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章 等她回來
第 章 等她回來
太陽出來了。
密集的烏鴉群就像是一片烏雲，金光從烏雲的縫隙之中穿過，零星的降落在窿山的草坪上。
隨著爆裂聲不斷繼續，烏鴉簌簌落下，從縫隙當中透出的陽光也仿佛開始流動。
碎裂的陽光晃過每一個人的臉頰。
山下腐屍瘋狂的咆哮著，但是聲音越來越微弱。
厭遲一邊大口大口嘔著血，一邊用精神力操控著下方的腐屍。
阿花拿起她的弓箭，攀爬到最高處，拉弓射箭，瞄準了那些巨大的飛騎。
阿朵捂著重傷的肩膀從地上站起來，將長槍狠狠投擲入雲霄。
更多的山民用他們最原始的方式反抗這些飛騎。
在這群巨大的變異飛獸麵前，這樣的反抗顯得尤為可笑。
山民們怨憤的盯著那些騎乘著飛獸的人，這些人不由分說進入他們世代守護的領地，讓他們讓出自己的土地和山林，還美其名曰是為了他們好。
嘲笑他們的野蠻，又覬覦他們的寶藏。
一群豺狼！
烏鴉群身上攜帶的炸藥根本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炸藥，爆破開來沒有任何物理上的殺傷力。
那些深紅色的煙霧，是厭遲收集山林之間的毒草毒花上二階毒屍的神經毒素調製而成的毒藥。
隻要被吸入，立刻就會精神混亂，毒發身亡。
尖叫和怒罵聲中，大批量的變異獸和異能者從空中墜落，飛騎顯然已經構不成威脅，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來劫後餘生的笑容。
煤球帶著所剩無幾的烏鴉群回到窿山，棲息在食人樹上。
“哇~哇~”
它張嘴叫，顯得十分得意。
張淑慧卻看見它抓在食人樹上的爪子血肉模糊，鮮血滴滴答答的順著樹皮之間的溝壑往下流淌。
幸好，它們沒有白白犧牲。
然而，正在她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又聽見一陣更大此起彼伏的嘶鳴。
張淑慧順著聲音看去，眼中的絕望幾乎快要實質化。
那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烏雲”正早靠近窿山，這樣的規模卻用來攻打小小的聽風城。
一群異能者嗤笑著衝在最前麵的部隊。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沒想到居然派我們來攻打這種地方，豈不是大材小用嗎！”
“就是，這些人好像原始人啊，他們居然還用長矛這種的東西，天啊！！”
“哈哈哈哈，讓他們見識一下文明的力量！！”
“一隊的倒黴蛋們，居然被這種野蠻人養的烏鴉乾廢了，真是沒用！”
“趕緊解決他們，回到基地說不上還能趕上吃午飯呢！哈哈哈哈！”
“……”
厭遲麵色平靜的看著天邊，眼中卻逐漸翻湧起駭人的浪潮。
或許，這一次，他等不到薑薑回來了。
他撐著手臂，吃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剩下的烏鴉全死光了也攔不住這些飛騎，是我大意了，沒想到他們會派遣這麼多人來。
這一次，躲不掉了……”
“厭遲大人……”張淑慧聲音哽咽。
不等她說完，厭遲冷漠的詢問，“記得薑薑說的話嗎？”
“我記得……”
張淑慧紅著眼睛點頭，抽泣著說道，“我會守好食人樹……一步也不離開，除非從我的屍骨上踏過，否則沒有人能夠靠近它！”
“很好，記得你說的每一個字，張淑慧，彆讓我小瞧了你。”
厭遲緩緩走過來，蒼白的手指輕輕摸了摸張淑慧的頭發，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溫和。
“你代替我們，等她回來。”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目光看自己，張淑慧心裡終於忍不住，抱著他的腿嚎啕大哭。
“教主大人還沒回來，你們不可以死，都不能死，不然她回來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厭遲大人，我再也不告你狀了，你彆這樣對我笑，我害怕！！嗚嗚嗚嗚！！”
渾身是血的變異狸花貓從山崖下爬上來，叼著厭遲將他甩到背上，用血糊糊的爪子拍了拍張淑慧。
“喵！”
像是在交代她看好家。
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著那群飛騎的方向而去。
山上預留的腐屍從林蔭之間走出來，跟在後麵。
大壯的身子很大了，像是一頭大象那麼大，它的背影，遮住了張淑慧視線中所有的陽光。
更多的人從不同方向走出來，跟在它的身後。
他們有的人背上背著弓箭，有的人帶著自製的各種武器，有的人一瘸一拐的前行。
他們唱著張淑慧聽不懂的歌謠，像是古老而燦爛。
在他們身上能看到死亡的憤怒，但是看不見恐懼和悲傷。
這是屬於他們的“野蠻”和信仰，就好像，他們真的可以在彩虹的另一邊相逢。
陽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長得像是一幅無窮無儘的，扭曲的緞帶。
“厭遲大人！！”
“小灰灰！！”
“大壯大人！！！白銀！！”
“你們不要走，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煤球帶著樹上剩下的幾隻烏鴉撲閃著翅膀追了過去。
黝黑的鴉羽飄飄揚揚落在眼前，明明很輕，在此刻卻像是有了如山一般的重量，瞬間壓垮了她心中的最後一絲防線。
張淑慧伸手想抓住煤球，可是手裡卻抓了個空，帶著哭腔的聲音在整個山穀回蕩。
“煤球！！回來！”
“你們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她無助的大喊著，像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剛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的時候，張淑慧也曾經害怕過，可那時候的她本身就是孑然一身，覺得原來恐懼也不過如此。
而現在，她擁有過……
這些書裡的反派和她一起，走過不知道多少個日落，喝過她煮的甜湯。
薑尤總說自己不是個好人，可是她從不主動挑起戰爭。
厭遲總是蔑視她，卻又在有些時候護著她。
大壯的爪子會撕裂敵人，也會在觸碰她的時候變得溫和。
……
擁有過再失去，是最殘忍的。
那些曾經和她一起的人，都越來越遠。
她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殘忍，每個角色都在走向自己的終章。
隻有她，她這本就不該存在的存在，既沒有方向，也沒有終點……
走在最後的小灰灰用小小的身影揮舞著那特製長矛，身上的盔甲已經破的不成樣子，沒有一點防禦功能。
白銀回頭朝她揮手。
似乎是看見她的淚水，猶豫著掏出挎包裡麵的鐵皮青蛙，擰動發條，將青蛙放在地上，頭朝著張淑慧的方向。
“哢嚓~哢嚓~”
那沒有表情的娃娃臉像是根本不懂得死亡的意義，她平靜的告彆。
“青蛙陪著你，等城主。”
她真的以為張淑慧的哭泣是因為害怕孤獨。
因此將自己的小青蛙留下。
“哢嚓~哢嚓~”
鐵皮青蛙在草叢裡一上一下，朝著張淑慧的方向跳來。
除了她，還有幾個特彆小的娃娃被留下。
張淑慧用手背胡亂擦了擦臉上的鼻涕眼淚，向那幾個小崽子招手。
幾個小孩兒連忙跑到保護區內，張淑慧小心翼翼的將鐵皮青蛙放在食人樹下，然後整個人都沉默著 。
她雙手環抱著膝蓋，將整個腦袋都埋起來，小小的身影不停顫抖著，發出壓抑的哭聲。
幾個小孩兒麵麵相覷，也沉默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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