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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樂章 人類告訴我(4):神秘和弦(二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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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嗎?

先生=斯克裡亞賓?

其實沒有任何一條證據,能直接支撐這條荒誕的猜測,而且萬一猜測為真,會衍生出更多難以解釋的問題——包括穿越機製、行動目的、以及他“這一世”為什麼沒有以作曲家身份公開活動、“真言之虺”又是他最早什麼時候開始追隨研習的、與範辰巽或文森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等等……

但也沒有任何一條證據能直接將其否認,每一條線索都能夠關聯上猜測的某一部分。

這種莫名懷疑感的產生過程,就像適才‘編織拚接法’中一根根蠟燭的光暈疊加後,突然在安靜而昏暗的房間裡,瞥見了某個未知龐然大物的陰影一樣。

範寧突然發現,上次複盤會上的一些困惑,反而具備了“反向的合理性”,此人的動機並不在於奪取“舊日”,否則根本不用等自己在怪異美術館的那一次脫手,早在四十年前,他就有機會從維埃恩手中把“舊日”拿走。

他和瓦修斯、西爾維亞等人的目標是其他的東西?

做個排除法的話,範辰巽需要的手機,或者文森特留下的美術館鑰匙?

或還有一種可能,他暫時需要自己拿著“舊日”,做出一些他所需要的事情,就跟維埃恩當年一樣。“舊日”的最大特征不是“再現音樂”麼,也許,他在等著自己哪天心血來潮,弄出一首斯克裡亞賓的作品來,然後就會發生什麼事情?

範寧心中再次閃過範辰巽在微信中留下的提醒,覺得自己可能得傾向於相信‘小心蛇!’是真的了。

姑且還是繼續稱之為“先生”吧,畢竟,特巡廳連其背後的組織名都諱莫如深,“斯克裡亞賓”這樣的名字說出來,既會在後續討論時讓人感到困惑,說不準還會觸發什麼神秘學扳機——後者這種事情,範寧已經在麵對“真言之虺”時感受過了。

麵對禮台上另外三人詢問的眼神,範寧反複想了好幾種“適度”的解釋方式,都覺得仍然沒頭沒尾,這件事恐怕“從人類起源開始講”都講不清楚。

但有些必要的情報和推測必須要讓同伴知曉。

他斟酌一番後,選擇從容易理解的淺層角度,將過往一些充斥著疑雲的、恐在“使徒”作用下推動的事件,做了重新的解釋梳理:

“去年聖塔蘭堡之行中,誤入瓦茨奈小鎮的原因,最早應該可以朔源到我和希蘭、瓊進入暗門探索時,在夢境中第一次目睹了‘真言之虺’的符號。”

範寧說到這裡又忍不住多看了羅尹一眼,不過思路更加清晰的“底氣”也讓他的語調維持了沉穩平緩:

“當然如果現在要回過頭質疑,當初為什麼要下暗門,為什麼要害得自己撞見‘真言之虺’,既可以說是因為莽撞而作死,也可以說是隱知的不自知汙染,還可以說是‘緋紅兒小姐’的悄然暗示引導,不過,我在這裡提供一個更有價值、更為具體的猜測——”

“那個組織的成員拜請了‘真言之虺’的某些和宿命相關的‘衍’相無形之力,再利用‘隱燈’小鎮的錯誤時空折疊特性,把某些涉及我們決策的因果關係給錯位前置了。”

看著三人陷入深思的表情,範寧講了一件發生在更靠前時間的事情。

果戈裡小城與蘭蓋夫尼濟貧院的調查行動。

他解釋了當夜自己在酒店裡看到的鐵軌上的眼睛,以及後來站在故障列車門口的被注視感,還有從瓦茨奈小鎮脫困前的目光交彙。

“瓊的記憶裡出現了‘不存在的地點’,加之和我打交道的本傑明發瘋後,在普魯登斯拍賣行炮製了燒畫事件,我和希蘭決定陪她去核實相關情況,當夜在果戈裡小城看到自己未來的目光後,這根‘事件圓環’的頭尾卡扣就已經被製作好了。”

“由於瓦茨奈小鎮與特納美術館分彆關聯‘隱燈’與‘畫中之泉’,存在無色和有色的‘荒’、‘繭’雙生關係,果戈裡小城之行加深了近似秘史的糾纏,所以我們後來才會在深夜趕回來的路上,和偷走特納美術館畫作的本傑明碰了個正著。”

“‘事件圓環’繼續推進,進入暗門入夢,目睹‘真言之虺’,並遭遇‘緋紅兒小姐’夢境追殺,瓊在生死關頭激發記憶帶著我們逃出,‘荒’和‘繭’的秘史對抗暫告段落,但這事情並不是沒頭沒尾,因為,‘真言之虺’留下的神秘學扳機被留了下來。”

“瓦修斯利用了這一點,在聖塔蘭堡之行中識彆了我們的特殊狀態,才確定他需要引導與先生見麵的人是我們,事情一直到其挑釁被殺、留下偽裝禮帽、我的目光與樓外鐵軌交彙,終於完成閉環。”

“偽裝禮帽為我的行動提供了‘便利’,所以得以繼續推動‘使徒’的目標前進,從西爾維亞到凝膠胎膜,從特巡廳封印室到《痛苦的房間,最終導致了我的折返路徑偏移,接下來發生什麼還不知道……”

隨著此前一係列事件被範寧捋清,三人不由得在釋疑之餘感受到了一絲涼意。

連事後的分析都是如此困難,處在當事時刻的人怎麼可能避免得了?

“卡洛恩。”希蘭帶著擔憂忍不住開口,“如果照你這麼說的話,前麵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所有事件的環節都在無形中受著影響,包括你折返偏移後現在的處境仍在影響之中……既然正常的行事思路也會落入預先的設計,不如你試試讓自己變得‘不正常’起來?”

“希蘭說的好有道理。”羅尹眼神一亮:“霍夫曼人有句俗語的意思大致是,‘打牌的高手也怕被掀桌子’,如果所有事情全部消極應對,完全不主動作為,這樣是否就會讓背後之人的意圖落空?”

“不。”範寧嚴肅地搖頭,“你們還沒意識到一點,到目前為止的事情軌跡,其實是在我自知或不自知的‘積極思考和應對’下,走鋼絲般地和背後之人鬥了無數個來回所形成的。”

“早在安東老師遇害,我穿…我和希蘭也遭遇汙染之初,我就根據家裡留下的一些提示才得以自救……”

“我在果戈裡小城創作《第二交響曲開篇留下的靈性殘餘,誤打誤撞地留下了後麵突破‘隱燈’小鎮的時空薄弱點標記,不然可能真的被困在裡麵了……”

“第一次進入暗門,全靠瓊才有驚無險地出來……”

“怪異美術館中,先生搜查手電筒帶出指揮棒的插曲另有原因,他在搜索每一個人,在找我的另一件東西,可我前一晚恰好遺落在了夢境裡沒帶出,這很奇怪,好像受到了什麼東西影響……”

“還有地鐵事故的‘災劫’那次,各種出入意料的反轉……”

“一言以蔽之,如果之前有哪個環節我不小心走錯一步,事情早已經提前結束了,根本不會發生後麵這麼多彎彎繞繞。”

範寧已經隱約推測,隻要出現某個紕漏,自己的靈性被擊潰,或夢境被控製的話,啟明教堂就很有可能會被侵染進去。

那麼範辰巽需要的手機、或者文森特留下的美術館鑰匙、還有可能涉及的某些深層次秘密……總之下場就不好說了。

到南大陸後的幾次和“緋紅兒小姐”的交鋒也是如此,隻是當下不便細說。

“範寧先生,不管之前……我確認一遍,至少你和先生本人的交集,就隻有大家都在場的怪異美術館那一小段沒錯吧?”羅尹雙手抱胸凝視著範寧。

範寧緩緩搖了搖頭:“你們或許以為果戈裡小城之行就是最早的源頭了,其實並不是。”

“還要早?難道是畢業音樂會事件?”羅尹推測道。

“先生同樣可以解讀音列殘卷,而且其中夾雜的神秘和弦出自他手。”範寧篤定地給出了這個結論。

直到剛剛那刻,他將先生和斯克裡亞賓聯係起來思考後,才十分明確地意識到了這點。

斯克裡亞賓在中後期轉入神秘主義風格後,他最具標誌性的音樂語彙就是“神秘和弦”,這是一種以四度關係疊置的音列,其調性遊移模湖、音響空泛詭異,而以往無論什麼音樂時期,和弦的構成都由三度關係產生的,用傳統的標準去衡量的話,神秘和弦是完全的“異端音樂”。

塞西爾在畢業音樂會的創作中,正是借鑒了神秘和弦素材,為那起密教法事提供了禱文支撐。

“神秘和弦!?你的意思是說,音列殘卷是先生動的手腳?那些動聽的和聲進行中夾雜的詭異和弦是他混進去的?那我爸爸當時被汙染的原因豈不是也……”希蘭完全驚呆了。

“竟然不是特巡廳?”羅尹蹙起眉頭,“難怪先生當時要說,在場的我們至少有三個聽過他的音樂,原來說的是神秘和弦?”

範寧和希蘭肯定聽了,瓊有沒有不好說,但當時在場的還有一個尤莉烏絲——塞西爾在畢業音樂會上演奏的那首交響曲,後者是小提琴首席。

一直在旁邊默默思考的瓊,腦海裡則浮現出了被忽略已久的另一幕。

那是己方三人和瓦修斯一同調查普魯登斯拍賣行燒畫現場的時候。

……

“…至於什麼音列殘卷研究成果?你們特巡廳自己把這神秘和弦傳播出去,愉悅傾聽會用它害死了那麼多人,愛聽就自己多聽聽吧,個人建議是錄個唱片天天在你們辦公區放著。”這是範寧當時冷嘲熱諷說的話。

瓦修斯則語氣依舊平澹:“音列殘卷是特巡廳出於調查目的寄賣的,神秘和弦不是。”

“那它是自己長出來的?”範寧玩味笑道。

瓦修斯卻不再理會範寧,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

“特巡廳最開始可能真不清楚神秘和弦這回事。”

果然,瓊馬上發現範寧開始複盤這件事情了。

“現在去推測來看,他們在調查我的特納美術館時,從“日落月升”的畫後搜走的‘第一版’音列殘卷,是正常的和聲進行素材,由於研究無果,又沒發現危害,於是以尋常古物的管控級彆拿到了拍賣會上拍賣,看有沒有懂行之人能研究出來。”

“誰知在寄賣期間,先生做了手腳,然後又通過西爾維亞的聚會圈子,讓‘經紀人’把消息透露給了安東老師,這才有了後麵發生的事情。”

“特巡廳在出事後重新查繳了音列殘卷,憑空多出的神秘和弦終於引起了他們注意,當然,這幫人根本就不會在乎你怎麼看待他們,也不在乎你會不會誤解一部分,波格來裡奇麾下的行事作風一向如此,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沒有資格得到他們的解釋……”

“他們也正是拿到‘第二版’音列殘卷後,才開始對神秘和弦的來源進行深入調查,我估計後來‘關於蛇’的組織進入他們視野,也是以此作為突破口的。”

聽到這裡,羅尹總算明白,為什麼範寧今天一見麵就詢問和先生有關的情報了。

眾人的確沒想到,當時瓦茨奈小鎮裡一段不起眼的插曲,竟然關聯出了一係列事情背後的關鍵神秘人物。

比起野心勃勃的波格來裡奇,這個先生給人的感覺,是另一種完全陌生的未知危險。

“特巡廳對他們的調查也有一些新進展。”羅尹說起範寧關心的第二方麵情報來源,“最近,三塊大陸的當局都有向討論組報送他們軍隊在失常區邊界發生的衝突事件。”

“衝突?軍隊?在失常區邊界有什麼好衝突的?”瓊表示不解。

“有很多人試圖進入被阻攔。”羅尹說道。

“以前沒有過嗎?”範寧問道,“畢竟,世界上人一多,什麼奇怪的家夥都有。”

“一直都有,但最近數量激增,尤其是歸西大陸管理的邊界。”羅尹說道。

“西大陸……”瓊的兩根手指交替按著長笛,“那麼,想闖入的都是些什麼人?”

“什麼人都有。”羅尹說道,“有普通民眾,有探險組織,也有有知者,大多是觸禁者,也有小部分官方人員。”

“所以,和先生的關係在哪?……”範寧問道。

“起了衝突自然抓了些人。”羅尹說道,“一調查,發現有部分人之前接觸過那個‘關於蛇’的組織。”

範寧聽到這,感覺自己本來就超負荷運轉的腦子,這下徹底不夠用了。

“難道說,這個先生背後祀奉‘真言之虺’的隱秘組織,一個重要的活動特征是唆使他人進入失常區?”

“或換句話說,前世的範辰巽接取了一個可能和《天啟秘境有關的海外訂單,而這裡的先生或‘斯克裡亞賓’,又在試圖把儘可能多的人拉到失常區裡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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