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你認識範寧先生啊?你叫什麼名字”
令人灰心喪氣的交流氣氛之中,突然出現富有戲劇性的意外插曲,希蘭在共情之餘,總覺得有些忍俊不禁,於是她開口提問了。
與之同時她偷偷瞟了身邊人一眼。
範寧依舊平視前方,好像根本沒聽到那句話。
“我是在烏夫蘭賽爾長大的,我叫安德烈。”少年擠出笑容,“我的妹妹曾經是舊日交響樂團附屬合唱團的某任女高音領唱。“
“很棒啊,藝術救助計劃進來的嗎?”希蘭遙豎起大拇指。
“嗯,她已經去世快滿一年了。”
“.很抱歉的消息。據說當初第一批進來的,都是幸運又不幸的孩子們。”
“你們果然是特納連鎖院線的上司們吧。”安德烈說道,“默特勞恩地區分公司的,或者是更高級彆的伊格士郡分公司的。”
希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於是這在安德烈看來是承認了他們自己的身份。
“那呢?”接著希蘭問道。
“我?”安德烈的聲線變低,敘述斷斷續續,“我在烏夫蘭賽爾出生長大,然後就回到鄉下了,在我的父母兩年前去世、妹妹一年前去世之後”
“噢,我也參加過特納藝術院線的‘音樂救助’計劃,兩年,四次,頭一年是在烏夫蘭賽爾,後來名額擴招,又去了伊格士的郡城分部,天賦有些差勁,都沒有能夠如願入選.真是殘酷的‘天賦’一詞啊,對於‘有’的個體來說,對於傳奇裡麵的主角來說,天賦生來便是,輕輕鬆鬆,隻需一個判定,一個宣告,沒有的人能怎麼辦呢,重新再活一次麼”
“我輸得很服氣,報名‘音樂救助’計劃的每一個人都不是顯赫世家,大家都是‘赤條條’上陣.而且,我的年紀也不小了,如果再早五年,也許那些條件對一個14歲的孩子會更寬容一點.”
希蘭聽著陷入沉默。
“音樂救助”計劃聽起來十足美好,但歸根到底也是“計劃”。
有選入,就會有淘汰,很現實的問題。
特納藝術廳並沒有無限的資源,卡普侖藝術基金也沒有無窮無儘的收入,目前建成連鎖院線後,具備開展“音樂救助”計劃條件的,也隻是擴展到各郡一級。
未來努力的方向,也隻是繼續擴展名額。
名額少時,入選的標準更高,名額更多,入選的標準會低一點,孩子們的機會會多一點,如此而已。
“不過,還是感謝那位卡洛恩範寧先生,以及哈密爾頓女士。”安德烈苦澀地笑了笑,“雖然我沒能因為‘音樂救助’受益,但我成了‘金朗尼亞鐘表廠案’的間接受益人,父母和妹妹的去世讓我在回到家鄉前拿到了共計775鎊。”
“很大的一筆賠償金。”希蘭聽到這也覺得心中稍感寬慰,“你的家人們很不幸,但也算是儘可能保障了他們的權益,拿著這筆錢在鄉下娶個妻子,乾點輕鬆的活計,量入為出,養活幾個孩子,過好平靜的生活,應該不成問題。”
“你說的對,尊敬又美麗的小姐。”安德烈埋下頭去,一手抓著自己的卷發,“當初臨彆之前,‘門羅律師事務所’的先生女士們也是如此反複叮囑我的.”
“但你知道嗎,見識過那些令我無比向往的藝術聖地後,遙望過妹妹生前在閃光燈下的姿態後,離開那座繁華的烏夫蘭賽爾後,我現在的心態就像一個賭徒!”
“我覺得不能就這麼讓後半生沉淪在田間地頭裡!成為不了一位藝術家,那就成為一名小小的藝術從業者、終日與音樂相伴,接觸的都是惹人喜愛的人,討論的都是惹人喜愛的話題,哪怕是生活在小鎮上,也是極為美妙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