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 章 把她留下
煤球盤旋在上空，久久不願意落下來。
大壯也渾身緊繃，喉嚨裡不斷發出危險的低吼聲。
陳家村的詭異肉眼可見，可是她既然已經來了，就沒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石板畫，非拿到不可。
另一邊。
陳家祠堂。
滿室油燈微微晃動著，將周圍照得昏黃。
陳楠溫和的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意，目光緊盯著眼前的人。
“姐姐，你會把她留下吧？”
陳美玉正認真的擦拭著祠堂的牌位，頭也不抬的回道，“你去告訴她，我不見她，又沒有什麼交情，來找我做什麼？”
祠堂裡是一眼望不到儘頭的牌位，每一個牌位麵前都放著一盞油燈，燈光如黃豆大小，影影綽綽，地上的影子也跟著微微晃動起來。
陳美玉的影子小小縮成一團。
陳楠腳下連接的黑影卻在燭光拉扯中像是一隻長滿了觸手的古獸，那些扭動的觸手幾乎快將祠堂撐破。
聽見陳美玉的話，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抓住她正在擦拭牌位的手腕，將帕子抽出去，扔在地上。
就連碰倒了的牌位也視而不見。
“姐姐，把她留下，整個陳家村，你是唯一一個沒有成仙資格的人，但隻要留下她，就能想辦法用她的身體助你成仙！”
“成仙？”
陳美玉想到什麼，低低的笑了一聲。
地麵上，陳楠的影子張牙舞爪的將她包裹，她的眸光也隨之一暗，嘴角挑起些許嘲諷。
“我不想成仙，我隻想這樣安安靜靜的活下去。”
“可你會死！”
陳楠的表情有些猙獰，“你會老死，凡人之軀能活多久？不過須臾數十年！”
“要你成仙，隻要你能成仙，我們大家就要永遠在一起！”
“你是我的家人，家人，本就不能分開！”
陳美玉沒有正麵回答他的話，轉而問道。
“阿楠，你後悔嗎？”
她無比認真的盯著他，“如果早知道成仙是這樣，你……”
沒等她說完，陳楠就急躁的打斷了她的話。
“有什麼好後悔了，我們一開始追求的，不就是永恒的壽命嗎？”
“可你變成了怪物……”
陳美玉有些哽咽，“成仙……不應該是這樣的……”
“人和怪物又有什麼區彆？我有自己的思想，情感，但卻變得更加強大。”他抓著陳美玉手腕的手逐漸用力，將她纖細的手腕抓出一圈紅印。
赤紅的雙眼直勾勾的注視著她。
“姐姐，為什麼你會覺得這是怪物呢？我們成功了啊，我們成仙了，仙就是這樣的！
這是更高級的生命，這不是怪物，是進化！
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去見薑尤，將她帶進來。
如果你不去，我就派遣彆人去……”
陳美玉沉默片刻，點頭，“知道了，我會去見她的。那些人呢？你準備怎麼做？”
“穀家的人，我自有打算，你就不要操心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幫助你成仙。”
聽見“成仙”二字，陳美玉下意識排斥。
可她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沉默的等著陳楠離去。
……
薑尤見到陳美玉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
她看起來瘦了很多，也白了許多，和自己記憶當中那個健壯的女戰士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可從五官上看，又處處透著當初的影子。
薑尤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陳美玉，你減肥了？好好的減肥做什麼？你肌肉呢？”
她從大壯背上跳下來，上下掃了一眼陳美玉，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你還扛得動你那錘子嗎？”
陳美玉笑了笑，“你不是也變了嗎？你當初那麼黑。”
“可我當時是偽裝。”薑尤道。
“我也是偽裝。”
陳美玉有些狡黠地笑著，“你怎麼確定，當時你看見的，就是真的我呢？”
這話問得薑尤沉默了。
可如果說陳美玉當初的外表是偽裝，那確實有些驚世駭俗了。
一個人膚色五官可以調整，可是身高骨骼呢？
當初，四季穀的陳美玉身高有一米八左右，健碩的肌肉看起來能夠一拳打死一頭熊，再加上隨身攜帶的狼牙錘，看起來有種原始的力量美。
就像是……就像是原始部落的女族長一樣，充滿了威懾力。
而現在讓她瘦了，白了，身高也隻有一米六幾，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像個文弱的小姑娘。
什麼樣的易容手法，能這樣從裡到外改變一個人？
薑尤狐疑的盯著她，“你真是陳美玉？”
“如假包換。”
看見薑尤，陳美玉說不清該不該高興，她出來的目的，是勸阻薑尤離開。
一旦她進入陳家村，就再無轉圜餘地。
倒不是她和薑尤的交情到了可以為之犧牲這麼多的地步。
而是她從頭到尾就不想“成仙。”
眼見薑尤抬腳要往裡走，她連忙伸手攔住，“薑尤，天色還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逛逛。”
“逛？”薑尤麵露疑惑，心中卻早有預料。
看來陳美玉和陳楠之間，有分歧。
陳美玉語氣堅定，“對，逛逛！”
她擋在陳家村的牌樓前方，不讓薑尤邁入一步。
一個扛著鋤頭的老爺子從後方經過，慈祥的和陳美玉打招呼。
“美玉啊，有客人來了，快請進來休息啊，天氣熱得慌！”
“三叔公，這是我朋友，我先帶她去彆處逛逛。”
老人笑嗬嗬的走上前來，站在牌樓下方，蒼老的臉上滿是皺紋，一笑，那些皺紋都擠在一起，像是一塊皺巴巴的棉布，看起來十分淳樸。
“小丫頭，快進來坐坐，外麵熱得慌。寨子裡有涼茶，喝點涼茶去暑，休息下再出去逛。
這山裡花花草草也不是一日就凋謝了，有的是時間。”
他勸說著，十分熱情的模樣。
可腳卻停留在牌樓之內，愣是沒有挪出來分毫。
陳楠之前也是這樣，他們……似乎都不願意，或者說是不能跨出陳家村牌樓的地界。
薑尤笑著看向陳美玉。
對方不動聲色的對她做了個“快走”的嘴型。
陳美玉都快急死了，見她不動，直接一把上前，抓著薑尤的胳膊就匆匆往一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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