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範寧的驚呼不到半個呼吸,一團淡青色的陰影就已在鏡麵上成型。
看不甚清的影子如探出水麵一般鑽了出來,直接持著長柄匕首刺向範寧!
幸虧在成型期間,範寧就已驚得彈跳起來,他舉起自己坐的織物靠椅,直接朝刺過來的匕首招呼了過去!
“啊!!”剛睡著的希蘭驚恐地尖叫。
“哢嚓——”
木屑紛飛。
鏡中人影的匕首刺穿了座椅,並向前探出幾厘米,在範寧鼻子跟前閃著寒光。
巨大的衝擊力讓座椅從頭頂上脫手。
他腳下一個踉蹌,跌跌撞撞地往後退開幾步。
又一聲“哢嚓”。
青色人影迅速拔出卡在木頭中的匕首。
手腕稍微拉後一蓄力,然後向三四米遠處的範寧猛地擲出。
匕首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鋒銳的流光。
如此短的距離,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躲避。
但在人影蓄力前,範寧的靈就有了強烈的危險預感,彷佛預判了飛行軌跡似的,他腰部連同肩膀拚了命朝一側一擰——
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後摔去,同時大喊:“希蘭,兩個鏡子都打碎掉,快!”
自己根本沒時間去深入思考,這異變是如何起的作用,但這個指令他在最短時間內能想到的。
匕首貼著他的脖子飛過,紮進了牆上掛的一隻毛絨玩偶!
伸手摸了摸頸動脈的位置,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毛細血還沒開始湧出,肌膚微微刺疼。
範寧心中砰砰狂跳!
這不是再偏幾厘米的問題!
可能隻要再深一兩毫米,自己就得捂著咕嚕嚕冒血的脖子等死了!
好在另一邊的小姑娘,雖然驚惶,但聽到範寧的聲音後,馬上去執行了這個指令。
而且選擇了效率最高的方法——
她飛快地爬到梳妝台一側的床沿,拿起燭火邊的銀框小鏡,然後看向另一邊的大落地鏡——
直接扔了過去!
叮叮哐哐的一陣破裂聲響起,兩鏡皆碎。
同時伴隨著的還有“哢噠”沉悶金屬聲。
青色人影的光暈更淡了,整體看起來更清晰了一點,他的手上出現了一把左輪手槍。
範寧聽到的正是左輪壓倒擊錘或彈倉旋轉的聲音。
持槍的手已經抬起,而且指向的是希蘭。
“混蛋!”看到此幕,範寧的腦子裡充滿著驚怒和惶恐。
從事發到現在一共不到四五秒,這個人影對自己兩人沒有表示出有任何交流的餘地,連續三次都是往死裡的殺招!
範寧從地上一躍而起,沒有任何猶豫地撲向站在床上的少女,並在落下的空中稍微轉了一下姿勢,自己擋在了前麵。
“砰——!砰——!”青色人影瞄準希蘭的位置似乎稍微朝下,他扣動了兩下扳機。
範寧覺得那兩枚子彈應該是射向了自己尾骨偏上方十厘米左右處,在自己撲倒希蘭還未落地的那一刻。
但奇怪的是,自己並沒有中彈後的感覺。
雖然範寧沒有這種經曆,但理所應當該痛得死去活來。
這件睡衣總不可能是防彈的吧?
倒是自身以太體上的白色膠質光幕,似乎顫動了兩下。
“是剛剛從移湧中出來後,那個暫時性的共鳴?餘波?回響什麼的?”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
兩人重重地跌在床上,範寧在上,希蘭在下,幾乎麵貼著麵。
眼前的少女扁著小嘴,眉頭緊皺,臉頰崩得很緊,盯著範寧的眼眸裡有淚珠在打轉。
她的神色混合著驚恐和委屈,還有茫然、擔心、憤怒等各種各樣的情緒。
但範寧哪有時間開口說什麼,頃刻間爬起轉身,並把希蘭完全擋在了身後。
這時青色的光暈幾乎已經消失,範寧終於得以看清這就是一個正常的人類,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瘦弱,穿著灰色勁裝,戴著白色麵罩。
看到明明自己兩槍瞄中了,但眼前的人沒有中彈,持槍的灰衣男子終於短暫地楞了一下。
但他顯然不會給範寧喘息的時間,馬上又對著範寧扣動了左輪扳機。
而且這次他瞄準的是範寧的頭!
“砰!——砰!——砰!——”
連續三下,不帶一絲拖泥帶水!
子彈在接近範寧皮膚兩三厘米左右時,似乎遇到了極大的阻力,速度銳減,最後擊打在了範寧的眉頭、臉頰和鼻子上——感覺特彆疼。
尤其最後鼻子那下,範寧感到已有溫熱的液體從鼻孔流出。
以太體的光幕劇烈地搖晃。
在第三枚子彈擊中範寧鼻子掉落時,無數淡金色的光點從自己身上爆裂開來。
這層光幕終於碎裂了!
“有知者?這項委托怎麼可能有個有知者?”灰衣男子原先沒有任何情緒的臉色,終於變了。
左輪手槍內,除開防誤擊發的彈位,五枚子彈都已射出。
他手上動作不敢怠慢,熟練地甩出轉輪彈夾,從肋旁的彈袋中取出子彈開始裝填,同時腳步稍稍退後。
“哢噠,哢噠”
範寧自然不會給他裝填的時間,他隨手抄起旁邊的凳子,直接衝過去準備朝他身上招呼。
灰衣男子的裝彈動作非常熟練,又由於拉開了距離,他馬上就把彈匣壓入了黃銅框架。
正要重新瞄向範寧時——
範寧靈感的一束無形絲線探知到了一根燃燒的蠟燭,然後另外一束劃定了左輪手槍的整個外殼和握把。
他想象著彼此連接,將兩者互相輕輕一拉——
蠟燭熄滅。
灰衣男子突然覺得手中的槍燙如烙鐵,木製握把更是直接變為焦黑。
沒有任何心理防備,手槍直接脫落墜地——實際上,就算他想握,也不可能握住,遑論做到瞄準。
但是他還是本能地想去搶奪地上的手槍。
迎接他的是範寧手中的凳子。
“砰”得一聲悶響,凳子結結實實地懟到了這個人的頭上,震得範寧的虎口都快裂開了。
雖然範寧身體素質不是較強的那一類,但以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成年男性的力氣,在腎上腺素的瘋狂分泌下,這一下直接給灰衣男子砸到眼冒金星,太陽穴突突直跳。
範寧扔掉板凳,彎腰伸手。
在快要接近地麵時,手槍被灰衣男子忍著劇痛一腳踢飛。
他來不及去撿,隻能順手再抄起家夥。
哪知灰衣男子不想和他這樣糾纏,再次快速退後幾步。
希蘭一直範寧以為早已中彈,也沒有細想那片碎裂爆開的光點,小姑娘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色和恨意,跳下床疾步走向手槍。
灰衣男子一個招手,那柄沒入牆上毛絨玩具的匕首竟然直接旋轉著飛回了自己的手裡。
“希蘭,小心!”範寧驚呼起來。
他的靈感再次探向地上灼熱的左輪和灰衣男子手中匕首。
劃定、連接、拉扯——
匕首忽然變得炙熱。
但可能是因為交換的手槍溫度已經降了不少,或是灰衣男子這次發了狠——他忍住手掌的劇痛,手臂顫抖著,揚起了匕首。
突然——
“卡嗞卡嗞卡嗞”
灰衣男子臉上呼吸凝結成的水汽,和麵罩一起,凝成了一層綿密的堅冰!
與此同時,睡房天花板之上,屋頂外的堅冰融化出了一小塊窟窿,露出了青灰色的磚瓦。
範寧又一次施展出了溫度交換!
灰衣男子的視線受阻,擲出的匕首路徑有了不少的偏移,有驚無險地從希蘭身邊掠過!
又回旋似地向範寧折返!隻不過路徑更偏了。
再次“砰”的一聲悶響,這下範寧用上了吃奶的力氣。
凳子在這個家夥頭上砸得木屑都飛了出來。
灰衣男子終於委頓了下來,幾個踉蹌最後跌坐在了牆角。
“卡洛恩,你被槍打到哪裡了?”聽小姑娘這聲音是幾乎快哭出來了。
範寧手臂也酸脹無比,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沒中彈,你快彆哭了。”
而且覺得腦海意識一片渙散和空虛,太陽穴突突直跳,靈感所剩已不多。
不知道是這項能力本身消耗就很大,還是自己交換的溫差太大,抑或距離太遠。
在他的示意下,希蘭乖乖地把拾起的左輪遞了過去。
隨即範寧持槍指向了牆壁處的灰衣男子。
他忍耐著心中的殺意,聲音十分冰冷:“你的來曆?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