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章 活人的牌位
陳美玉走到陳楠身邊，低聲道，“阿楠，是丹圖，我確認過了！”
陳楠笑了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請薑尤小姐跟我進來一下。”
薑尤抬腳進入，陳美玉也趕緊跟上。
進入小樓之後，薑尤這才看清裡麵的模樣。
這棟樓已經完全被改造成了一個類似祠堂的地方。
正上方供著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牌位，打眼一看，至少有上千個。
其中有的牌位明顯是新做的，有的已經上了年頭，還有的牌位看起來有數百年的曆史。
最重要的是，薑尤在那堆新牌位之中看見了陳楠以及陳美玉的名字。
還活著的人給自己供奉牌位？
這可真是新鮮。
雖然知道陳家村的這些人是某種狂熱信徒，但是此刻薑尤還是覺得有些怪異。
她隻是粗粗一瞥就帶過，陳美玉本想說些什麼，但見她沒有多問也就沒開口。
進入小樓之後，薑尤在座位上坐著。
陳楠消失了。
十幾分鐘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從牌位後方的房間裡響起，這聲音很密集，聽起來像是爬行類生物成群結隊爬行發出的聲音。
她順著聲音看去，一個個拖拽著卵囊的人從後方出來，冗長的卵囊在地上扭曲前行，看起來像是肥尾蛇一般。
她剛才聽見窸窸窣窣的聲，就是這些人前行發出來的動靜。
他們一個個雙眼空茫，看不見，但是行動靈活，似乎不受視線問題阻礙。
食人蟻依靠氣味和空氣震動判斷周圍，視覺對它們影響不大。
走在最前麵的，正是剛才消失的陳楠。
此時，他手裡正抓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他轉頭，空茫的眼神直對著薑尤，雖然看不見，但是他能準確找到薑尤的方位。
“薑小姐，請您稍安勿躁。”
說完之後，他帶著陳家村的人往另一個房間走去，一條條肥碩冗長的尾巴拖拽在地上，留下淩亂的痕跡。
薑尤大概清點了一下，一共三百多人。
陳楠連門都沒有關。
這些人一個個似乎早就等著這一天了，安靜排隊進入房屋，然後出來，他們沉默著，井然有序，甚至一個個都顯得有些急切。
薑尤聽見屋子裡傳來說話聲。
“阿楠，我們可以將這東西拿出來了嗎？終於可以拿出來了，它在我身體裡很難受，感覺隨時要將我吃空了。”
“我們可以拋去這醜陋的身體成仙了，我們陳家村世世代代的努力終於可以成功了！哈哈哈哈哈！”
“可是村子有些人死得早，不然也能和我們一樣得道成仙！”
“嘿嘿，幸好阿楠聰明，前幾次祭祀……”
“閉嘴！！”陳楠突然開口，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人顯然也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連忙閉嘴。
隨後再也沒人說話。
但是薑尤還是聽見了那幾個字。
祭祀……
前幾次祭祀……
她皺眉，總覺得陳家村沒有這麼簡單。
腦中隱隱有什麼一閃而逝，但是沒有抓住。
那個陳楠，薑尤第一次看見他就下意識的覺得不舒服，
這個不舒服，不是字麵上的反感之類的情緒，而是人類對於危險本能的警惕。
一個被四季穀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的人，居然會讓她有那種感覺。
如果陳楠真的很強大，那他就不會被四季穀控製這麼久。
如果他不夠強大，那薑尤那種危險的直覺又是從何而來？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就像是你看見一個三歲小兒，明明覺得不可能，卻還是覺得那個小孩子很危險。
這些人古古怪怪，薑尤心中決定還是早點拿了血線離開這裡，少跟他們有所牽扯……
房間裡麵不斷傳來壓抑的痛苦聲音，陳楠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來。
“忍著……這是為了……”
“阿楠，你輕點啊，我老頭子受不了……”
“我手再重，總沒有那些人手重……”
“……你輕點……”
“閉嘴！”
“……阿楠，我……”
“閉嘴！！”
屋子裡，陳楠暴躁打斷話語，“噗呲”一刀在卵囊處劃出可以容納拳頭的傷口，伸手進去翻找。
“你體內的東西呢？怎麼不見了？！！”
“……我剛才就想說你紮錯了，我的在屁股那裡，不在尾巴……”
“噗呲！”
陳楠調轉方向就是一刀。
然後成功摸索出一個軟殼卵放在地上。
半小時過去，他身旁的地上已經堆成小山。
而薑尤就坐在原來的椅子上，眼睜睜看著出來的人，下半身不是這裡開了個洞，就是那裡開了個洞，一個個神情痛苦的捂著傷口往回挪動。
原本乾爽的地上全都是傷口中流出來的粘液。
她心裡大概已經知道陳楠這個瘋子將那些血線藏在哪裡了。
他居然用軟殼卵將這些血線分裝，並且放進了每個陳家村人的卵囊之中。
而現在他在做的事情，就是挨個“殺雞取卵”。
難怪當初薑尤進入蟻穴，清點蟻後數量的時候就覺得就覺得有些奇怪。
為什麼同樣是四季穀製造的實驗體，有的蟻後肥碩無比，而有一些卻身體乾癟像是被曬乾了的茄子。
現在一想就明白了，這些乾瘦的蟻後，都是陳家村的人。
他們之所以乾癟，是因為體內藏著血線，血線在不斷吸食他們的身體能量。
那軟殼不是保護血線，而是用來保護這些人不被吸乾的！
就像嬰兒和母親之間一樣，子宮的存在真實目的其實是為了防止母親被嬰兒吸乾。
血線和嬰兒一樣，寄生在這些人的身體中。
所以他們才會消瘦，和那些肥碩的實驗體完全不同。
想明白這一切，薑尤太陽穴不自覺地緊了緊。
瘋子，這也是個瘋子。
四季穀裡麵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薑尤塞了一個口香糖進嘴裡嚼，食指不自覺地點著扶手。
又過了半小時，最後一個人拖著卵囊出來，又離開薑尤的視線。
這是個老頭子，看起來年紀有五十多歲了，整張臉都瘦的隻剩下皮皺在一起，他拖拽著手上的卵囊緩慢移動。
陳楠一邊插手一邊喊道，“薑尤小姐，您可以來驗收了。”
薑尤站起身來，走進屋子。
一地黏糊糊的軟殼卵躺在粘液之中，而陳楠整個人就像是被蛇吞進去又吐出來一樣，渾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液體。
但是臉上洋溢著抑製不住的笑容。
薑尤盯著那正在擦拭的雙手，覺得其實他都這樣了，擦不擦手的……也沒什麼必要。
直接洗個澡過更好。
就是不知道他現在還有沒有洗澡的習性。
陳楠，“當初穀家送來的這一份火種進入實驗室的時候，是我趁亂偷了。
並且分化成三百二十一份，之前我給了你我的那一份，剩下的三百二十份，全都在這裡。”
他指了指那一地的軟殼卵，“一分不少。”
薑尤點點頭，讓他和陳美玉先出去，隨後關門直接將這些軟殼卵全部撕裂，血線重新聚集，吸收。
等她再開門的時候，屋內隻剩下一片片漂浮的卵殼。
陳楠心中也有些好奇薑尤要怎麼將這麼多火種帶走，他們每個人身體之中隻存放一絲火種，並且還用卵殼隔離，可是仍舊避免不了被不斷吸食身體能量。
那東西根本就是個無底洞，會不計代價的吸食宿主的身體。
而薑尤身上有火種的氣息，然而她卻看起來和正常人無異，實在是太奇怪了。
不過這世界上誰都有秘密。
就像薑尤從未過問他們升仙的秘密一樣，他也不會去試探彆人的秘密。
薑尤收了血線，將石板交給陳楠，隨後撐開黑傘被風裹挾著迅速消失在陳家村人的眼前。
這陳家村的人一個個都不正常，薑尤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拿了血線就跑。
猶豫一分鐘都是對第六感的不尊重！
薑尤走後，陳美玉就忙著將藥草搗爛，給那些被陳楠開洞取卵的村裡人傷口打巴子。
這傷口雖然死不了，但是疼啊.
不過疼歸疼，此時這些陳家村的人卻感覺身體前所未有輕鬆，不少人歪七扭八的躺在泥地上翻滾。
“……舒服啊……舒服啊……”
“舒服啊……”
“終於把那東西拿走了，以後不會頓頓餓得心慌了……”
“美玉啊，你糊住我卵道了，不是傷口啊，你糊住那裡，產不了卵……會死的……”
陳美玉：“？？？！！！”
趕緊伸手將一條尾巴上的草藥摳下來，“不好意思三叔公，我沒看清楚。”
“……阿楠，咱們什麼時候完成最後的儀式？”
“等那些人離開之後，在此之前，不要節外生枝，今日起，所有人都不要離開巢穴，直到最後一次儀式結束……尤其是你，姐姐。”
“哦。”
陳美玉聲音有些發悶，心不在焉的直接一巴掌將一大團草藥糊糊再次糊在了三叔公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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