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屋。
“薑薑,希望基地的人已經潛入十萬大山,我們一直刻意疏漏,讓他們可以在山中自由出入。
不過最近,那些家夥一直在窿山附近徘徊。
他們攜帶了一種很大的儀器,一直帶探測什麼。我估計快了找到確切位置了……”
一隻帶著赤色飄帶的烏鴉落在窗台上,厭遲取下它腳踝上的信筒。
赤色是黑月寨的烏鴉,在聽風城,每一個寨子,都有屬於自已的顏色,而聽風城的顏色,是黑色。
“黑月寨那邊傳回消息來,說今天早上在山裡救了兩個重傷昏迷的人,那些人自稱是從外麵進來的幸存者。
但是黑月寨的巫醫在這些人的身上發現了黑礦石的粉末,他們懷疑這兩人肯定到過靈蛇峰。”
自從陳家村來之後不久,他們就開始用食人蟻蟻後大量繁殖食人蟻。
薑尤那時候才知道,為什麼之前陳楠說,不是先有黑礦石才有陳家村,而是陳家村在哪裡,黑礦石就在哪裡。
陳家村用一種極為複雜的方法處理變異食人蟻的糞便,那些排泄物堆積在一起,會產生一種神奇的反應,將周圍的土石逐漸礦化,最終形成黑礦石。
所以,所謂的黑礦石,是食人蟻的排泄物誘變而成。
如今靈蛇峰半山腰上,就有一處剛形成規模的黑色礦脈。
平時有專門的人在那裡負責挖掘黑礦石,用於製造抑製劑,和轉化晶核力量。
這世上能製造抑製劑的原材料肯定不止黑礦石一種,但絕對不會太多。
薑尤掌握了黑礦石,也算是有了 一定優勢。
那兩個人身上有黑礦石的粉末,就證明他們很有可能到達過靈蛇峰。
厭遲火焰色的發絲在風中飛揚著,宛如一團正在燃燒的火焰,可是臉上卻帶著嘲諷的笑容。
“薑薑,看來有蒼蠅進來了。”
“先彆打草驚蛇。”
薑尤猶豫了一下,說道,“告訴黑月寨那邊的人,好好照顧這兩人,讓黑月寨的巫醫在藥裡下一些抑製劑,把這兩人困在黑月寨,彆讓人死了,也彆跑了。”
“另外……直接把靈蛇峰那邊的崗哨全部撤掉,有些人想進來,就讓他們進來。”
厭遲微微皺眉,好看的桃花眼中帶著些許疑惑,“可是這樣一來,陳家村就會徹底暴露了。”
這一次,暴露的不隻是陳家村,我要讓全世界,知道窿山聽風城!”
聽到這裡,厭遲稍稍站直了身子,勾唇一笑,有些期待的看著她。
“薑薑你想做什麼?”
“末日裡信息閉塞,有些消息,普通幸存者永遠無法知道。
水太清了,我們要把水攪渾,讓這些龜縮在各自地盤的魚都動起來!”
薑尤眼中閃過一抹詭譎的笑意。
“是時候,咱們已經等了這麼久,希望基地居然還藏著掖著,這一次,咱們得幫它們一把。”
厭遲幾乎瞬間就明白薑尤想做什麼,“你想和希望合作,但是卻不想自已開口,想讓他們自已主動上門?”
薑尤,“是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而且我一人之力,想要開啟深淵入口,隻怕是有些難,需要借力。
既然希望基地也想打開深淵入口,為什麼不暫且合作一下呢?
有些秘密,該暴露在陽光下了。
希望組織有耐心用幾代人的時間去慢慢追尋一個秘密,但是我可沒那麼多時間跟他們耗著。”
她抬眸看倚靠在窗邊美得攝人心魄的男人,“你訓練的烏鴉派上用場了。”
厭遲上前兩步,走到薑尤身邊,火焰色的發絲水落到她的手心,紅色與森白交織,宛如流動的血脈。
他虔誠的單膝跪地,“薑薑,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薑尤,“南部已經被迷霧吞噬,暫且不管。
剩下東部以九號城為主的各大基地;北部希望基地為主的各大小基地;還有西部各大小基地,全都派烏鴉報喜,我要讓關於深淵的事情,成為一場全人類的狂歡。”
“同時派遣烏鴉去九號城,通知王奇川,讓他也幫忙擴散消息。
還有黎明塔,那個整天嚷嚷著要死了的大祭司,想必已經快等不及了……”
厭遲問道,“如果這樣做的話,就是真的要和希望基地為敵,黎明塔還好,可是……王奇川會願意嗎?”
薑尤嗤笑一聲,“這老狐狸,最喜歡拱火。以前是沒人帶頭,現在有我這個作死的衝在最前麵,他隻怕搖旗呐喊比誰都要叫得歡。”
厭遲離開,吩咐手底下的人大量印刷彩色紙條,將關於深淵的事情零零散散的複印在上麵。
當然都是一些淺顯,卻極容易煽動人心的消息。
等厭遲走後,薑尤叫來徐日照,獸人部的負責人老牛,順風部阿朵,窿山部阿花……一行人。
當天夜裡,樹屋的書房裡燈火通明。
張淑慧不知道一大堆人在裡麵商量什麼,除了端茶遞水,她很少停留。
但是這些人進入書房的時候一個個神情迷茫,但是出來的時候卻燃燒著熊熊戰意。
一批又一批的人被召喚到樹屋,進入書房。
直到天邊破曉,燦爛的朝陽爬上地平線,樹屋才安靜下來。
張淑慧在廚房裡熬著粥,灶膛裡柴火劈裡啪啦的燃燒著,火星四濺。
鍋裡白粥沸騰,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泡泡爭先恐後的爆開。
她心裡有些慌,知道薑尤應該是又要做什麼了。
“小白銀,慢點燒,火太大了。”
她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某種不知名的亢奮。
白銀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灶膛裡剛塞進去的幾個大白薯,思考著火太小了的話,大白薯會不會烤不熟。
多數人喜歡軟糯香甜的紅薯,但是她喜歡這種很乾很粉的大白薯,每次一口咬下去,就卡在喉嚨裡,要一直捶胸口,才能咽下去。
每當窒息到最後一秒的時候,她會產生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是很喜歡。
白銀猶豫著,在張淑慧的警告下,又往灶膛裡塞了一根細細的柴火。
“小白銀,你害怕嗎?”
白銀歪頭,“怕……什麼?”
張淑慧猶豫了一下,因為白銀不愛說話,所以她才敢和白銀放心的交談。
“有些時候,我總會害怕,害怕一覺醒來,大家都不見了,隻剩下我自已一個人……你明白那些感覺嗎?”
“主人,也不見,嗎?”
張淑慧點頭,“對,所有人都消失,一切回到原點……”
一切回到原點。
白銀的原點是穀家密室裡那個黑黑的狹窄的小盒子,從她有記憶開始,就一直生活在那裡。
如果回到那裡的話……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
日複一日重複的訓練和鞭打,漫長的黑暗和饑餓……
她可以在小盒子裡構造一個隻有自已知道的,隻有自已能看見的世界。
有不戴眼鏡就看不清楚的張淑慧,有像火燒雲一樣的厭遲大人,還有總是偷小挎包的大叔……最最重要的是,有會給她帶禮物的主人……
白銀搖頭,“不怕。”
張淑慧歎了口氣,不斷攪動著鍋裡的粥。
“是啊,我忘記了,你可是剝皮娃子,沒有這些感情的困擾。唉……真羨慕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