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試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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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家在無聲地洗牌。

水晶燈折射的白光下,他身上散發的冷感更強了。

“你想怎麼玩?”他看著她,目光清清淡淡,聲線柔軟。

她問:“ 我們賭注翻倍怎麼樣?”

“當然可以。”他懶洋洋地往椅子上靠。

廳內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在賓客們細語交談聲中,在籌碼擺放和收集的嘩嘩聲中,她緊盯著他的臉。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變暗變模糊,就像舞台劇上的背景,一束頂光打下來,把他們兩人圈在其中。

莊家發牌,一人兩張底牌。

五張牌麵朝下在桌上依次排開,這是公共牌。

翻牌前開始第一輪下注。

謝昭垂著眼看牌,輕聲問他:“你玩得很不錯,什麼時候開始玩的?”

他修長的手把玩著桌上的籌碼,語氣散漫:“今天下午頭一回。”

謝昭眼簾未抬,眼角微彎:“這麼短的時間你贏了所有人,他們可個個都是玩牌的高手。”

“加注。”她加小注試水。

比賽不重要,她借機分析他,這個人來路不明,這個未知的x對她有多大威脅?

他漂亮的眼睛看著她,嘴角上揚:“他們容易被看穿。”

聽到此話,她才抬眼,低眼深入他眼底笑道:“一般人會說自己運氣好。”

他凝視著她,眼神不躲:“我不是一般人。”

圍觀者噓聲一片。

他跟著謝昭加注兩倍。

這一瞬間謝昭明白了,他現在坐在她對麵可不是巧合而是他刻意為之的結果。

他早就知道她是誰,贏了所有人才可能和她對戰。

他可不是隨便坐上牌桌玩玩,他就是在等待和她交手,他也在透過比賽觀察她。

來者不善。

她輕笑:“你是不懂得謙虛的人。”

“我隻是不想對女士說謊。”他聲線低低沉沉,尾音拉長,讓人心癢。

她嘴角微挑,拿籌碼壓住底牌。

“all ”

她緩慢抬眼看他,像獵人盯著美麗的獵物。

“你跟不跟?”

他於她而言是支持還是阻礙?

怎樣讓他站在自己這邊,威逼還是利誘?

他也在凝視著她。

近距離看他,他的眼睛在光下是淡綠色,濕漉漉的,讓她想起潮濕的春夜。

他們兩人眼神相撞,互不相讓,深入對方眼底,視線像線團一樣彼此糾纏。

敢不敢跟?她下巴微揚,得體的傲慢。

你有沒有膽量與我賭?

你有沒有膽量賭自己能讀出我心中所想?

他們彼此在沉默中等待著答案。

幾秒漫長如幾年。

他眼神退開,淡淡道:“棄牌。”

然後把一對k正麵朝上扔到了廢牌堆裡。

圍觀人都驚詫不已。

他在翻牌前就棄了kk,kk是平均每玩221把才能拿到的牌,概率約為045,僅次於aa的第二好牌。

他目前手上的籌碼也遠比她多, 但他極其果斷地放棄了。

“我想你拿的牌是aa。”他直視她。

在已經拿到kk的情況下,對手拿到aa的概率約為0002025,49400分之一。

圍觀者都不信,因為概率太低了,而且牌局完全無法斷定謝昭拿的是aa。

讀牌在熟人間容易些,因為熟悉彼此的打法,熟悉彼此的微表情。但是這一屋的人對他而言都是第一次見的陌生人。

他一連展現的讀牌能力就顯得像天方夜譚。

周圍議論紛紛,所有目光此時都集中到謝昭身上。

她的底牌到底是什麼?

儘管德撲的規則裡,對手棄牌,也沒規定自己一定要亮出底牌。

但出於對對手的尊重,謝昭禮貌亮出底牌

aa

所有人都鼓掌,他一連幾次讀出對手的底牌不得不佩服。

看來她的獵物很危險,但謝昭喜歡危險。

眼下他以五比一的籌碼優勢遠領先於她,謝昭要翻盤極其困難。

他的打法開始咄咄逼人,步步緊逼,看上去她處在劣勢,一度被逼到懸崖邊。

謝昭並沒慌亂,她非常耐心地解讀對方的策略。她選擇不正麵對抗,而是借力打力。

她拿到強牌時隻跟注不加注,製造出她在慢打強牌的陷阱。這讓他逐漸小心警惕,減緩了攻勢。她逐步操縱對手減少加注,實現了低成本 flo 。

幾手牌後,她抓到他在用弱牌虛張聲勢,果斷跟進反擊。

你來我往之間,兩人的籌碼差距越縮越小。

謝昭隔著牌桌看他。她看著他這雙美麗的綠眼睛,她之前差點被蒙騙,這可不是無害的草食動物。

這明明是貓的眼睛,外表再乖巧漂亮,也掩蓋不了掠食者的本性。

他此時全神貫注,像徹底睡醒開始狩獵的貓,之前的散漫一掃而空。

在一係列的加注、再加注和跟注後,她趁他犯錯誤開始反攻,謝昭的籌碼開始逐漸超過了他。

到了要分勝負的最後一手牌。

他轉牌後果斷推了all ,安靜地看著她的眼睛等待她的選擇。

跟不跟注?

輪到她來猜他的底牌,他手上是確有強牌,還是隻是虛張聲勢?

謝昭沉默了很久,久到周圍人都認為她要棄牌了。

她把籌碼全推,“我跟注。”

“這是你今天唯一不理性的跟注。”他說。

“是的,這次的選擇不完全根據邏輯推演。”她直視他,“我隻是不相信你,你在撒謊。”

她是狩獵經驗豐富的獵人,沒那麼好糊弄。

謝昭篤定道:“你的手上並沒有強牌,開牌吧。”

謝昭獲勝。

他也微笑和其他人一起祝賀她。

牌局散場,陳董走到謝昭身邊。

“謝總,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陳家的表侄,也是新股東。”

他禮貌伸手,骨節分明的手與她交握,指尖有些涼意。

這年輕人對她微笑,謝昭的眼神不自主地滑到他的嘴唇上。

他嘴角線條硬,嘴角尖,笑起來微微的一高一低,有點邪。

這獵物遠不像她最初想的那麼乖巧,可能會咬人。

他的眼裡倒映著她的影子:“謝昭小姐,久仰大名。”

此時他也在近距離觀察她,她修改過自己的臉,也許點過痣,動過牙齒和下巴。

這些細微的變化一般人難以察覺,但逃不過他的眼睛。為了漂亮整容很常見,但他認為她更像是為了掩蓋本身的特點。

他剛才一直在仔細聽她說話。口音通常可以暴露出很多私人信息,比如出生地,階層,受教育水平,母語。

但謝昭不管說英文還是中文都沒有一點口音,標準的新聞播音腔,典型刻意訓練過的結果,完全無法獲取一點信息。

她淡然地審視他,冷漠的鳳眼。

他在工作中觀察過很多眼睛,人可以控製表情,但眼睛總是泄露情緒。

他見過凶手眼裡的狠戾,瘋人眼裡的癡傻,士兵眼裡的堅毅,明星眼裡的野心。

但他從沒見過她這樣的眼睛,如煙如霧,隔絕了所有情緒,喜怒難辨。

他想起了傳聞。

傳言中的謝昭是個極難以琢磨的人,當她對你笑,你不知道她是喜歡你,還是正計劃著弄死你。

此刻,她嘴角上揚,倏爾一笑:“陳先生,幸會。”

謝昭一回到臥室就打開音樂製造噪音乾擾竊聽器。

眼前的情況比她預想的緊迫。

陳董開始懷疑所有人,他的夫人和私生子虎視眈眈並不樂意她注資,七天內如果她搞不定會有其他注資者截胡。

陳彬浩夫妻雖然現在討好她,那是因為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一旦他們知道她就是十二年前受害者的妹妹——

至於那個新股東,她直覺這個男人最危險,最不可控。

趁著這些人還在樓下喝酒聊天,謝昭趕緊回房間,她讓自己的助理在門口守著,千萬不要讓人進來。

如果看到有人過來,隨時發信息通知她。

她必須快點到書房裡竊取保密協議裡的信息,然後傳給以撒,隻要找到當年的證人,買到她手上的證據,就能讓陳家死無葬生之地。

怕衣服沾到灰塵難以解釋,謝昭換了一件便服,一雙好走的鞋子。她按地圖的指示,走進衣櫃。

隔壁本是空房間,堆著一些雜物,現在為了讓新股東住進來被重新打掃過了。

房間很簡陋。

謝昭在壁爐附近摸到了暗道的門。

鐵門上輕輕一推,開了。

暗道裡很狹窄,天花板低矮,謝昭個子高,隻得弓著背走,裡麵潮熱黑暗,台階踩上去像有些凹凸不平的石磚,她隻得用手機照明。

走了一段,柳暗花明般,空間變得寬敞,天花板高了上去。

到了岔路口,她直起身子,分辨了一下方向。

密道的一條是通向書房,還有一條是供主人逃跑的通向房子外。

謝昭停在了書房門口,根據她從清潔人員那買的情報,書房裡是沒有攝像頭的。

她舉起手機,白色的光圈聚焦在門把上,門上裝了九鍵密碼鎖。

密碼鎖隻有三次嘗試機會,如果輸錯警報會響。

根據密碼鍵上的灰塵和手指留下的油脂指紋,應該是六位密碼,但順序不清楚。

她試了一次陳董的生日,拒絕訪問,嘗試失敗。

謝昭剛準備試第二次,手機不停震動起來,是她的助理提醒她有人過來了。

她迅速往回走。

密道曲曲折折,回去的路越走越狹窄,難以走快。

好不容易回到靠近壁爐的,卻發現密道的鐵門不知為何卡死了。

謝昭推了半天也沒有推上去。

她被鎖在密道裡了?!

走廊有腳步聲和說話聲由遠及近。

謝昭拚命推門,她被新股東抓到就完了。

她又聽到那個熟悉的有些懶散的聲音,隔著兩層門,聽不太清。

“麻煩你們幫我搬行李了…”他好像說。

然後是管家拿出鑰匙晃動的嘩啦嘩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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