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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樂章 喚醒之詩(30):暗流(二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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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8月1日這一天,早些的下午時分,北大陸的城市烏夫蘭塞爾。

按照首演日結束後公眾見麵會上的安排,今天是“卡普侖藝術基金”籌備完成,舉行托管交接儀式,由特納藝術廳正式代為投入運營的日子。

來自社會各界的首批捐贈,會在交接儀式上公開進行。

《第二交響曲》的唱片也是從今日起交付發售。

特納藝術廳的音樂總監辦公室,桌前的文件堆得多而整潔,希蘭用過午餐後就一直待在這裡,她今天穿著正式而樸素的白色禮裙,褐色頭發在鬢邊柔柔地卷起幾絲,手中一直在若有所思地反複擰轉著鋼筆。

僅就工作事宜而言,特納藝術廳目前現金流充足,藝術名譽在外,合作者絡繹不絕,演出票房和唱片銷量不用任何操心。

人員團隊方麵,範寧的辭職、卡普侖的離世、瓊的杳無音信,這都是很大的損失,但萬幸還有不少值得信任的人,以及一大群兢兢業業的藝術家團體。

有卡普侖和小艾琳的這層關係,對奧爾佳這位行政管家而言,這裡是餘生的家園和精神寄托;康格裡夫三代是指引學派文職,運營天賦獨到,工作任勞任怨;盧在大小事情上都一如既往地派人出錢從不含湖......當下藝術基金的運營事宜,完全交予奧爾佳、康格裡夫和幾位部門經理,足以做出成效。

自己仍是學派優秀會員,這裡仍是學派藝術場館,離啄木鳥事務谘詢所僅有一街之隔,分會會員們是這裡的常客,包括維亞德林在內的幾位導師也對此照顧有加。

麵對微妙而暗流湧動的局勢,自己仍然有些缺乏依靠的忐忑感,但一圈現狀考慮下來,都具有最優的應對條件,要是出了什麼其他意外問題,副團長羅尹學姐也會提供幫助,隻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希蘭自己不太願意去過度麻煩她。

其實自己現在最應定奪的,是第二任音樂總監和常任指揮的人選問題。

以舊日交響樂團的水準、平台、薪酬、市場反響和過往榮譽,或以平日裡合作指揮家、獨奏家或歌唱家的級彆來看,“鍛獅”之格的人選是底線,實際上足以聘任到“新月”之格的指揮大師,去接替範寧或卡普侖的位置。

但不知道為什麼,每當希蘭開始考慮這個問題時,又很快忍不住將其擱置到一邊。

房門冬冬輕響兩聲。

“希蘭小姐,您要我提前十五分鐘敲門提醒。”門外傳來康格裡夫的聲音。

“謝謝,我馬上就下來。”希蘭放下鋼筆,眼睛失神片刻後站起。

十一天了…..

她說不上,是希望儘快收悉到相關情報,還是希望最好是不要傳來什麼消息。

一樓的活動禮堂此刻人山人海,工作人員來回穿梭,相機快門之聲不絕如縷。

到場會員們和希蘭打了個照麵,看見小姑娘心事重重地微笑應付一眾政要媒體,杜邦一行人都是忍不住心中暗歎一聲。

“你們最近有沒有誰見過那個家夥?”身後傳來維亞德林渾厚低沉的嗓音。

“會長,,,,,,導師。”杜邦等人轉過來問好,又循著其提示方向望去。

“不要長時間注視他。”維亞德林提醒了一聲。

接管儀式尚未正式開始,眾人都在三五成群地社交,但席位一旁的角落裡,有個坐在輪椅上無人理會的男子,此人帽簷低下,從身形來看好像年紀不大,又似乎患有嚴重的腿疾,不像是有什麼行動能力的樣子,雙手縮在袖子裡,顯得有些孤僻且無精打采。

杜邦、門羅和辛迪亞收回視線後陷入了長長的思索。

很奇怪的感覺,有知者靈感高,比常人能更好地調用潛意識,麵對這種問題,時間線還是近期,見過就是見過,沒見過就是沒見過,但他們感覺自己答不上來。

“小心這個家夥,有異常情況直接向總部彙報,直接用‘焚爐信使’……”維亞德林做出提醒,這時禮堂鐘聲響起,下午三點的藝術基金托管交接儀式正式開始了。

康格裡夫簡潔的主持詞過後,最開始上台的兩人,一位是漢弗來司長,還有一位...是穿著警官製服,“來自帝國警安總署的高層長官”歐文·戴維斯先生。

眾人自然知道,漢弗來是代表文化部門表態並帶頭提供資助的,但為什麼還有個歐文長官?...

多個政要部門聯名,一起代表帝國當局,支持藝術事業發展,這很正常,但出現警安總署,總是令普通民眾有些費解。

在人群中冷眼旁觀的羅尹雙目眯起,她今天穿著一套風格頗為冷澹的黛藍色女款西服,黑亮的頭發高高盤著,手中椴木折扇輕搖片刻後,偏了偏身子,低聲問向自己父親:

“邃曉三重的已故巡視長柯林·戴維斯的兒子?”

“就是他。”麥克亞當點了點頭。

羅尹不禁皺著眉頭抱胸思考起來。

兩家學派都不清楚,歐文早已經和瓊打了幾個來回,又在特納藝術廳後山蹲了範寧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但情報人員已經打聽到,當年柯林和文森特同在特巡廳的b-10失常區調查小組。

特巡廳今天來人是正常的,他們作為討論組組長單位,不僅管控神秘事件,還需要對藝術事業發展負總責,當局的文化部門或者警安總署都受他們領導。

“卡普侖藝術基金”的創立在藝術界算很大的事情,特巡廳必然要帶頭捐贈一筆,按照慣例將撥款給當局部門,然後再派個“警安署代表”過來。

但派歐文巡視長?……

不說彆的,漢弗來的地位與他嚴重不對等,雖然民眾不一定清楚。

難道是,定性?事件通報?

“歐文實力如何?”羅尹問道。

“邃曉一重,比起魯道夫·何蒙及諾瑪·崗遜色一籌。”麥克亞當侯爵往某個方向瞥了一眼,“不過,值得注意的是你正左邊,靠牆根下的那個‘蠟先生’,不要過度盯著他,哪怕等你到了高位階都要小心......”

羅尹借與該方向的熟人點頭照麵的機會看了一眼,當她發現這隻是一個蜷縮在輪椅上的男子後,有些不敢確定是不是看錯了人:

“‘蠟先生’?這個人好奇怪,也是特巡廳的邃曉者?實力比何蒙他們要強?”

“很難判斷其實力如何,因為這個人沒留下任何正麵出手的記錄。”麥克亞當侯爵陷入深思,“但是我清楚他的身份......”

“特巡廳首席巡視長、首席秘史學家,主管職責是:當局神秘側全係統的情報搜集、調查與分析工作。”

羅尹聞言神色微微起了變化。

漢弗來司長開始致辭。

民眾們發現事情是這樣的:文化部門自然是感謝卡普侖先生的無私奉獻,而警安署則是在今年上半年的帝國治安工作複盤中,發現烏夫蘭塞爾地區的青少年犯罪率有明顯下降,這有一部分原因歸功於特納藝術廳的“音樂救助”或“藝術普及”項目。

一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連鎖反應,音樂是人的天性,藝術使人追求美與崇高。

原來如此。

雙方共同代表帝國當局,合計為“卡普侖藝術基金”捐贈10000磅。

奧爾佳分彆與漢弗來和歐文握手,另一邊希蘭俯身在捐贈協議書上簽字。

羅尹站在人群中凝目而視。

歐文上前一步,似乎歸他致辭了。

這時,一位提著公文包的紳士小跑上台。

“長官,井不見了。”聲音壓得極低。

“井不見了??”歐文麵不改色地回頭,角落裡的“蠟先生”垂著的頭似乎微微抬起了一下。

“暗門還在,但那口井消失了,裡麵就是個幾米見方的矩形空間,就像個儲物小倉庫一樣。”紳士語速極快,說完退場。

歐文眼中異樣的神色一閃而逝,

他開始發言。

“......在此,我謹代表帝國,向舊日交響樂團常任指揮卡普侖先生的藝術人格致以崇高敬意。”

“相信在座有相當多部分的藝術界人士,已經獲悉了帝國前幾日在全世界範圍內征集‘潛力音樂家’的最新公告。必須坦白地說,這個動向帶著一絲反思的成分,我們在反思如卡普侖這樣的‘偉大’級彆音樂家,卻在完成他藝術生涯的絕響之後,才真正進入帝國的核心視野,這讓他的離去顯得更令人惋惜。”

聽到這裡,在場的很多人都感慨頗深地點頭,卡普侖真的太可惜了,一位極有可能衝擊指揮大師的人物,命運卻開了這麼一個玩笑,這不能說命運不公,但命運真的喜怒無常——賜予他如此奇特罕見的天賦,卻偏偏不肯痛快地成就完美,偏偏要把他的藝術生涯縮得這麼短。

歐文的聲音仍在繼續:“但若以後我們忽略了更多在世的,類似這樣的偉大藝術家甚至藝術大師,這將是一件又一件更令人惋惜的事情......第40屆豐收藝術節即將進入初期籌劃與海選階段,各種因素交織,我們希望能以更大的力度、更廣的視野、更包容的胸襟,讓更多驕盛奪目的人類藝術之花,在兩年後的秋季結出豐饒的果實。”

這幫人的理由總是這麼冠冕堂皇,乍一看言辭懇切、誠意滿滿,實際上......維亞德林卻是早在得知這條公告的第一時間,就推測出了其耐人尋味的深層目的。

他等著後續更關鍵的發言內容。

“至於音樂總監範寧先生突發辭職一事,經初步推測或與遭受神秘世界的汙染有關,警安總署已第一時間將情況上報特巡廳,他此前的一係列藝術造詣仍然偉大,在有了實質性的調查進展後,我們會以更長的篇幅來回應社會各界的密切關注。”

這一通報多少讓在場人士們感到了一絲驚訝,以及擔憂。

但是,維亞德林與學派會員們相視一眼,羅尹的眼神也與台上站在一邊的希蘭遠遠交彙。

就這?

這沒有任何定性可言啊?

是,歐文是表示範寧也許遭受了神秘汙染,“此前的一係列藝術造詣仍然偉大”這句話多想一層可能也有些曖昧不定,但在場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官方有知者,這本來就是高風險群體,除了擔憂他的後續情況外,並不能說明更多問題。

如果事情稍微惡劣點,至少措辭中要把“神秘汙染”微妙地換成近義詞“邪神汙染”。

羅尹逐詞逐句地分析著歐文的發言,藍色眼眸中光芒閃爍。

她一瞬間就捕捉到了一個關鍵點:

特巡廳好像連他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

她本來是既擔心範寧的安危,又擔心特巡廳直接徹底撕破臉皮,將暗門後的事物公之於眾,當堂對質。

如果他們打算在事件通報中“充分發揮想象力”,那麼有一個重要前提是:人沒了,或控製住了。

不然編了個自圓其說的故事後,過幾天人又活著跳了出來,躲在角落發張電報辟謠打臉怎麼辦?

而剛剛的情況是,歐文好像本來是準備進行相對嚴重的定性的,但是有人突然提醒他出了點什麼意外,比如...有什麼以為能把握到的證據,突然發現失去了效力,連“稍微發揮想象力”都做不到了?

隻能來一句,“他以前的藝術成就沒問題,後麵的持保留態度”?

結合之前他們滯留後山超36小時的信息......

再結合“潛力音樂家征集”這個極易讓自己產生遐想的動向。

這就有意思了。

羅尹收起手中折扇,低頭眨動睫毛,失聯已超過十日足夠讓人擔憂,但如果特巡廳自己都不清楚情況......她覺得自己的焦慮感減了一半。

歐文下台退到一邊後,提公文包的紳士再度走到他旁邊:“先生,雖然井不見了,但前幾日‘蠟先生’曾幫助我們取樣過一些照片......”

“單獨無用。”歐文沒有回過頭,“少了公眾見證下的直接對證環節,那些東西很可能起的是反效果,暫時繼續保存,先觀察完今日情況,回去彙報討論。”

“明白了,是在下欠考慮。”紳士退至人群中。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移湧秘境還有坍塌的事情。

原本策略是先放出點負麵消息過渡,避免一下子推翻這個藝術名譽如日中天之地所造成的惡劣影響,在有了一個眾目睽睽下的公開對質過程後,再放出提前取證了一些暗門後的照片,這樣逐漸達到目的,但沒想到暗門後方的夢境事物,居然徹底不見了。

如此一來,不光是照片會被質疑“造假汙蔑”或“不能證明與特納藝術廳有聯係”,在情況通報上也毫無操作空間,剛剛自己的致辭幾乎是說了一通廢話。

“先看看今日的後續情況吧。”歐文等待著即將開始的首批大額捐贈環節。

他還記得幾天前聯夢會議上,己方幾位邃曉者向領袖請示的場景。

對於範寧宣布退會及不知所蹤後,討論組應如何處理和特納藝術廳的後續關係的問題,領袖罕見地思考了較長一段時間,最後隻是說“先重新評估一輪其藝術名譽與社會地位”。

今天的首批大額捐贈,社會各界的支持是一個什麼廣度,一個什麼力度,無疑是很重要的參考維度。

歐文往禮台的角落牆根處看了一眼,卻發現“蠟先生”不知何時已經離場了。

他負手而立,望著禮台人上人下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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