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聲音,九月下意識猛地轉頭看去,那聲音傳來的地方,是一片有些黑暗的角落。
“妹妹——”
“妹妹——”
那聲音還在繼續,不急不緩,語速十分緩慢。
聽見這聲音的一瞬間,九月第一感覺不是驚喜,而是恐懼。
薑尤感覺到那隻抓著自已的手正在逐漸用力,顫抖。
“薑尤……你……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嗎?”
“沒有。”
薑尤默默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直接否認了自已聽見聲音,反而問道,“你聽見了什麼?”
同時心中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你……你沒有聽見嗎?”九月害怕的抱緊薑尤的胳膊。
“你……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嗎?”
薑尤,“沒有,我應該聽見什麼聲音嗎?”
“妹妹……”
“妹妹——”
黑暗中,那個聲音還在繼續。
九月已經害怕到牙齒打顫,“我,我好像聽見我哥哥的聲音了……”
“你幻聽了……”
薑尤走到那巨大心臟的下方,伸手從地麵拾取一些粘液,放在指尖上聞。
因為九月抱著她的胳膊,因此也被一同拖著走。
薑尤在觀察那巨大肉狀物的時候,她就警惕而恐懼的看著四周。
這一瞬間,九月隻覺得黑暗中到處都藏著可怕的怪物。
“妹妹……”
那聲音再次精確無誤的鑽進自已的耳朵,九月一雙瞳孔猛地收縮,精神瞬間緊繃起來,“薑尤,薑尤,你聽見了嗎?有人在叫妹妹。”
“沒有。”
“好像我哥哥的聲音,可是他不是死了嗎?會不會,會不會有鬼!”
“你幻聽了。”薑尤平靜的回答,同時將手伸向心臟。
九月無助的想要閉上眼睛,可是就在此時,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來。
他好像受了重傷,走的很緩慢。
等那人走出黑暗,九月瞳孔猛然震動。
她看見,她看見他身上拖曳著厚厚的苔蘚和植被,那些植物好像長在了他的身上,成為他的負擔。
因此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
不知名的蘑菇和野花開在他裂開的頭皮和關節處。
那蒼白的瘦弱的臉,明明就是……就是自已的哥哥。
“妹妹……”
“薑尤,你看,那是不是我哥哥!!!”
她猛地抓緊薑尤的胳膊,指向男人。
薑尤順勢看去,那張和九月有著幾分相似的臉一看便知是誰。
不過看他的樣子,像極了記錄文件裡被深淵擾亂了DNA的科考隊員。
所以,當初小溪邊死的人,不是九月的哥哥?
薑尤微微皺眉,心中懷疑眼前這人。
可是現在,她和他之間,隻能有一個人是真的。
那必須是自已。
薑尤看了看九月手指的方向,隨後收回視線篤定的搖頭,眼中閃爍著迷惘,“九月,你在說什麼?那裡什麼都沒有?”
“不是的,不是的,那是我哥哥,你看他走過來了!可是他好奇怪,他好像和植物長到一起了……”
“你又出現幻覺了嗎?怎麼會有人和植物長到一起?那還能活著嗎?”
“可是,可是那裡真的有人啊!”
“你在這裡等著,彆動,看看究竟是不是幻覺?”
她交代九月站在原地等待,自已則是用最快的速度衝到男人跟前。
“你是誰?”男人開口。
可是他沒等到薑尤的回答,隻覺得眼前寒光一閃,一把匕首猛地紮進他的脖子裡。
鮮血如煙花一樣炸開,濺了她一臉。
男人轟然倒地。
“九月,這裡沒有人?隻有一塊石頭,你看清楚,這是什麼?”
她冷漠的眨著眼睛,臉上鮮血滴滴答答往下流淌,將搖搖欲墜的軀體直接推倒在一旁。
九月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你,你殺了我哥哥……”
“不,那裡根本就沒有人。”
薑尤長腿交替,不急不緩的走過去,染血的手輕輕捧著九月的臉頰,目光溫柔而堅定。
“你看著我,隻看著我,誰也彆相信。
彆相信你看見的,隻看著我,隻相信我。
那些幻覺我都會替你破開,我會代替你哥哥,帶著你離開這裡。
我保證……”
九月瘦弱的臉頰上染上薑尤手中的血腥,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膩的香味。
薑尤那雙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掰動九月的腦袋,看向那躺在地上的男人。
“九月,看清楚,那個不是你哥哥,那是假的,是深淵中騙人的幻境。即便它偽裝的再像,也不能欺騙你。
我們一起收斂了你哥哥的骸骨,將他埋葬在小溪邊,不是嗎?
你要堅定,一旦被深淵蠱惑,我們就都出不去了……”
九月目光掙紮,“可是,可是我真的看見了……”
又猛地憤怒。
“不對,不對!我哥哥已經死了,這不是我哥哥!是幻覺,是怪物!是怪物!!”
“我相信你,薑尤,我相信你!”
她哭著抓緊薑尤的手,“這都是幻覺,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男人趴在地上,脖子瘋狂出血,伸手抓向九月,眼中滿是擔憂。
這一刻,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已的妹妹被一頭怪物欺騙了。
這個人根本不是和他們一起進入深淵的人。
或許,她本就來自深淵!
他拚命地想要提醒妹妹,可是喉嚨裡發出破碎的音節,“妹妹——彆信她——”
男人看著怪物站在妹妹身後,手繞過肩膀,扶著她的臉頰,堅定的在耳旁複述。
那雙黝黑的眸子冰冷的看不見一絲溫度,殷紅的唇角微微勾著,站在妹妹身後嘲諷的看著自已。
“九月,你相信他嗎?
你親手埋葬了哥哥,所以現在出現在你眼前的這個東西,是什麼呢?
不管是幻覺,還是製造幻覺的怪物, 你都彆相信。
我們相依為命……
九月,在這深淵之中,隻有我,隻看著我,隻相信我……我會代替哥哥,帶著你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