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可欣緩緩睜開眼睛。
高鬆超有些意外。
一直以來，高可欣每次見到他，都會表現得極為激動，聲嘶力竭。
可現在……
好平靜啊！
“可欣，彆怪哥哥。”
高鬆超坐在鐵床旁的椅子上，從懷裡掏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
“爸媽死的早，哥在這世界上啊……就你這麼一個親人。”
“那個時候，哥十三歲，你才六歲。”
“我記得，在我二十歲之前，好像就沒吃過一頓飽飯。”
“那個時候啊，人家嫌我體格子太瘦，想去做分揀工，人家都不要我。”
“沒辦法，想活命，我隻能去偷。”
“每次去偷點吃的，哥都想先給你吃。”
“隻要看你小嘴吃得油乎乎的，哥就覺得，餓頓肚子，挨頓打……也值了。”
說到這裡，高鬆超的眼眶越來越紅。
高可欣沒吭聲，但是也泛紅了眼睛。
“後來，我聽說當行者有飯吃，就跟著人出區了。”
“有個事兒，挺磕磣的，哥一直都沒好意思跟你說。”
“第一次出區，哥就嚇尿褲子了。”
高鬆超苦笑了一聲：“真的，我們那個團隊，原本有九個人，路上讓異獸啃死了倆。”
“哥哪見過那個場麵啊？之前偷東西的時候，被逮著頂多挨頓打也就完事兒了。”
“那兩個人，被啃得連個模樣都認不出來了。”
“但是啊，哥能活下來，也不完全是運氣。”
“被啃死那倆人之中，有一個是我推出去的。”
“原本……異獸盯上的是我。”
“嗬嗬，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有了個讓他擋在我麵前的想法，他……就真擋在我麵前了。”
“回來之後，我沒那麼怕了，才沉下心來想明白，我的靈侍，能控製彆人。”
“哥也沒想到，第一次出區，就能得到靈侍。”
“我聽很多人說，有的行者出區四五次了才能得到。”
“肯定是你送給我的木偶，有特殊的意義，哥能這麼快獲得靈侍，是因為你。”
高鬆超說著說著，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那次回來，隊長找到我，他好像看出了我能控製彆人。”
“本來以為，我害了隊友的事情敗露，他會弄死我，可沒想到……”
“他非但沒怪罪我，反而私下告訴我，會重用我！”
“他說，我的靈侍雖然戰鬥力不強，但是戰略價值很高，值得培養。”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明白了一個新的詞彙。”
“戰略價值。”
“隊長把打回來的異獸賣了個不錯的價錢，還分給了我一千索拉。”
“可欣，你還記得第一次吃精菜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嗎？”
“十根雞腿，你和我……一人五根！”
“那天，我第一次知道吃精菜吃到飽是什麼感覺。”
“而且隊長的話，好像讓我看到了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
“在那之前，我從來就不知道希望是啥，我隻知道，咱倆隻要能活著，就行。”
“之後我經常跟著大家出區，也漸漸習慣了，我本來以為，這種日子，會一直下去。”
“特效藥，咱肯定是買不起，啥時候體內瘴毒爆發，啥時候就死唄。”
“大家不都是這麼過的嗎？”
“可才過了兩年多，隊伍散了。”
“隊長死了，隊裡的成員，基本都死了。”
“就剩我和明瑞了。”
“明瑞說想跟著我，我當時雖然不知道咋當隊長，但是那個時候氣盛啊！覺得彆人能當，我有啥不能當的？”
“還彆說，明瑞這小子，挺機靈的，現在團隊裡大部分的人，都是他招來的。”
“我知道這小子喜歡你，所以哪怕人都是他招來的，但他還是願意讓我當這個隊長，也挺聽我的。”
“可欣啊！其實在哥看來，明瑞對你……也算是掏心掏肺了。”
“五年前，總長那個侄子把你糟蹋了，是明瑞給你報的仇。”
“鬨出那麼大亂子，人家明瑞也沒說啥，逃出了區後，亡命天涯這麼多年，人家也是不離不棄的。”
“後來到了這，連哥都覺得，你能跟明瑞在一起，挺好的，可你……還是給人家傷了。”
“可欣，哥後來之所以把你送給奧多耶，真不是想把你賣了。”
“在這，不比大區內。”
“這每天都在死人，死很多人，哥帶著你，可能早晚有護不住你那天。”
“奧多耶就算是長得難看點，人惡心點，但是最起碼，你能活著啊！”
說到這，高鬆超終於流下了眼淚。
房間中，隻有他輕輕的抽泣聲。
“哥。”
高可欣終於開口了。
高鬆超抹了一把眼睛，情緒激動：“哎！”
“你是來殺我的嗎？”
高可欣問道。
高鬆超僵住了。
高可欣卻笑了。
即便此時的麵容憔悴，臉上也是臟兮兮的。
但是不得不說，這一笑。
真的很美。
“你回憶了這麼多跟我共度的時光，難道不是想讓我在死前……原諒你嗎？”
高可欣又問。
咕嘟。
高鬆超艱澀的咽了一口口水。
高可欣依舊平靜。
“哥，你剛剛說，從我們第一次吃精菜那天起，你看到了希望。”
高可欣眼眶越來越紅：“可對於我來說，我的哥哥從那天開始……漸漸變得陌生了。”
“哥。”
高可欣繼續道：“總長那個侄子，當時是一個人闖進我們家的。”
高鬆超身子一顫。
高可欣笑容變得愈發詭異：“他連一個護衛都沒帶，所以……他是怎麼確定，你當時不在家的？”
“可欣，你……”
“我早就知道。”
高可欣哭了：“可我不想知道。”
高鬆超的手漸漸握緊了手中的刀。
高可欣歎了口氣。
“之前，我求你殺我，是因為我覺得，活著……真沒意思。”
說話間，高可欣的眼神漸漸變了。
“可現在，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什麼了？”
高鬆超變得有些不安。
高可欣眼神中所有的情感，在這一刹那完全消失！
取而代之的……
是無儘的恨意！
“該死的人，是你才對啊！”
地麵毫無征兆的隆起。
高鬆超側頭，眼神驚恐。
“靈侍：土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