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都笑的是何等痛快。
他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想他曾經駐守真定之時,王子騰的部隊本應在一個月內的時間趕來支援。
然而,足足三個月,他沒有見到半點援軍。
如今,支援的回旋鏢劃破時間,竟然再次降臨在了戰場上。
隻不過這一次,他們換成了另外一個身份。
此時的熊延林和陳正都都已經是強弩之末,誰也沒有辦法奈何對方。
不過雙方手下的士兵卻是陳正都占據優勢。
畢竟,一個是困獸死鬥,一個隻是奉命阻攔。
兩者之間的戰意本就有著極大的差彆,再加上早就應該趕到的援軍遲遲不來,遼東軍的戰鬥意誌便更加低下了。
終於,戰鬥進行了足足將近一個時辰之後,陳正都的手下終於撕開一個口子。
此時,體力不足的熊延林已經沒有能力去追擊阻攔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陳正都等人離去。
又過了一段時間,遼東的援軍依舊沒有到來,反倒是在最後麵負責合圍的淮陰軍趕到了。
“韃子呢?”淮陰軍詢問道。
熊延林此時實在有些恥於說出口,但是事實已經發生,他隻能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敘述了一遍。
敘述時,熊延林將大部分的過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沒有提出褚人鳳的失職。
能成為將領的自然沒有蠢人。
在現實中,想要擔任將領可不是像話本中寫的那樣舉個大石,比個武就行了,除了要有強大的武力要求之外,兵法韜略等各方麵都不能有任何短板。
熊延林不是什麼勳貴子弟,他能做到如今這個位置絕大部分都是靠著自身的能力才做到的,其智力絲毫不差,在他冷靜下來之後,很快就想明白了褚人鳳沒有來支援他的原因。
肯定是害怕韃子被滅之後,淮陰軍的下一個目標轉向遼東……
中夏自古以來的內鬥都是如此。
對此,熊延林雖然不算支持,但也可以理解。
唯一讓他無法理解的是,既然已經打算放過對方,為何不提前通知他呢?
如果他提前知道,直接放對方過去就行了,也不用讓這麼多手下的士兵白白犧牲。
熊延林又哪裡能想得到,對於褚人鳳這種從小在貴胄家庭長大的人來說,一些底層的士兵隻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籌碼罷了。
舍棄便舍棄了。
如果直接放走草原人的話,勢必會落人口實,到時候淮陰軍問責起來他無法交代。
相比之下,犧牲一些士兵的性命,掩蓋他故意放走草原人的事實,這才是對他來說最合適的做法。
熊延林的出身讓他注定想不到褚人鳳心中的想法。
而那些底層士兵……他們甚至連真相都沒有機會知道。
淮陰軍過來後,熊延林本以為得知情況的淮陰軍會惱怒他的行為,對他進行責罵,然而想象中的責罵卻並未到來,淮陰軍聽到韃子跑了的消息後隻是微微皺眉,然後便鬆開。
“熊將軍辛苦了,你受傷頗重,我軍中配有軍醫,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第一句迎來的話不是責問,而是關心。
接近一個時辰的劇烈戰鬥,此時的熊延林已經無限接近脫力,他身上布滿汗漬和血水,脖子,肩膀和手臂上各有一處傷口,肚子上更是足足有著四道傷口。
好在他體型健碩,脂肪夠厚,這些傷口都隻是皮肉受損,沒有傷及要害。
不過即便如此,大量的失血和發炎也夠他休養一段時間的了。
赤峰的圍剿計劃失敗後,淮陰軍和遼東軍正式彙合在了一起。
雙方聯合起來的總兵數達到了恐怖的二十五萬人。
褚人鳳心中有些忐忑的和周栓見麵,不過讓他有些驚奇的是,周栓並沒有因為拓雷的逃走而生氣。
事實上,對於周栓來說,拓雷的生死並沒有那麼重要。
所謂的拓雷,如今不過是一隻喪家之犬罷了。
和拓雷相比,更重要的在於草原的土地。
在於征服這片土地的過程。
還有就是……那些遼東士兵。
褚人鳳心懷鬼胎,故意放走草原人,想要延長方永的戰爭時間。
可相比之下,方永又何嘗不是?
在確認和遼東聯合之後,方永就寫信給周栓,交給了他一項特殊任務。
此時,周栓笑著和褚人鳳道:
“少帥,這次草原人雖然逃走,但其已經元氣大傷,很難再對我們進行阻止,我們接下來的掃蕩任務無疑將更加輕鬆。
因此我決議加速行動,擴大掃蕩範圍,隻是由於不熟悉貴軍情況,難以進行安排,請少帥儘快點齊兵馬,兩日後進行觀軍儀式,由我來視察遼東軍的情況!”
褚人鳳聞言有些沉默。
他心中疑惑的想道:“淮陰賊這是要乾什麼?”
周栓麵色淡定,反問道:
“少帥是有什麼疑問嗎?”
“我……沒有。”
褚人鳳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兩日後,遼東軍的兵馬列陣於草原之上。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周栓讓相同數量的淮陰軍列陣在旁。
兩相對比之下,差距立刻便顯露了出來。
首先從最基礎的衣裝上看。
淮陰軍清一色的棉衣打底,外披綿甲或者鐵片甲。
而遼東軍,衣服良莠不齊,大部分都是自帶的棉衣,破舊不堪,有的甚至隻穿著一層單衣。
要知道,這裡可是草原,這個時候已經相當寒冷了。
周栓走到遼東軍的軍陣中。
褚人鳳在布置隊伍時,特意讓那些精銳魁梧的士兵站在外麵,那些破衣爛衫,凍得手腳發紫的士兵藏在裡麵,試圖以此遮掩遼東軍的真實情況。
但是很顯然,這種技巧實在是太過拙劣了。
“你不冷嗎?”
周栓看著眼前的士兵問道。
這名士兵看起來年紀也就二十五六歲左右,麵色發黃,有些瘦,但是還好,不是皮包骨,隻是身上的衣服有些太單薄了。
尤其是今天是在早上集合,空曠的草原上寒風淩冽,直凍得他手腳發紫,渾身顫抖,指節死死的攥著手中的長槍,似乎隻要用力多一點就可以讓他生出一絲暖意一樣。
聽到周栓的問話,那士兵抬起頭,然後瞬間瞪大了眼睛。
他完全沒想到周栓這樣的大人物竟然會來親自詢問他,沒有準備之下,一時間直接震驚得愣住了。
半晌後才恢複過來,顫抖著說道:“不,不冷。”
周栓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撒謊可不是個好士兵,你凍得舌頭都打擺子了還說不冷?”
說著,周栓將身上的毛皮大衣脫了下來,蓋在了那名士兵身上。
沒等那名士兵有什麼反應,周栓便直接轉身回到了高台上。
“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