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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樂章 喚醒之詩(54):盛夏已至(二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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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那是……”

露娜手中的黑傘“啪”地一聲墜入花海。

“大致在城北區域?”安也從狐白合花叢中飛快地站了起來,望著遠方的緹雅城方向喃喃出聲,“老師,這是,你的”

五秒。

那束衝天而起的桃紅色光束擴散得很快。

範寧覺得就像有一顆核彈在那個位置被引爆了,大地為鼓,天空在震顫,無數輝煌的知識或色彩從極度擠壓的狀態迸裂開來,將烈陽下的時空分割為一道道燦爛的光譜,再歡呼雀躍地從一束光跳到另一束光。

露娜和安隻來得及作出注視的反應,並吐出幾個詞語,範寧也未曾對她們作出回應,這些光芒和波濤就浸沒了己方三人並繼續向後延展而去。

“轟!——”

顱內的意識與外部的啟示,曾經的色彩和新現的色彩,一起在互相撞擊、回旋、合流而成漩渦,將人的思想和激情儘行淹沒,口鼻都短暫地不能呼吸。

“嗯?”

在這陣難以言喻的神秘之風席卷過境後,範寧感覺喚醒後的世界一切回歸了原先的正常,一切又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了。

盛夏已至,漫天的花瓣紛紛揚揚而落,藍的、紫的、鵝黃色的桃紅色的,灑得吹得滿天都是。

範寧伸出一隻手,朝上做捧舉狀,用力捏住飄落至掌心的花瓣,似乎想努力分辨出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

什麼不一樣了?

盛夏已至,熱風從極目處吹來,把遠方的狐百合花海壓彎,又像起伏的波浪般,馳至原野各處的山脊與高坡,帶來微微抬頭的酒香與食欲、暖暖乎乎地、悄聲細語地伏至範寧三人腳下。

也許自己一直以來都在觀畫,然後現在終於進入了畫中,或者說,畫包含了自己。

也許自己一直以來都在海灘邊徘徊,然後現在終於走入了大海,或者說,海浪席卷了自己。

不對……

也許就像曾經控夢法練習中的驗夢一樣,從不自知的星界漫遊,終於變得可以自知地探索清夢?

可能接近了一點吧……

曾經未尋得聯係的啟示碎片從創造裡流露,橋梁可以說是由自己建成的,一座又一座孤島被聯結,一切封閉或愚昧的人,在這種迫在眉睫的神秘浸染下,往往都能不自覺地變成一個擅於思辨的哲學家。

飄揚過海的維埃恩、記載音符的信物、新曆876年的《前奏曲》……顱骨鑽孔手術、大宮廷學派遺址、折返定位法……孩提時代的文森特與安東教授、音列殘卷與神秘和弦、美術館鑰匙與“無終賦格”路標……

盛夏已至,空氣十分灼熱,範寧閉上眼睛,卻看到了遠方緹雅城中來往的行人。其步速開始放快再放快,鮮豔的衣著在褪色,變為灰蒙蒙的舊時空場景,有些是透明的幻象,有些則如夜藹中的朦朧暗流,兩者消融在了一起,如梭子般從他的腦海裡閃過,還帶著風聲。

“顱骨鑽孔手術正是‘路徑折返法’中所標記的手段?”

“那麼,他曾居於何處?”

“神秘和弦,誰的獨特藝術語彙?”

“前奏曲,前奏曲……”

盛夏已至,範寧感覺自己抓住了毛線團中幾段重要的線頭,他再次睜眼時,花海和山坡的起伏曲線似乎發生了變化,又在下一刻恢複如初。

“.但我想確認的是——”安終於重新開口。

在被改變的世界裡,她語氣有些艱澀:“瓦爾特先生的第五場巡演音樂會,一定一定是在晚上,而不是白天,對嗎老師?”

儘管,從嚴謹的可能性上來說,這仍有可能是其餘人士在其餘地點作出的其餘壯舉.

但安和露娜偷瞄了一下自己老師,見他在漫天花雨中閒然站立的樣子,便覺得這事情肯定沒有什麼其他意外。

而且更為關鍵或更為令人吃驚的是——

“姐姐,你比我大,你見過哪年夏天,‘芳卉詩人’有在白天醒轉的嗎?”露娜整個人仍在烈日之下捂嘴怔立。

在她的印象裡這根本沒有。

因為達成“喚醒之詠”需要音樂演奏,而帶著高質量水準和大規模靈性共鳴的音樂演奏,總體都發生在晚上的音樂會。

“在上上代人的見聞裡有一些。”安作出深思回憶狀,“上世紀中葉的那個年代,有驚才絕豔的名歌手在決賽未到的環節,就憑借驚為天人的藝術歌曲新作實現了喚醒,我對老師所寫的《呂克特之歌》有絕對自信,但我不會狂妄到認為自己的嗓音和鋼琴伴奏的水準能達到這一層次”

“可是這一次?……”

她也伸出雙手捧接,讓那些鮮紅似火的花瓣落入掌心。

“這一次不是音樂會……”露娜接過了她的話,弱弱的語氣困惑不解。

“傘都不打了?”陰影籠過小女孩的臉龐。

“謝謝老師。”她低下頭道謝接過範寧手中的傘柄。

“對了!老師你首先可以試試——”安眼神一亮,放下畫卷,從雙肩包裡取出一個小杯子,飛快地跑下這處山坡,在原野低處停靠馬車的蜿蜒小溪旁,俯下身子舀了一泓泉水。

一分多鐘後,當範寧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時,聞到的是撲麵而來的馥鬱醇香。

喚醒之詠達成後的南國盛夏,有花雨飄灑、瓊漿淌流,贈禮將達到繁盛的最高點。

接下來安走到範寧身邊踮起腳尖,將狐百合和櫻草藤編製而成的花環戴在了他的頭上。

“老師,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她問道。

“我們不是剛來麼。”範寧從杯中搖出了縷縷無煙的芳菲,並品嘗到了渴慕又靦腆的醉意。

“啊,可是……你應該先去接受年度桂冠詩人的榮譽,在往年,大部分新作首演的喚醒都是作曲者自行指揮,也有少部分委托他人指揮,壯舉達成的他們都會被證明為‘偉大’,但不管前者後者,主要榮譽總是歸於作曲家……我估計,教會、王室和民眾們現在都在找你。”

“姐姐,好像有哪裡不對?”露娜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按照往年的傳統習俗,芳卉聖殿應選擇年度桂冠詩人達成‘喚醒之詠’的地點,作為最終‘花禮祭’的慶典場所,現在我怎麼感覺這一習俗規定,它出現了漏洞,好像有什麼情況沒有考慮到???”

“.…..”安聽著聽著愣住了。

對啊,今年什麼情況?

桃紅色光束是從緹雅城裡節日大音樂廳的方向升起的,阿科比交響樂團的常任指揮瓦爾特先生功不可沒,這沒問題。

可是,自己家的老師站在好幾十裡外的狐百合原野上吹風呢!

「應選擇年度桂冠詩人達成“喚醒之詠”的地點」——這地點到底是節日大音樂廳,還是狐百合原野?

……我發誓,當初製定習俗的南國先祖們,一定沒考慮過會有這麼“心大”的人。

夜鶯小姐突然感覺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越來越不真實了。

哪有自己的大型新作在被他人指揮演奏時,自己卻跑到另一處地方兜風,聽學生們給自己講宗教故事的啊!

雖然,不是演出是排練,但你把名字起為《喚醒之詩》卻完全不關心,這是什麼情況!

排個練就直接排出事了這又是什麼情況!?

我的老師為什麼這麼無所謂啊!

好喜歡!!!

安看著那位俊美少年衣衫飄動,滿臉無事發生的樣子,在心裡大聲呐喊了一下。

“老師,現在怎麼辦。”露娜好像也有許多感歎想發表,但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再次詢問起務實的問題,“我覺得我們要不要先去看看,瓦爾特先生那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搭一下遮陽傘,展一下折疊椅,鋪一下餐布。”範寧再次飲了一口溪水中的甘冽美酒。

“啊?”小女孩疑惑不解。

“快到飯點了。”

“.…..”

兩人隻得再度跑下山坡,吩咐隨行的車夫和雇工將該拿的東西拿上來。

十分鐘後,兩柄中等大小的白色遮陽傘擋出了一片橢圓形的陰涼區域,碎花餐布被鋪開,折疊躺椅、矮凳和桌子各就各位,上麵呈上了糕點、水果和涼飲。

忙完這一切的安和露娜,正準備給老師切上一份小盤,卻發現他側身盤坐在躺椅上,在自己的樂譜本上寫起了東西。

“老師他?”露娜壓低聲音悄悄問道。

“他說過原野的花兒告訴了他第二樂章。”安伸手擋著自己的嘴微微提醒。

“可是,也許緹雅城的他們很快就要找過來了,如果到時候正好是老師的靈感關鍵處……”露娜自然意識得到這是一件不能被打擾的事情。

但是,授予年度桂冠詩人也極度重要啊!那是大主教菲爾茨先生和埃莉諾女王需要雙雙親自抵達現場完成的事情,自己根本不懂得接待和處理。

“隻能要他們先等等?”安說道,“沒關係,瓦爾特先生肯定也會同行而來。”

“對!”露娜眼睛一亮,“我們年紀都太小了沒什麼經驗,他會知道怎麼接待處理的!”

瓦爾特並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現在排練廳的情況實在是一言難儘。

地麵是毯子般的花瓣;門裡,是指揮、樂手和滿臉發懵的六七位試聽者;門外,是頭戴冠冕的大主教,全身珠光寶氣的緹雅城女王,特巡廳的長官貴賓,以及淹沒在走廊人群裡的院方負責人。

就像有堵隔絕秘儀似的,兩撥人以門為界,大眼瞪小眼好幾分鐘了。

最開始察覺到異象和奇觀時,最先反應過來做出舉動的人,肯定是占據地理優勢的院方。

今年“喚醒之詠”又發生在了節日大音樂廳,又是聯合公國節日管弦樂團所締造,這群人高興壞了——作為南國核心的文化藝術場館之一,作為南國排名第一,世界排名第七的廳團,這項殊榮肯定不是第一次斬獲,但具備同等競爭力的場館或團體有不少,比如國立歌劇院的名歌手決賽現場就是一個大的競爭點,他們彼此都是在暗暗較勁的。

眾人第一反應就是從辦公區域往交響大廳衝。

然後看到空空蕩蕩、連燈都沒開的一片漆黑的大廳,所有人呆了一下,然後迅速反應過來。

這不對啊,上午十點多,哪來的音樂會!?

不是音樂會那是什麼?

其實事情到這一步就有點超出人的理解範圍了。

人群裡立馬有人喊了一聲“排練廳”。

這句提醒讓所有人直衝負一層,音樂總監塞涅西諾連手帶踹地弄開了1號大排練廳的門。

他大概看到了有幾個聲部首席,可能原本是帶著手底下人做著什麼訓練,此刻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與自己相望。

什麼情況,不是自己的這支團?

對啊,自己的團這幾天沒演出啊?

排除法還是容易做的,這群人立馬繞了個圈,直奔1號中型排練廳,想看看那支客方的阿科比交響樂團和瓦爾特指揮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地方人一多就有點擠,而當塞涅西諾率領手下再次推門時,這群人徹底懵了。

怎麼有聲音?怎麼在演奏?

操!見鬼了見鬼了見鬼了!!!

排練期間實現“喚醒之詠”就算了,一流末端職業樂團實現就算了,你他媽曲子還沒演完就實現了是幾個意思???

基本禮儀,彆人在排練或演奏曲子時,未進允許也不好進去打擾。

於是這群人也就瞄了一眼,然後合門留了一絲縫隙,站在門外等。

這一等,就把該來的人全等來了。

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鐘吧,這曲子一遍還沒合完。

走廊上更多的人,一直等到了三十多分鐘才演完。

於是他們發現,不是“曲子還沒演完就喚醒了”,準確地說,“是剛奏了個引子就喚醒了”。

認知崩塌率接近百分之百。

開始等待的第四十分鐘,演完後大眼瞪小眼的第六七分鐘。

芳卉聖殿大主教菲爾茨用艱澀的語氣開口了:

“那個,尊敬的舍勒先生,要不先讓其他人準備相關事宜,我們找個寬敞的地方聊聊?”

結果指揮台上的瓦爾特,聞言滿臉疑惑,不放心地盯著樂手們和上司們的臉看了幾圈: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老師沒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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