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山·南。
這裡地勢已經不像主峰那麼險峻,相對平坦。
所以大多數山民都喜歡在這裡居住。
而王缺的目標也不例外。
很快,一間不大的木質小房就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師兄,這裡是?”
瑤瑤忍不住好奇問道。
王缺想了想:“應該就是那個小男孩的家了。”
瑤瑤聞言,瞪大了眼睛:“好,好厲害!”
她陪著小白找了那麼久都沒有找到的小男孩,師兄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
王缺笑了笑:“也是運氣。”
說著,提著雲霧精怪,走到房屋門口,伸手敲了敲門。
“篤篤篤。”
很快,裡麵傳來王缺熟悉的聲音:“誰啊?”
“老人家,是我。”王缺應聲道。
“欸,後生仔?”
腳步聲傳來,然後房門被打開,老人就搭著一件坎肩,露出壯碩的身子,根本無懼夜裡的寒意。
“你沒有下山啊!吃了嗎?我給你弄口熱乎的。”
老者熱情的招呼,然後又看見了王缺身後的瑤瑤:“欸,怎麼還有一個小家夥?也是在山裡走丟了?”
瑤瑤其實也算山裡人,隻不過天衡山太大,老人沒有見過瑤瑤也正常。
“快進來,快進來,外麵冷。”
說著,他讓開了門口的路。
王缺也不客氣,帶著瑤瑤就走了進去。
小屋內裝飾很簡單,幾乎沒有什麼工業品,大多都是木質家具,看樣子,都是老人自己做的,有一股子粗獷的美。
進屋後,屋內昏黃的油燈照亮。
老者才發現王缺手裡提著一隻小獸:“嘿,你這是哪裡抓的,倒是稀奇,我都沒見過這種野獸,拿去璃月港,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
聞言,王缺還沒有反應,手裡的小獸就瘋狂的掙紮了起來,似乎非常生氣。
王缺隻是用手一握,封禁加大,小獸立馬又癟了下去。
“哈哈,老先生,這可不是一般的小獸,我抓了也費勁呢。”王缺笑著道,順手將小獸遞給了瑤瑤。
瑤瑤伸手接過,和月桂抱在一起。
老人倒是不在意,從一邊的灶台上扒拉出兩個饃饃:“沒啥好吃的,熱乎的先填填肚子。”
王缺和瑤瑤沒有拒絕,伸手接過。
饃饃有點乾,但味道還行,還是熱的,至少不難吃。
咬了幾口後,王缺就開口道:“老先生,之前你說的雲霧精怪的故事,還能和我講講嗎?”
老人微微停滯了一下,便有些遲疑道:“你喜歡這個故事?嘿,我和彆人說的時候,他們還說我瞎說呢。”
王缺笑了笑:“主要是我妹妹很喜歡雲霧精怪,您就給講講,當初是怎麼和雲霧精怪認識的,又是怎麼玩耍的。”
“這樣啊,好啊,好啊,那我給你們好好講講。”
老人目光中流露出回憶的神色,幽幽開口,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早晨,它闖入了家裡,和我一起玩捉迷藏……”
——
‘十三娃,病秧子,咳喘縮在木窗子…’
那年他不過七歲,瘦小的身子裹在粗布衫裡,因常年咳喘顯得麵色青白。
也因為體弱多病,他從沒有什麼朋友。
每當想出去和同齡人玩耍,得到的隻有嘲諷。
是啊,無知孩童的惡意,總是那麼純粹。
最後,他每天隻能透過窗沿,看那天衡山的岩脊在霧中若隱若現,看那赭色層岩上零星開著清心花。
有時也能聽見露水順著葉脈滾落,滴答聲裡更顯孤寂。
還記得那是請仙典儀過後的某一天,
山間晨霧未散時,長輩便背著竹簍出門采藥,獨留他守著空蕩蕩的木屋。
一團雲霧貼著石階飄來,在門檻前凝成一隻通體雪白的狸奴。
他驚得打翻陶碗,發出碎裂的聲響。
那精怪卻歪頭眨著琉璃般的眼睛看他,並未有半點驚慌。
似乎覺得孩童有趣,精怪須臾間化作藍羽團雀落在他肩頭,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孩童的畏懼被好奇取代,他伸手去碰時,精怪又散成霧氣繞指流淌,複而聚作遊魚懸空擺尾。
“哈哈,哈哈,你好厲害。”
孩童忍不住誇獎道。
精怪似乎很開心,又化作白狸繞著孩童走。
“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嗎?”
“喵嗚~”
“你願意,真的太好了。”
就這樣,他們成為了朋友。
“你可以陪我玩捉迷藏嗎?”
孩童曾經看過其他孩子玩,可惜他體弱多病,還會咳嗽,大家都不會跟他玩。
所以,他想試一試。
精怪答應了。
它來躲,他來找。
精怪時而匿入岩縫化作青苔,時而攀上鬆枝凝成霜雪。
他四處尋覓,忽見瀑布旁霞光流轉,雲霧竟托起七顆水珠排成北鬥,映得岩壁金紅交錯如墜幻境。
那是孩子找不到,精怪在提醒他。
待他咯咯笑著撲過去,精怪早化作鬆鼠躥上老樹,尾巴一掃抖落鬆果如雨。
嬉戲打鬨,童趣無痕。
暮色四合之際,精怪忽地定在窗前。
“你要走了嗎?”孩童言語中帶著不舍。
精怪似乎也很不舍,它周身霧氣翻湧,最終凝成個與他一模一樣的男孩,隻是脖頸間懸著枚瑩白寶珠。
虛影指了指珠串,又指向他咳得發顫的胸口。
未及細問,遠處已傳來長輩歸家的腳步聲,精怪倏然消散,唯餘那顆珠子悄然落在他掌心。
——
“這就是我和它的故事了,唉,我越來越老,記憶越來越模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忘記它了。”
老人眼裡的懷念之色愈發濃鬱,伸手從脖頸間扯下白珠。
“要不是這顆珠子每天提醒著我,我大概早已忘記了它。”
王缺目光幽幽,看著珠子:“所以,也是您戴上了這顆珠子之後,身體才越來越好的吧。”
老人一愣,然後點點頭:“對對,戴上珠子後,我身子越來越好,再也不是體弱多病的樣子了。”
然後他眼眶一紅:“隻可惜,我身子雖然好了,家中長輩卻意外離去,子欲養而親不待了。”
老人聲音微顫。
他即找不到幼時好友,又無法奉孝家中長輩。
一個人孤獨的活著,內心有太多的寂寥。
瑤瑤看著老人,忽然明白了過來。
師兄帶著自己找到的這個老人,好像就是小白要找的小男孩。
隻是…
小白說的小男孩是六十年前的老人。
自己之所以找不到,是因為小男孩現在長大了。
“小白。”
瑤瑤立馬看向了自己懷裡的小白。
可她卻發現,小白沒有半點懷念過去的想法,反而惡狠狠的瞪著老人。
王缺也發現了這個情況。
眼眸微微一閃,腦海中有了幾分猜測。
老人的這個故事,大概…或許還有另外的版本。
不然的話,小白不應該是這幅模樣。
它看向老人的眼裡,沒有什麼友情,甚至還有幾分憤恨。
迅速的和瑤瑤交流了一個眼神。
王缺放棄了表明小白身份的想法,轉而對著老人點點頭:“這個故事很溫馨。”
老人緩過神來,笑著搖搖頭:“是溫馨,但也隻適合小孩子聽了,大人哪裡會相信啊。”
“當初我將故事說給父母,他們卻一口咬定我胡說八道。”
“若不是珠子在,我自己都以為自己在做夢了。”
…
“好啦,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老人起身,去搬了兩床鋪蓋,老舊,但很乾淨。
“條件不好,你們講究點。”
“好,多謝老先生。”
王缺沒有拒絕,接過了鋪蓋。
瑤瑤也甜甜一笑:“謝謝老爺爺。”
“哈哈,不用謝,不用謝,你們早點休息吧。”
老人被瑤瑤喊的有些心喜。
然後熄燈,休息。
…
深夜。
王缺耳朵微微一動,便睜開了眼睛。
朦朧的月光下。
老人小心翼翼的提起了被封印的雲霧精怪,然後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王缺和瑤瑤。
步履輕啟,小聲的離開了屋子。
等他出門後。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直接坐了起來。
“師兄…”
瑤瑤喊了一句。
王缺微微點頭:“看來事情確實不簡單啊。”
老人雖然身強體壯,但想瞞過他們兩個修煉者,還是太難了。
“走吧,我們跟上去看看。”
王缺起身。
瑤瑤也跟上。
…
清冷的月光下,
老人懷裡抱著小獸,滿臉漲紅,似乎非常興奮。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我終於等到你了。”
跟在老人身後。
王缺和瑤瑤隱隱約約聽見老人的話。
“師兄…這位老爺爺…是要傷害小白嗎?”
瑤瑤有些擔憂的問道。
王缺想了想,不確認的點點頭:“就目前來看,他說的故事應該不是真的,至少小白對他是有惡意的。”
“而且他大晚上將小白偷出去,這也不正常。”
在王缺內心,是不願意相信老人是壞人的。
對方白天擔憂他出事,同行時的熱情和善意不可能作假。
可,老人大晚上將小白偷出來,然後還在路上自言自語,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啊。
“我們繼續跟上吧,要是有什麼情況,也好阻止。”王缺說道。
瑤瑤點點頭:“好。”
她倒是不怕什麼危險,畢竟,她可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小蘿莉。
她手裡抱著的月桂,比一般的武器恐怖多了。
兩人小心跟上。
老人抱著小白,一路前行。
一個小時後,終於來到一處山窩裡。
老人將小白非常輕柔的放在地上,
自己則是趴在地上,使勁的清理著落葉。
王缺和瑤瑤遠遠看著,滿是不解。
老人的動作太奇怪了,說他要害小白吧,他好像對小白還挺在意的,剛才動作都小心翼翼的。
可說他正常吧,他的行為又透露著各種不對勁。
很快,王缺的眼神出現了變化。
隨著老人的打掃。
地麵上露出了一些陣法紋路;
上麵還隱隱約約有血色的痕跡。
“血祭?”
王缺露出一絲愕然。
血祭這個東西,一聽就知道是很邪惡的。
看來,老人還真不是好人啊。
王缺站直身子,準備出手了。
可沒等他出手,情況再次發生變化。
“十三娃,你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嘛?”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一個穿著方士服飾,鶴發童顏的老人從另一邊走了出來。
老人站在陣法上的身形一頓,有些不可思議的轉過身:“三叔,你怎麼會在這裡?”
老方士幾步走到他麵前:“何必呢?你爹娘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才讓你健健康康的活了下來,你現在難道要忤逆他們嗎?”
老人頓時瞪大了眼睛:“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是健康長大了,可他們付出了多少代價?”
“不惑之年,不惑之年,他們隻活到了不惑之年!”
“嗬,三叔,我爹娘可不比你差,你都能活到現在,他們卻活不到?”
“都是我害的!”
“我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罪。”
老人眼眸中滿是怨恨,可這怨恨卻不是對彆人的,是對自己的。
老方士微微歎氣:“他們是自願的。”
“我不是自願的!”老人大喊一聲,然後指著地上的雲霧小獸,“它也不是自願的。”
地上的小白掙紮起來,它確實不是自願的,無論是當初,還是現在。
“可事情已經發生,你現在不管怎麼做,你爹娘都回不來了。”
老方士勸慰道。
老人目光灼灼:“我不是要他們回來,我是要去陪他們。”
說著,他扯下脖頸間的白珠:“我要把這東西,還給這精怪,把我的命,還給它。”
老方士看著他,微微歎息:“唉。”
他目光一轉,看向了王缺和瑤瑤的方向:“兩位,既然來了,不如你們來說說這個事情吧。”
王缺一驚,沒想到對方居然能發現他。
但也沒有什麼怕的。
直接帶著瑤瑤走了出去。
“你們,你們…”老人看見兩人出來,頓時一驚。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居然暴露的這麼徹底。
王缺微微拱手:“在下王缺,這是我師妹瑤瑤。”
老方士微微點頭:“王缺…唔,我聽重雲說起過你。”
一開口就透露出底細了。
天衡方士無疑了。
“原來是老前輩。”王缺又是一禮,然後才開口道,“隻是,不知道前輩這唱的是哪一出戲啊?”
他說話間,瑤瑤已經跑過去,將小白重新抱了起來。
他大概已經有幾分猜測了。
六十年前的事情,肯定不像老人說的那麼美好,又是玩遊戲,又是留下寶珠的。
但老人好像也不是壞人。
真正做下事情的,應該是老人的父母。
老方士微微歎息:“你們應該已經聽過十三娃說的故事了吧。”
王缺微微點頭:“聽了。”
“那你們應該也明白,真實的故事,沒有那麼美好。”
老方士帶著一絲無奈,將當初的事情說了出來……
——
六十年前。
天衡山破曉的薄霧中,七歲的十三娃蜷縮在木屋裡,青白的麵孔因劇烈咳嗽泛起病態潮紅。
身為方士的父母跪坐在屋角的法陣前,麵前攤開的古籍記載著「精怪命珠可重塑根骨」的秘術,泛黃紙頁上還沾著母親滴落的淚痕。
“當家的,小十三怕是撐不過今年了。”
年輕女人聲音乾澀,麵容悲戚。
男人沉重點頭:“我已經布好法陣,今晚就為十三逆天改命。”
“好。”女人重重點頭。
當夜。
父親攥緊拳頭,岩縫間清心的幽香被血腥味攪碎——他們以自身精血為引,在瀑布下布下縛靈陣。
母親顫抖著將最後一道符籙埋入岩層,霞光流轉的陣紋像張開的蛛網。
當那團晨霧化作雪色狸奴躍入陷阱時,地麵突然迸發血光。
精怪驚惶地撞向結界,卻在觸及符咒的刹那凝成實體。
母親哽咽著掐訣,陣法化作千根血針刺入精怪靈體,它脖頸間瑩白命珠應聲脫落,墜地時震起一圈血霧。
看了一眼逐漸潰散為普通雲霧的精怪,
父親眼裡出現一絲濃濃的歉意:“抱歉,我會挽救的。”
然後撿起命珠按在十三娃胸口,看著珠串化作流光滲入孩子經脈。
看著孩子臉色化作紅潤,他眼裡也出現一絲喜色。
但來不及慶祝,看著潰散成雲霧的精怪。
父親有踏出一步,在手腕處一割,大量鮮血散落。
腳下的血祭法陣再次運轉,硬生生將精怪潰散的形體重新聚合。
“我的法力不足,估計要六七十年才能讓你重新凝聚形體。”
“那個時候,十三的身體應該已經完全恢複了。”
“再讓十三將命珠還給你吧。”
父親眼裡的歉意,難以抑製。
明明是降妖除魔,為民除害的方士,卻用了奪靈的邪異血祭之法。
他內心的譴責難以平複。
……
——
“後來,十三娃的父母因為血祭之法的緣故,早早的就走了。”
老方士眼裡帶著遺憾,
“而十三娃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知了真相,也不再肯學習方術,隻做了一個采樵人,每日在山間等待精怪的回來。”
頓了頓,老方士又道:“最近多出很多人被精怪嚇到,所以我就知道,十三娃很可能會動手,便早早在這裡等待了。”
王缺總算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那他的童年記憶,都是假的?”
指了指老人。
“嗯,那是他父母用方術每日托夢,硬生生虛構出來的記憶。”
“為的就是讓孩子不要有心理陰影。”
老方士直接點頭道。
邊上,白發蒼蒼的十三娃已經滿臉淚痕。
王缺卻將目光看向了小白。
整個故事裡,小白大概是最冤枉的了。
作為山中精怪,硬生生被奪了命珠,現在還被自己給封印了。
解釋完來龍去脈,老方士看向王缺和瑤瑤:“所以,兩位,你們覺得十三該怎麼做?”
瑤瑤茫然的看向王缺。
她雖然聰慧,但涉及到生死,她也有些不懂了。
王缺就無所謂了,直接道:“本來就是欠的,當然要還。”
在他看來,不管故事裡摻雜多少父愛,母愛,親情。
可本質上,就是他們一家奪走了小白的命珠。
這就是要還的。
“不過,按照你的故事,那他還了命珠,應該不會有事才對吧。”
他記得,剛剛故事裡,‘父親’說的是,等十三身體好了就可以還的。
老方士無奈搖頭:“那秘法都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怎麼可能有那麼好的事情。”
他眼眸複雜的看向腳下的法陣:“根據我這些年的研究,用這法陣將命珠歸還後,十三依舊會死。”
“也就是說,要麼雲霧精怪死,要麼十三死,那秘法,本就是一個騙局。”
聞言,王缺皺了皺眉:“騙局嘛…父母早逝,傷害了雲霧精怪,換來的是老人健康的大半輩子…”
王缺不好分辨這算不算騙局。
但對那早逝的父母來說,孩子可以健健康康的過上大半輩子,應該是覺得值得的吧。
就是‘小白’真慘了。
所以,王缺還是開口道:“這精怪是無辜的。”
聞言,老方士歎息一聲:“也罷,那十三娃,便由你吧。”
老人頓時精神一震,枯槁的十指插入岩縫,赭色層岩簌簌剝落,露出深埋六十年的縛靈血祭陣殘跡。
咬破舌尖,混著喉頭腥甜的血沫,在祭台刻下逆陣紋路——每道殷紅溝壑都在月光下蒸騰起細碎血芒,宛如當年父母刺入精怪靈體的千根血針倒映在血泊裡。
“還給你”
他扯斷脖頸珠串,瑩白命珠墜入陣眼刹那,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轟鳴。
七旬老者的脊梁驟然佝僂,筋肉虯結的雙臂爬滿青紫脈絡,像是被抽乾水分的清心花莖。
王缺伸手一點,散去小白身上的封禁。
小白頓時躍起,一口吞下命珠。
蓬勃的雲氣從它身上彌漫看來,生命力格外的旺盛。
身形一動,化作一頭雲龍直上雲霄,然後猛得俯衝而下,又化作白狸落在瑤瑤腳邊。
“謝謝你。”它可以說話了,聲音很清脆。
瑤瑤開心的將它抱起,貼貼。
而另一邊,
失去了命珠,老人直接倒在了血祭法陣上。
氣息微弱。
但他嘴角帶著笑容:“爹,娘,孩兒來了。”
片刻後,閉眼。
老方士微微歎息,走上前去,抱起老人的遺體:“你們這一家子,還要我這個老東西來善後,真是不當人子啊。”
說話間,他的眼眶也微微發紅,但很快恢複。
看向王缺兩人一狸:“幾位,月黑風高,不如先去我們那邊休息一晚吧。”
他發出邀請。
王缺剛想拒絕,就聽見對方說:“正好也聊聊王老板生意上的事情。”
生意!
想要拒絕的王缺立馬來了興趣:“好。”
“那就請兩位和我來吧。”老方士轉身帶路。
王缺目光最後掃過法陣。
…
天衡山·古村落。
如果沒有老方士帶路,王缺絕對想不到天衡山內還隱藏著這麼一個秀美的村莊。
“族中弟子大多習慣靜修,所以很少有外人會過來。”
老方士一邊帶路,一邊說著話。
時不時有幾個路過的年輕人,也會駐足,對老方士恭敬的行禮。
之前王缺通過重雲接觸這些天衡方士,結果不太好。
他還準備去找沉玉穀十二氏族的。
結果現在機緣巧合的,居然直接到人家方士的地盤來了。
幾人來到一處客房。
“兩位請住上一晚,我先去處理十三娃的後事。”
老方士神色微微沉重。
王缺點點頭:“好。”
老方士轉身離開。
王缺帶著瑤瑤進屋,瑤瑤還抱著月桂和小白。
房間不小,有主次臥房,看上去也很乾淨,應該經常有人打掃。
瑤瑤很有禮貌,將主臥讓給了王缺。
而王缺也開始給瑤瑤鋪床。
這個小師妹,他是要好好寵的。
“瑤瑤你經常在山中行走,有遇見過天衡方士嗎?”王缺一邊給瑤瑤鋪床,一邊問道。
瑤瑤正抱著月桂和小白玩耍,聽見王缺的問話,直接道:“經常會在山裡碰見呢,天衡山有很多古村落,這些村落大多和天衡方士有關……”
她開始一本正經的講述起天衡方士的事情。
這些方士家族盤踞在天衡山內,世代聯姻,早已經形成一個龐然大物。
不過好在方士的理念是降妖除魔,保家護民,倒是沒有惹出過什麼大事。
但他們確確實實是璃月不可忽視的一方大勢力。
等瑤瑤說完她了解的天衡方士,王缺也給她鋪好了床鋪。
“嗯,好了,瑤瑤你早點休息吧。”
“好,謝謝師兄。”
……
第二天,
東方的地平線泛起魚肚白,淺藍色的天幕被晨光浸潤,如同褪色的水墨畫卷。
山中鳥兒率先扯開黎明的寂靜,叫聲在林間蕩出漣漪。
也叫醒了王缺。
檢查了一下身上貼著的附魂符和驅屍符,王缺確認了自己沒有問題,才起身打開了房門。
然後就看見一個年輕的方士站在門口,手裡還捧著水盆和毛巾等東西。
“貴客早上好,已經為兩位準備好洗漱用品,另外三長老請兩位去用餐。”
他大概也是剛到不久,看見王缺開門,便迎了上來。
王缺微微點頭:“好,稍等,我去叫我師妹起床。”
他伸手接過水盆等東西,轉身往屋子裡去。
去次臥門口敲敲門。
沒有動靜,大概是昨晚確實累到了,瑤瑤還沒有醒。
王缺隻能推門進去。
晨光淌過藍絲絨窗簾的褶皺,為床上的小人兒鍍了層光釉。
瑤瑤蜷成蝦米狀,懷裡緊摟著那隻怪誕的兔子玩偶,也就是月桂,仙家機關之物。
臉頰鼓成糯米團,睫毛隨呼吸輕顫,嘴角掛著可疑的晶亮涎水。
看來是夢見了什麼美味的東西。
踢亂的被褥堆成微型山巒,露出半截尾巴,是蜷在她腿彎處的小白。
“瑤瑤,起床啦。”
王缺輕輕的喊道,伸手在小蘿莉的胳膊上拍了拍。
“嗯?唔~”
小家夥睜開朦朧的睡眼,眼眸無神,似乎還在夢中。
好一會兒,
她才反應過來。
“呀,師兄,早上好。”
小家夥有些臉紅,被師兄看見了自己‘睡懶覺’的樣子,真是失禮啊。
王缺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好啦,去洗漱吧,然後去吃飯,人家已經在等我們了。”
瑤瑤立馬起身:“我這就起來。”
她一個起身,原本臥在她腿彎處的小白直接飛了出去。
啪嘰一下摔在地上。
雲霧精怪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露出一絲茫然。
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了什麼?
晃了晃小腦袋,然後就看見了起床洗漱的瑤瑤,又屁顛屁顛的跟了上來。
很快,兩人都洗漱完畢,瑤瑤甚至給小白洗了洗,也不知道這雲霧精怪為什麼需要刷牙?
出了房門,外麵年輕方士還在等著,看見兩人出來,便開始微笑著迎上來:“兩位請隨我來。”
清晨的古村落風景極好。
朝陽從山隙探出半張臉,將第一縷金光潑向峰頂。
霧靄漸散,露出遠處赭色岩壁上縱橫的裂痕,宛如仙人揮毫的狂草。
周圍林間漏下的光斑在腐葉間跳躍,鬆針被鍍成金線,蛛網化作懸空的星軌。
炊煙從邊上木屋升起,與殘餘的晨霧纏綿,給黛色山巒係上一條乳白的飄帶。
三人很快來到一處大院。
“兩位請進,三長老在裡麵等你們。”
年輕方士伸手一引,卻沒有進去的意思。
王缺和瑤瑤倒是不擔心有陷阱,直接走了進去。
然後就看見昨天的老方士正坐在院落的石桌邊上,桌上還有不少熱氣騰騰的早點。
“哈哈,兩位請坐,粗茶淡飯,怠慢了。”
老方士非常客氣的請兩人落座。
王缺點點頭就坐下了,而瑤瑤則是非常客氣的說了聲謝謝。
“老先生找我,不單單是生意上的這麼簡單吧?”
王缺從不客氣,一邊拿起一個大包子,一邊開口問道。
瑤瑤則是很文靜的吃早飯,順便喂喂小白。
老方士笑著點頭:“瞞不過王老板你啊,你那個工廠…前些日子玉衡已經派人來說過,我們不會再插手。”
他們想入股【天衡玄造】,被王缺拒絕,後麵又被玉衡派人警告了。
“倒是你們那個種植園,玉衡說需要人維護,希望我們派人過去…”
王缺坐直了身子:“你們的意思呢?”
老方士笑著點頭:“玉衡都開口了,我們自然是答應的,族中已經在選拔年輕人,很快就會派去歸離原。”
王缺點點頭,看來刻晴早就安排好了。
那這個老方士找自己乾什麼?
王缺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對方:“那還有什麼事情?”
老方士這才進入正題:“昨日王老板也見到十三娃的故事了…說實話,我很痛心。”
王缺剛想說有什麼好痛心的,不過是因果報應罷了。
老方士便繼續道:“其實這不是個例,像十三娃這樣類似的事情,在天衡山多有發生。”
王缺一下子就來了興趣:“你的意思是…這裡麵有鬼?”
老方士點點頭:“從百餘年前開始,天衡山中就不斷有方士得到各種奇異秘法,多為延壽回生之術。”
“吾等方士雖然掌握各種方術秘法,卻也有七情六欲,和常人一樣,對親情,愛情,友情甚是看重。”
“那些奇異秘法傳播開後,便產生了不少慘劇。”
“十三娃還算好的,他父母雖然因為秘法早逝,卻也延長了十三娃的生命,讓他活到了昨天。”
“可還有些人,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十幾年前,便有一支方士分支覆滅,就是因為家中男人想要複活妻子,結果…招來禍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