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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樂章 原野的花朵告訴我(8):名琴(二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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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傷教團的確是一個活躍在曾經南大陸土著中的組織。”

“在聯合公國初期,它們就已被芳卉聖殿定為異端並宣布得到了有效肅清,但實際上,他們的行事非常隱秘低調,一直到我曾經生活的那個博洛尼亞一派三執序者的黃金年代,還有最後斷斷續續的活動痕跡留存。”

“比長生密教這種組織,他們大多隻是唆使信眾往自己或他人腦子上鑿坑,雖然瘋了一部分,偶爾還會死幾個,但終歸是沒那麼極端,不像長生密教那般死絕。”

教堂的禮台上,瓊一邊回憶一邊緩步圍著範寧走圈。

“他們崇拜‘童母’,一位起源不明的佚源神,也有部分教眾認為她是質源神,但缺乏有力的秘史證據,她是傷口與洞察力的化身,傷口在世界意誌層是門扉的代名詞,因此她被認為具備相當的‘看守門關’的權限,而傷口造就改變,這又與疼痛和血液等事物有一定聯係,從這些方麵來推測,她應該執掌‘鑰’與‘池’兩種相位……”

所以,南大陸無論是正神教會芳卉聖殿,還是兩個隱秘組織愉悅傾聽會和聖傷教團,他們祀奉的見證之主都涉及到“池”相?

範寧消化著這些隱秘的知識,他發現這世界幅員太廣,曆史太雜,總有自己不甚了解的隱秘組織或見證之主,這甚至可能難以在有生之年窮極。

“‘裂解場’的夢境是怎樣的,還記得一些相關景象嗎?”他問道。

瓊曾經提及過誤入這個與“童母”有關的移湧秘境的經曆,那感受很可怕,往常沒有讓她回憶的必要,但現在自己必須儘量挖掘所有可能信息的存在。

“那是一種體感長達數年的瀕死體驗,軀體和意識四分五裂,而且僥幸醒來之後,全身不存在的傷口劇烈作痛,思維稍有複雜時大腦也如刀絞,沒有機會趁遺忘剛開始就第一時間記錄夢境……現在能描述出的,隻是那裡遍布鮮豔又鋒利的事物,可能是植物狀,又可能是鐵絲藤蔓,它們在不停地旋轉、交錯、研磨,然後,那裡的地表之下,還有許多井一樣的東西。”

“井?”這讓範寧有些疑惑。

“聖傷教團最常見的一個圖騰就是‘井’。”瓊說道,“南大陸的土著井語是他們與‘童母’溝通的古老語言,他們相信隻有在井下頌念祈求的禱文才能拜請到最大的神力……井的存在破壞了地表的完整性,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井、傷口與門扉是三者一體的……”

範寧在揣摩這些含義的同時,想起了芳卉詩人第三則起源故事中,提到的一個角色是“誕於井與傷口”的女祭司。

也許在這裡女祭司正是隱喻“童母”,而且……

“在原本完好無損的頭骨上鑽孔,是不是也算破壞了頭骨的完整性?”

“這還真是一種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傷口了。”範寧的話也點醒了瓊。

也許,聖傷教團熱衷於在自己或信眾顱骨上鑽孔的民俗,就是他們致敬圖騰“井”中的某一重要環節。

如果說有少數人的確通過這種方法靈感大增,甚至獲得了“通神喚靈”的能力,也許這些人就算是因接觸“童母”的隱秘而晉升的有知者。

“有趣的是,這個聖傷教團,倒是客觀上為人類藝術事業做出了一個方麵的貢獻。”瓊接下來的這句話讓範寧更疑惑了。

“哦?”

“他們擅長製作樂器。”

“鋼琴?”範寧大為不解。

“特指主要在木頭或金屬上開孔的樂器。”瓊搖了搖頭。

“比如小提琴?或吉他?”

“嗯,連許多大音樂家都不知道的是,現今的很多世界聞名的古董名琴,如小提琴的‘費迪南德多’、索爾‘紅寶石’、古奈裡‘山鬆’,如古典吉他的‘尹利裡安’、‘歡宴獸’,嗯,其實也有長笛,比如那支在西大陸失傳已久的‘星軌’……它們背後製琴家族的先祖,都曾與這支隱秘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些古董樂器不僅能讓大師站得更高,而且其本身就是一件高位格非凡物品,蘊含著極其隱秘又驚人的無形之力,如果我有朝一日能擁有‘星軌’,我在未來一定會是世界上最棒的長笛演奏家。”瓊原本的語氣一直平靜又沁涼,但說到這裡時,她終於露出了一絲少女式的熱切向往。

“.…..”聽到這些熟悉的傳世樂器名和不熟悉的隱秘組織名聯係了起來,範寧眼睛睜得老大。

名琴或古董樂器的這個問題,以前他稍稍有和希蘭聊過,但聊的並不多。

主要問題是,這遠沒到那時自己經濟能承受的範圍,後來即使是有了特納藝術廳的身家也沒到,直至今年新年以後,盈利能力再度暴漲,才距離這個問題更現實了點,但後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在《第二交響曲》上麵,直至首演日的變故突生,也沒有下文了。

這些琴的價格是個什麼概念呢?

先用民眾心中常見的奢侈高貴樂器做個基底:維爾薩豎琴的“迪瓦”款到“金阿波羅尼亞”款價格在1000-4000鎊間,“波埃修斯”九尺鋼琴從量產到定製款的價格在3000-10000鎊之間,這已經是專業音樂廳級彆的規格了,對尋常家庭來說是個一輩子的天文數字。

而上世紀南大陸古典吉他大師托恩生前所用的“尹利裡安”六弦琴,在遺失後當今藝術界的懸賞金額為4萬鎊!供奉於芳卉聖殿的另一把古典吉他“歡宴獸”,被認為“其價值高於教堂整體建築本身”,再比如當代西大陸小提琴大師梅耶貝爾,其使用的一把古奈裡製琴家族的“山鬆”,其市場估價為60萬鎊!

像梅耶貝爾這樣的小提琴大師,以世俗眼光來說已經相當富有,但他也不可能負擔得起那把‘山鬆’,事實上單一貴族或工廠主階層也難以負擔,這世上有七成在傳的名琴,都是皇室、學派、教會或音樂家協會牽頭,與大師們議定供養和使用方案的,一個大勢力也不過隻能對接到一兩位大師,其牽涉到的維護和保險成本都是一筆龐大的開支。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鋼琴拉高了樂器價格的中高位數,但天花板,還真是被小提琴等樂器給完爆了。

“我突然覺得這兩者間的聯係荒謬又合理。”範寧沉吟許久後開口道,“你剛剛說和‘童母’有關的教義認為,井、傷口與門扉三者在某種程度上是一體的,那麼聖傷教團在大地上鑽井、在顱骨上鑽孔、在樂器木頭上鑿洞,或許本質上也是同一種致敬程式,都是某種激活神秘學因素的環節?”

“所以當這一隱秘組織走向沉寂後,再也沒有誕生過這樣的古董名琴了。”瓊低頭輕撫著自己的長笛。

“那這個東西也是?……”範寧不由得抬起了手臂,他握著那根紫色流光閃爍的非凡琴弦。

“它正是我當時在‘裂解場’憑借紫豆糕的潛意識誤打誤撞帶出來的,後來恢複意識後才察覺並激活它的作用,隻是它是否和某把名琴存在聯係就不得而知了……”

“你有一直用它嗎?”瓊隨口問道。

範寧“嗯”了一聲:

“我把它裝到了一把吉他上用作d弦。”

“什麼樣的吉他?”

“.…..普通的吉他。”

瓊重新轉弄著自己的長笛:“其實現今,各個樂器最貴的這批品牌,傳承都不假,它們都來自那些製琴家族的真正後人,其音色機能對得起高昂的價格,也能承載得起輕微的非凡改造……”

“但即使現今工業技術這麼發達,他們卻超越不了自己的先祖,論最巔峰的樂器,還是那些誕生在兩三百年往前的個例,等徹底解決爭奪果實之虞後,我會去西大陸活動,除了進一步調查身世外,就是看看能否尋得那把失傳的長笛‘星軌’……”

“你表情怎麼了?”她在敘說間突然發現範寧表情有些落寞。

“因為當今再無名琴誕生而遺憾?”

“還是在惋惜你最愛的鋼琴不具備這種奇物?”

“這不是一回事,現代鋼琴是個新生事物,誕生曆史隻有00年不到,和聖傷教團的活動時期沒有交叉線。有機會你可以真正去西大陸,見識見識羽管鍵琴與楔槌鍵琴這一類古鋼琴的名琴,還可以試試聖珀爾托驕陽教堂那台傳承了數千年的管風琴,雖然它們難以演繹浪漫主義作品,但能將中古時期宗教音樂的神性完美展現出來。”

範寧望向禮台下空空蕩蕩的長條椅:“是突然想起來,之前答應過希蘭,等有條件了會幫她尋到一把心儀的古董小提琴。”

言下之意是如果特納藝術廳能在自己手中繼續壯大下去,也許明年後年會具備條件,但沒有自己主持,這很可能是“一年又一年”無疾而終的事情了,希蘭自己也不可能去掏空所有現金流,去給自己弄一把古董小提琴。

瓊沉默了一陣子後說道:“這樣的事情性質接近於‘摘星撈月’,她不會當成尋常事物去念念等你兌現的。”

“倒是你答應她的一些彆的事情,可以再,可以想想怎……”她說到一半就後悔了。

不知道自己腦子怎麼就突然抽了一下。

什麼人在什麼時候告訴了自己什麼?這可怎麼解釋啊?

而且,還是在這麼一個漂泊無定的處境下。

範寧凝望著剛剛自己下來的管風琴演奏台方向,半晌,緩緩開口問道:

“有沒有什麼好的思路,可以幫助追朔到維埃恩當時做顱骨鑽孔手術的人或地點?”

他果然還是心比較大……瓊的心底暗鬆一口氣:“單就手術而言,自然是調查聖傷教團的相關線索,譬如關於‘井’的遺址,或打探什麼地方的‘手術做得比較好’……不過這件事情的信物又是‘凝膠胎膜’,可能同樣牽涉到芳卉聖殿或愉悅傾聽會,畢竟,南大陸這三個有知者組織都與‘池’有關,本身也是秘史糾纏律的體現了。”

在她的撫觸之下,比此前更強一縷的神性附著在非凡琴弦上,其紫色流光甚至已經開始在空氣中留下侵染的殘痕。

“再更小心一點。”

範寧接過琴弦後微微頷首:“你看一下。”

在第二場談話的結束時刻,兩疊用終末之皮裝訂而成的冊子浮現在他手中,其間還夾帶了一張單獨的便箋。

“你寫東西永遠這麼快,讓彆人實在很難追上你。”瓊接過後開始跳躍著翻閱,“這就是你上次說的兩部聲樂套曲集《美麗的磨坊女》與《詩人之戀》?”

《美麗的磨坊女》和《冬之旅》一樣同樣是舒伯特的作品,文本也同樣來自於詩人繆勒的同名長詩,由0首相對獨立又渾然一體的藝術歌曲組成,全詩也是講述了一個淒婉的“宮廷之戀”故事:

一位朝氣蓬勃滿懷幻想的青年在流浪中被雇為磨工,並與磨坊主人的女兒墜入愛河。但是,他的忠誠並沒有真正打動磨坊主女兒的心,她卻移情彆戀上了一個獵人,失戀的不幸使青年磨工遭受了極度的煎熬與悲愁,最終投進清澈的河水長眠於世。

而另一位浪漫主義大師羅伯特·舒曼所寫的《詩人之戀》則是另一番基調,那一年他與相戀多年的克拉拉戰勝重重阻力,終於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挑選了16首海涅的同名詩作譜成這套藝術歌曲,作為自己幸福、熱烈而深沉的愛情日記而流傳於世。

這正是範寧在名歌手決賽計劃的一環,先讓夜鶯小姐用《冬之旅》唱片造勢,再用《呂克特之歌》打開現場局麵,最後用《美麗的磨坊女》《詩人之戀》這兩套同樣是站在前世聲樂藝術史頂端的作品,讓聽眾和評委一次性聽個痛快。

並且,經曆一個“從痛苦到甘甜”的過程,滿足一下普羅大眾對愛情應有之幸福的遐想。

“所以,需要麻煩你在西大陸製造一些對這兩部作品的‘過往印象’了。”範寧說道,“當然,並不是公眾級彆的廣度,而是私人化的情感體驗,除了音樂外,其他的相處細節倒不用用力過猛,隻要能做到這點,足以讓特巡廳在調查時信服。”

“利用一些夢境或靈性的暗示,稍微植入一些時間線不長的記憶,並且大多限於音樂,這不算很難。”瓊合上譜冊,緩緩打量起範寧在那張單獨便箋上留下的“安排”信息,然後馬上變成了滿臉奇奇怪怪的神色——

“你弄的‘前任女友’數量是不是也太多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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