熟悉，但五條悟沒有多想，很快就模仿了起來。
他像一個海綿一樣，不停地吸收著對麵的經驗值。偶爾被擊退，也很快重整態勢，下一次就從更加刁鑽的角度發起攻擊。
原本隻是輕鬆閃避的夏油傑也不得不正麵應戰了。因為是防守反擊，也是指導戰的緣故，他打得比較束手束腳。
而且……
“你是不是對我下不了手？”五條悟冷不丁地問。
夏油傑一驚，就見五條悟對他的攻擊不閃不避，幾乎以一種以傷換傷的架勢撲了過來。
即將擊中五條悟的時候，夏油傑緊急收手。
因為預備是要被躲開的一擊，他可沒有留手。這一下要是實打實地打下去，悟一定會受傷，他們這裡可沒有家入硝子！
五條悟把他摁在了地上，明明這時候如果用地麵技術控製他就贏了，但他沒動。
大貓哼哼唧唧，滿臉都是沒打爽的模樣：“想教我體術的話，弱點可以不要那麼明顯嗎，傑？”
夏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