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
懸在沙丘最高處搖搖欲墜。
土黃色被濃鬱的橙紅色覆蓋，連綿起伏的沙丘背著光隻餘暗沉的黑。
燃燒後的廢墟騰起白煙，又被微涼的晚風吹散，荒蕪寂涼。
少虞、容止淵和明危一行五人，向著沙漠的東邊去。
她回頭，最後望了眼曾矗立過一座精巧樓閣的地方。
也許，
這樣的結局對雲雀和他來說，都是最好的。
“在看什麼？”
容止淵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隻瞧見那一片焦土。
“剛那人還真是奇怪，有那麼多活生生的人不喜歡，偏偏喜歡一個木偶，他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他百無聊賴地收回目光，吐槽著。
少虞遠眺，嗓音淡然。
“喜歡這件事，誰又能控製呢？”
她隻活了數百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聽過各種各樣的故事，其中不乏涉及情愛的。
普通人尚且難逃愛恨情仇。
夫妻分離多年後重逢又舊情複燃的，多年感情遇到第三者插足就此破裂的，還有更加突破倫理道德難以啟齒的。
修士之間隻會比普通人更甚。
為獲得更好的修煉資源委身於更強者的，為搶奪天材地寶有情人變仇人的，修無情道的為最終得道飛升殺妻證道的……數不勝數。
這麼想來，喜歡上一具木偶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得倒也對。”
容止淵煞有介事地附和點頭。
餘光悄咪咪地落在少虞身上，又生怕被她發現迅速收回。
兩人的身後，和楚湘一同扶著尹夢月的明危，仗著不會被看到眼神肆無忌憚地凝著走在前方的少虞。
是啊，誰能控製呢？
唇邊仿佛還殘留著太清聚魂丹的清新藥香，提醒著他從少虞那得到了太多。
他從未奢望過師尊的眼神能長久地停留在他身上，從未奢望能從師尊那得到什麼。
他隻想待在師尊身邊，隻是待著就好。
可是現在——
師尊，他想要的更多了怎麼辦？
“到了，是不是那個？！”
楚湘似是看到了什麼，興奮地呼喊了句。
少虞看去。
隻見一望無際的沙漠中，佇立著一道門框，用簡單的三根木頭搭建而成。
“這也太簡陋了吧，”
容止淵對這是陣法的出口有些存疑。
“確定這是能做出那麼精致木偶的人做出來的？”
“是不是過去就知道了，”少虞腳步沒停，繼續往前走，“他沒理由騙我們。”
以那縷殘魂的實力，如果想殺了他們為雲雀報仇，那他一開始就可以動手，沒必要把他們騙到這裡來再殺。
“師尊，我去試試。”
明危將尹夢月交給楚湘，就要往那道門框那衝。
少虞靈力化繩將他一把拽了回來，掌心貼上他的背將踉蹌著的他扶穩。
“你急著冒什麼頭，想讓我那顆丹藥浪費在你身上嗎？”
不屬於自己身體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衫傳遞過來，明危眼底眸色晦暗如深，側眸看她。
“師尊，我隻是……”
“沒什麼隻是不隻是的，要出去就一起出去。萬一有詐，那就一起應對。又不是單打獨鬥，沒必要逞強。”
少虞腔調不重，卻擲地有聲。
帶著讓人心安的力量。
楚湘猛地一握拳。
“對！都是一個師門的自然要同甘共苦，有危險一起麵對！”
容止淵撇嘴，“我又不是你們師門的……”
她都不肯收他當徒弟。
“可你現在和我們是一個隊伍的呀~”楚湘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個隊伍的隊友也是要一起行動的！”
還從來沒人敢拍過他肩膀的容止淵，肩頭一沉。
嘴角弧度僵硬。
側了身躲開她的手。
“……知道了。”
“彆害羞嘛，看著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臉皮這麼薄？”
此時的楚湘完全不知道自己打趣的是凶名在外的堂堂魔界少主。
容止淵額頭青筋顫了顫，“你才年紀大。”
“我年紀不大的，今年也就……二、三……”
“呃……”
靠在楚湘身上的尹夢月忽地發出一聲嗚咽，然後幽幽地睜開了眼睛。
“我怎麼……”
話還沒說完，又頭一歪昏了過去。
楚湘震驚地看向給了尹夢月一手刀的容止淵，“你乾什麼？她好不容易醒過來了。”
容止淵雙手環臂。
“她現在不適合醒，等出去了再說。”
少虞表示讚同。
“他做的沒錯，不知道等下會再遇到什麼突發情況，她昏著比醒著方便，至少不會亂跑。”
四個人帶著再次昏迷過去的尹夢月，走到那道門框前。
“走吧。”
少虞說了句，就要邁腿踏入。
“等下。”
容止淵喊住她。
“怎麼？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要不要……牽手？”容止淵表情難以言喻。
少虞挑眉，“牽、手？”
“我不是占你便宜啊，”
容止淵生怕自己的意思被曲解。
“我是覺得，萬一過了這道門又是其他陣法，萬一這次我們被分開……所以，牽手的話至少還會在一起。”
他說完，自我肯定地重重點了下頭。
然後緊盯著少虞，等待她的決定。
“好像是這個道理。”
楚湘點頭。
“我們剛才傳送到這個陣是因為我們站得比較近，其他人離我們遠所以沒跟著一起過來。那我們無法確定每個陣法傳送的機製都是一樣的，為了以防萬一，牽手的確是個辦法。”
“行，那我們把手牽一起。”
少虞話音剛落，左手就被一隻寬大的手掌握住。
容止淵調整了下兩隻手相握的位置，微微抬著下巴，“咳咳，我提的意見，我當然得第一個實施。”
沒等少虞說什麼，空著的右手被另一隻手輕輕虛握，似是不敢加大一點力道。
“師尊，我……我要保護你。”
所以，得離她近點。
被落下的楚湘看了眼自己身上掛著的尹夢月，“那我牽誰？她嗎？”
容止淵斜她一眼，提起自己袖袍一角。
“呐，勉為其難讓你拉一下。”
“嗬嗬，”
楚湘朝他冷笑兩聲。
“用不著，我牽我師兄。”
她跑到明危另一側，剛要牽上明危的右手，結果落了空。
“……師兄？”
下意識縮手的明危神色尷尬，朝她伸出大拇指。
楚湘滿臉問號。
“師兄，你不給我牽手給我豎大拇指乾什麼？給我加油呢？”
明危清了清嗓子。
“我另外四根手指有傷，你握大拇指就好。”
“啊？有傷？我沒注意誒，那好吧，牽一根手指應該也可以的。”
楚湘沒多想。
少虞垂眸，視線掃過明危蜷縮起來的右手。
剛才在廂房裡喂給他丹藥的時候，她好像記得他的右手沒受傷。
算了，先不管這個。
“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