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振動,閨蜜費嵐的語音消息:“嬌嬌,今天大算你走運。我大姨媽來了,肚子疼,改天再去拷問你。”
腦中一道驚雷,劈開迷霧。
我終於知道自己遺忘了什麼,連忙套上黑色帶帽t恤,扒了一把淩亂的頭發,帶上墨鏡和口罩,匆忙跑向小區附近的藥店。
店裡人很多,我在角落裡晃來晃去,被店員問到買什麼,隻是擺手。偶爾有人用奇怪的打量我,大約沒見過臨近夏天還把自己裹這麼嚴實的人,不愛逛街,偏愛逛藥店。
等到店裡沒客人了,我才紅著臉走到櫃台前,啞聲對店員說道:“那個,我想要一個驗……孕的。”
藥店阿姨心領神會:“我們有很多種,有試紙的,量大便宜,有試筆的,貴但靈敏,你要哪一種?”
我腳趾扣地,胡亂點頭,恨不得快點結束對話,“都要吧……”
藥店阿姨將東西一一撿好,貼心的用黑色袋子裝了遞過來,好心提醒道:“三個月以內決定要不要哦,不然對女孩子身體不好。”甚至給我塞了一本優生優育的宣傳手冊。
我抓起東西,恨不得手腳並用,狼狽的逃回出租屋。
出租屋狹小的衛生間裡,我赤腳站在冰涼的地磚上,頭頂是昏暗的燈光,手上拿著驗孕試紙,慢慢的,上麵顯示出的兩條微弱的紅杠。
“千萬不要啊……”
半小時過去了,整個衛生間都是淩亂的被暴力拆開的藥盒,洗漱台上擺滿了各種試紙和試筆,鏡子裡的少女圓圓的眼眸微微發紅,眉目低垂,沉默的抿著嘴,僵硬的嘴角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表情比哭還難看。
兩條紅杠完全沒有變淡的意思,好似在嘲笑我的不死心,越來越鮮紅。
心一點點沉下來,比冰冷的地磚還涼,手機屏幕映出我慘白的臉色。
手機屏幕上還在不斷推送著顧影帝的熱搜。
顧沉舟浴室門實時搜索量突破5000萬。
浴室女妖是誰微博話題討論度不斷攀升。
超話甚至將5月21日這一天命名為521顧影帝破戒日。
小紅書已經開始出分析貼——大明湖畔的浴巾妖女:技術分析頂流影帝被碰瓷始末;四小時飆升500萬轉發的技術長圖貼:千年顧鐵樹終於開了一朵小野花…
我煩躁的咬著左手指甲,一隻手卻不自覺的放在腹部,開始認真考慮契約婚姻的可能性。
想了半天,越想越喪氣,索性微信語音蘇珊:“怎麼辦?顧影帝打算危機公關,要把我簽了,演他未婚妻,可我……”
蘇珊:“讓他潛!流量等於生命!知道你每分鐘產生多少商業價值嗎?”
我:“不是潛……是簽我……”
蘇珊:“那必須行!知道之前辭職的編輯在哪嗎?橫店當群演,專門演屍體!”
我:“……乾彆的也可以吧。”
蘇珊:“親愛的,知道去年影視基地失蹤過三個場記嗎?”
在演假屍、真屍還是影帝未婚妻之間,我還是選擇了後者。
傍晚,我按照約定的時間,帶著禮盒裡麵的東西來到一所城西的高級公寓。
叮,電梯停在48層,電梯門緩緩打開,露出黑洞洞的走廊。
4801房門前散落著幾粒白色藥片,我彎腰去撿,指尖突然被門縫處溢出的冷氣刺疼。雪鬆混著琥珀的清冷氣息撲麵而來,玄關處《ti》封麵上的顧沉舟正在用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凝視著我。
“蘇小姐真是準時。”
經紀人林汐從房間陰影處轉出來,黑色指甲油在燈光的反光下像某種甲殼類生物。她將溫熱的薑茶塞在我手裡,“沉舟在換戲服,建議你趁現在記住三件事。”
“第一,不許錄音錄像;第二,保持一米距離;第三……”林汐指了指我脖子上掛著白玉印章的鉑金鏈子,“彆把廉價首飾帶進這個房間。”
化妝間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林汐臉色驟變,我聞聲已推開虛掩的門。滿地碎瓷片中,顧沉舟單手撐著梳妝台,戲服廣袖垂落如同被折斷羽翼。他額前碎發被冷汗浸透,右手死死轉攥著一個藥瓶。
“出去。”沙啞的生線裹著冰渣。
我不退反進,踩過滿地狼藉,抽出紙巾包住他流血的手指,兩人之間距離很近,近到能聞到我手腕間紫羅蘭香水的味道,顧沉舟突然卸了力道,任由我處理傷口。
“顧老師入戲太深?”我故意用采訪時的尊稱,“《江山謀2》裡可沒有自殘的橋段。”
化妝鏡中映出男人驟然收縮的瞳孔。顧沉舟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的驚人:“你怎麼知道……”
話音被敲門聲打斷,林汐探進半個身子:“王導那邊……”
“推掉,”顧沉舟抓起墨鏡帶上,“推掉今晚所有的通告。”
當化妝間重歸平靜,我發現梳妝台抽屜半開著,十幾瓶未拆封的安眠藥整齊排列著,最深處壓著本《電影周刊》,我三個月前寫的《從楚門世界來看新生代演員的困境》被熒光筆畫的斑駁陸離。
顧沉舟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突然關上抽屜,開口道:“演員戲裡戲外每個表情、每個動作都被幾百倍放大,逐幀觀察,這是行業所決定的,隻能接受。”
顧沉舟摘下眼睛,眼下泛著失眠者特有的青灰,“協議看過了?有沒有問題?”
我搖了搖頭。
“對了,”顧沉舟想了想道:“如果沒記錯,應該是上個月18日,在軒逸會所……”
聞言,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顧沉舟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拿過我的手機,“解鎖。”我臉色煞白,依言按了指紋,接著就看到他在解鎖設置裡加了自己的指紋,然後翻開相冊,向下滑。
我伸手想搶,被顧沉舟一個眼神定在原地,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顧沉舟翻到照片,看到照片上多是自己在軒逸會所的側影,衣著齊備,不由得笑了,“還以為你是私生飯,偷拍,跟蹤,還硬闖我的休息室……沒想到居然是正經的編輯,嗬,路子夠野的。”
警報解除,我按著快奪眶而出的小心臟,驚魂甫定,大言不慚道:“主要是……敬業,對,敬業。”
顧沉舟漫不經心的問道,“那個兔子發夾是怎麼回事?”
死腦子你快轉啊!
我儘量語氣平靜的答道:“…這是一個很火的二次元周邊…很多女生都有…可能是某個女生落在你房間的吧…”
顧沉舟目光沉沉,忽的一笑:“我那天喝斷片了,不太記得了,你看到我是怎麼回去的嗎?”
我答非所問,意有所指,“你們是應酬挺晚的…”
我的目光閃爍不安,雙手緊握成拳,仿佛要將所有的不安擠壓出去,“過去的事,就不要去想了。”
顧沉舟沒有接話,低頭撥電話,“你先在客廳坐會,我讓律師來給你談。”
一離開顧沉舟的視線,我整個人開始抖。
打完電話,顧沉舟見我還愣愣的站在原地,突然湊近,鼻尖擦過我的耳際,“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紫羅蘭混著油墨……像我的一個故人。”
“隻要你乖乖的,哪怕你彆有所圖,也無所謂。藏好了,彆讓我知道就行。”
我捂著狂跳的胸口,後退一步。
遠處海關大鐘敲響,顧沉舟蹙眉,拇指按上我暈開的唇釉,“以後彆塗了,我不喜歡。”
因印上他性感的腰窩而風靡全網的、我那斬男色號唇釉被他一點點擦掉,連同紙巾一起,丟到了垃圾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