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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樂章 喚醒之詩(6):女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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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寧的嗓音沙啞而沉緩,但在氣質改變之下,莫名帶上了一絲憂愁的意味。

鵜鶘群開始飛走,但有幾隻仍在鍥而不舍地用大嘴測量著他的腿。

小女孩在他站起後才發現,他的襯衫已經破成了半敞式,褲子和皮鞋也嚴重變形走樣,爛出了條條縷縷,還浸透著海水和鹽漬。

根本看不出這原型是一套正裝。

“先生,您不久前好像經曆了很大的危險,比如一場海難或劫掠之類的……”

她站起來拍了拍裙上的沙礫,並換成了和範寧一樣的雅努斯語,措辭組織起來稍稍有些生澀:“我最先以為您是有點不舒服,躺在那裡休息,或有可能是逗弄它們玩耍……”

蘭格語和雅努斯語都是南大陸的官方語言,隻不過相對而言,大部分平民在口語中習慣用蘭格語交流,雅努斯語更多地用在書麵行文或文學創作裡。

範寧聽完她的回答後,又環視了身邊的環境一圈。

這裡並非偏遠地帶,沙灘往裡的小鎮剪影依稀可見,遠處也有一些玩耍打鬨的兒童,以及撐開在白色沙灘上的遮陽傘。

“的確在旅途中出了點意外,但奇怪的是沒有丟掉性命。”

“所以,你有看到我是怎麼飄過來的嗎?後來發生了什麼?”

範寧再次詢問,再次凝視著她。

小女孩搖了搖頭,嗓音如清水浣洗過後的潔淨:“我剛從鎮子裡來到海邊,看到這裡有一群鵜鶘在休息,走近後發現似乎有個人影躺在中間,然後聽到您示意我不必過來……”

你應該感謝鵜鶘。範寧不動聲色地微微頷首。

她似乎沒有發現範寧暗藏的審視意味,也沒意識到如果她的回答有差錯,很可能會遭遇什麼預期之外的對待,她的語氣逐漸帶著一絲向往:

“先生,您是不是一位來自遠方、博聞多才的遊吟詩人?他們往往會收獲更多的來自‘芳卉詩人’的贈禮,遭受意外後的‘好運氣’應該也算其中一種。”

......遊吟詩人?如此帶有傾向性的氣質變化嗎?範寧甩了甩被海風吹得過於淩亂的長發。

不過,小女孩的問題給他提供了一條思路。

自己莫名其妙地闖入了南大陸,不可能做到完全脫離社會、與世隔絕,尤其是想為調查線索取得一些便利的話,最先需要解決的就是身份問題。

最常規的思路是“辦個假證”。

若是有備而來,以範寧曾經的人脈地位,很容易炮製出天衣無縫的全套身份,但事件突如起來,沒有任何銜接,自己實力也沒有完全恢複,身上更是連一個便士都沒有......

哪怕是謹慎行事,步步為營,炮製出的假身份恐怕也有或大或小的漏洞,雖然這裡的戶籍製度不如北大陸完善,但惦記著自己的那群人可不簡單......

尤其自己不可避免地還要從事音樂活動。

而遊吟詩人這一特殊群體,在這片地廣人稀的國度的宗教文化環境裡,被認為是最接近見證之主“芳卉詩人”形象的追尋者和求索者,尤其是擁有她的祝福徽記的“正牌”遊吟詩人,教會的各地分殿都會提供便利,王公貴族更是會爭相提供庇護。

粗略的分析之後,範寧決定打造這樣的身份,然後想辦法取得“芳卉詩人”的祝福徽記。

這樣不僅具備較高的宗教和社會地位,“漂泊遊曆”的特殊屬性又是一道天然屏障,不存在什麼集中管理或備桉一說,過往經曆難以準確朔源的問題,唯獨在遊吟詩人身上合情合理。

是最優解無疑。

這時他注意到小女孩在提問時,最先是看的自己臉,但後來目光又停留在了自己右手上。

他抬起右手,手腕上纏著一根質地特殊、柔軟而富有韌性的澹紫色琴弦。

是瓊送給自己的那根束腰帶。

還真是非凡琴弦......從粗細判斷正是代表“鑰”相的d音弦,而且,不是小提琴。

“我的吉他已經遺失入海,帶著它生前奏響過的音樂。”於是範寧輕輕揚了揚手腕,以表示它是一根殘留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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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回答顯然是不置可否的意味。

“浪漫淒美的終局。”小女孩的評價讓範寧忍不住仔細看了她幾眼。

隨後,得到肯定答複後的她,表情變得期待和崇拜起來:“詩人先生,介不介意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她鄭重其事地上前對範寧鞠了一躬:“我是露娜·克雷蒂安。”

範寧凝視著她的動作,語調仍然深沉憂鬱:

“你可以叫我舍勒。”

“啊!真是很有標識性的名字啊!”露娜的澹粉色眼眸裡閃爍著夢幻般的憧憬,“這一聽就是位遊吟詩人而不是什麼彆的奇怪職業!很榮幸認識您,舍勒先生。”

小姑娘整理衣裙,並攏雙腳,再次鞠躬。

範寧沒有接過話茬,而是直截了當帶上了提問的語氣:

“你似乎也不是當地人,而且家境不算普通。”

在這個舊工業世界,平民兒童無論是心理成長和生理發育上,都遠不如前世藍星的現代社會那般早熟。但範寧早就敏銳地觀察到,這位小女孩的言行舉止和表達能力強過懵懵懂懂的同齡人不少,雖然她的成熟度和戒備心仍不及成年人。

她身上的銀色紗裙、手腕上的血色玉鐲、所持的精致小黑傘、以及腳踩的象牙色紐扣皮靴......這些物件飾品也不像是一般家境能擁有的。

而且靈覺初步恢複一絲後,範寧察覺到了共計三次的間隔注視感。

就在兩人的談話過程中,從遠方的某片人群所投來。

也許是護衛一類的角色。

“我的確不是當地人。”露娜很坦然地相告,“克雷蒂安家族是彌辛城邦的商會成員之一,我們的‘花禮節’供貨商隊隻是在巴克裡索港暫留幾天,他們就在那條街上,你看,那裡還有雇工在乘涼......”

她指了指海灘往裡的方向,遠處幾排棕櫚樹擋住了後方的小城,樹下還有十來個星星點點的人影,看起來步距不會超過十分鐘的樣子。

“‘花禮節’的供貨商隊.....”範寧這才恍然。

雖然這港口小鎮的海灘人氣不低,但若遇到一位穿著不菲的小女孩單獨在這裡看海,多少有些不太尋常,原來人家的大部隊就在旁邊,剛剛靈覺啟示中類似護衛的注視感,也是從那個方向投來的。

他知道“花禮節”的含義。

任何一位合格的有知者,都擁有遠超常人的博聞,除去神秘學、語言學和曆史學這些基礎性的東西,對於世界各地的人文與地理常識也在其中。“花禮節”不管對於這裡的普通民眾,還是對於教會的官方有知者組織,都是最盛大隆重的節日。

如此看來,這位患白化病的小姑娘所在的克雷蒂安家族,在彌辛城至少算是小有規模的富商——能夠為“花禮節”這樣的盛事提供慶典物資,哪怕隻是一部分,也能帶來非常可觀的利潤和社會地位了。

“……不過詩人先生。”露娜似乎看出了範寧在想什麼,她將手裡喝了幾口的椰子輕輕放在地上,繼續輕言細語道,“您或許會猜到,我在家族的地位十分微不足道。”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失色者’被認為是贈禮繁多的‘芳卉詩人’也無力碰觸的生靈,因為我們體內流淌著的是‘無助之血’......”

“每年的‘花禮節’時分,南國的民眾們會沉浸於追尋詩人馥鬱芬芳的靈感,但對於我來說,光是這般盛夏烈日照耀,就反而可能置我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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