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
又來了……
這一切，就像是一個無休止的循環。
不管她殺多少個人，裡麵都會走出新的怪物。
“啊啊啊啊啊！！！！”
九月心中的弦直接斷開了，連同她所剩無幾的理智一起撕裂。
“啊啊啊啊！！！”
她瘋狂尖叫著從地上爬起來，還不等男人走出來就直接撲上去，一刀紮進男人的脖子裡。
“你給我去死！”
她麵目猙獰，脖子上青筋炸起。
男人的眼中仍舊是溫柔和包容，還有深深的擔憂，“妹妹——是我啊——”
不遠處，薑尤不知何時放棄研究那巨大的肉團，轉而注視著這邊。
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地上已經躺著一堆屍體。
有的被刺破了脖子，有的腸穿肚爛，有的被紮穿了心臟，有的死不瞑目……
然而詭異的是，這些人，全都長著同一張臉，就連身形也一模一樣。
死了一地的人……
死的是一個人……
薑尤目光晦暗，冷靜的看著九月瘋了似的直接用匕首切割下男人的頭顱，扔的遠遠的。
“都是幻覺，彆想騙我，誰也彆想騙我！！！”
“啊啊啊啊！！”
她一邊大叫著，一邊用滿是鮮血的手捂住自已的耳朵。
喉嚨裡的慘叫聲逐漸從尖厲變得嘶啞，整個人看上去已經完全瘋癲。
薑尤走過去。
一雙手突然摁在自已的肩膀上，九月下意識的尖叫。
轉身就是一刀。
可是那匕首被一雙森白的手握住，不得寸進，鮮紅的血液順著指縫溢出。
她抬頭一看，就撞進一雙黝黑的眼睛裡。
“薑尤……薑尤……我……嗚嗚……我分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了……”
“我分不清了，薑尤，我好害怕……我分不清了……”
“你也是幻覺嗎？你也是嗎？”
“你也是假的嗎？”
薑尤眉頭也不皺一下，一手輕輕抽走她手中的匕首，一手擁抱這個崩潰的女人。
“九月，我是真的，我一直都是真的。”
她清冷的聲音在這一刻如同定海神針一樣，鎮靜了她的情緒。
九月抱著她嚎啕大哭。
“薑尤，我害怕，我是不是瘋了，我是不是瘋了！”
“怎麼辦，我快分不清楚我聽到的聲音和看見的東西了，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突然間，懷中的身影猛地一僵，九月的哭聲戛然而止。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黑暗中再次傳來虛弱的聲音，“妹妹——”
九月恐懼到渾身都在顫栗，尖叫聲眼看就要不受控製的溢出喉嚨。
就在此時，一雙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將她摁在懷中，擋住了視線。
這一刻，她聽不見了，也看不見了，但是心中卻無比踏實。
“——妹妹——”
男人拖曳著沉重的負擔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來。
九月聽不見，看不見，像一隻受傷的幼獸一般縮在薑尤的懷中。
不掙紮，不反抗。
就這麼任由她擋住了自已的聽覺和視覺。
薑尤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男人。
她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九月經曆過的，還是因為其它緣故……
她湊近九月的耳邊，鬆手，低聲說道，“九月，捂住自已的耳朵，閉上眼睛，不要聽，不要看，交給我去解決。”
九月睫毛顫抖，顫巍巍的點頭。
在薑尤鬆手的一瞬間，連忙用雙手死死捂住自已的耳朵。
眼睛也緊緊閉上。
薑尤緩緩站起，任由那男人靠近。
“妹妹——”
男人動作十分僵硬，看起來十分不自然。
他喊了幾聲，九月捂著耳朵將腦袋埋在膝蓋裡，像一隻藏在沙子裡的鴕鳥。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妹妹——不理我——”
這一次，薑尤沒有殺他，足足過了好幾分鐘，黑暗中再也沒有聲音傳來。
果然，隻要不殺死他，就不會有新的怪物出現。
“不對——不——應該——妹妹——不該——這樣——”
男人想要蹲下，可是僵硬的軀體和身上生長的植物讓他無法完成這簡單的動作。
薑尤則是繞過男人，走進他來時的黑暗中。
她原以為那裡可能是一個不起眼的通道。
可靠近之後才發現，那裡什麼都沒有。
不對，也不是什麼都沒有。
薑尤突然覺得腳下的地麵有些異常，她往後退了幾步，從外麵抓起一堆發光的苔蘚，充作簡單的照明。
苔蘚扔進黑暗中，這裡瞬間有了光。
雖然不明亮，但是足以看清楚這裡的一切。
薑尤剛才踩到的位置，長著一個人形。
那人形就像是融化了個冰淇淋一樣，變形，滲入地麵，身上長滿了各種植物。
他和地麵，長在了一起……
薑尤認真打量著那張已經變形的臉，漸漸和外麵那個怪物重合。
正在此時。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微弱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薑尤站起來，回頭看去，那個怪物正在往自已的方向移動。
她順勢走出黑暗。
男人盯著她，“欺詐者……”
“妹妹——相信你——”
“妹妹——不相信我——”
這是九月的潛意識當中，可是薑尤確定，這個男人，不僅僅存在於九月的潛意識。
因為，他的思維是活的。
並不受幻境的限製。
薑尤指著地上融化的人形，“這是誰？”
“這是——我——明天——的我——”
男人說話很慢，聲音也有些不自然，感覺他需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控製腹腔去發出人類的聲音。
薑尤又指向外麵那一個個屍體，“那些是誰？”
“那是——我——過去的——我——”
薑尤指著他，“那你是誰？”
“我——是我——是——哥哥——”
他僵硬的轉動著脖子，認真回答薑尤的問題。
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
“帶——妹妹——出去——你——”
薑尤眸光一閃，腦中電光火石，瞬間想到什麼。
為了驗證自已的猜想。
她突然欺身上前，一刀紮進男人的腹部。
隨後抽出匕首，指腹挑了一些血液，碾開放在鼻子下方。
輕輕一嗅，心中豁然開朗。
鮮紅粘稠的血液還是溫熱的，可是卻沒有絲毫血腥味，反而帶著一股奇異的香味-。
這香味，像極了某種植物的清香。
薑尤若有所思地掃過一地屍體，腦中漸漸產生一個驚駭的念頭。
她瞬間明白了什麼。
或許當初和九月一起離開的深淵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的哥哥。
進來的是一個人，出去的是一個怪物。
她猛地看向男人。
誰也沒有意識到，那個跟隨大家一起離開的，根本就不是九月的哥哥。
她的哥哥，被永遠留在了深淵！
薑尤緩緩抬頭，認真看向眼前這已經稱不上是人類的生物。
“當初陪著九月走出深淵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