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青璃留給我的鳶尾花瓣後退半步,墨藍色汁液順著指縫滲入掌紋。
岩壁上的星圖倒影正在扭曲,盛瑤步搖的珍珠突然"哢"地裂開細紋。
"都彆碰牆壁!"我扯住想用匕首刮下苔蘚研究的林羽,那團爆米花狀的磷火正黏在他後頸,"雲瑤,測距香還剩多少?"
"三寸半。"小姑娘的機關匣已經彈出七枚青銅算籌,突然盯著我背後倒吸冷氣,"杜大哥你影子!"
火把將我的輪廓投在布滿蛻皮痕跡的岩壁上,本該是頭顱的位置赫然頂著賣糖老頭的氈帽。
青璃突然抓起我的手腕咬破指尖,沾血的銀鈴鐺往空中一拋——叮鈴脆響中,那些糖葫蘆形狀的磷火竟凝成冰晶簌簌墜落。
"要糟!"盛瑤的纏星紗卷住即將落地的冰晶,那些晶瑩碎片在紗綢裡炸開焦黑的蟲卵,"是惑心蠱!"
話音未落,青璃繡鞋踢到某塊凸起的青磚。
通道兩側石壁轟然翻轉,數百支淬毒的骨刺像暴雨梨花針般激 射而出。
林羽罵著臟話掄起玄鐵盾,盾麵瞬間紮滿幽藍的尖刺,最長的離他眉心隻差半寸。
"坎七震三!"雲瑤的算籌在石板縫隙間跳成卦象,鼻尖沁出汗珠,"不對這機關嵌套了二十八宿陣,陣眼會隨月相移動"
我盯著骨刺末端凝結的糖霜,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客棧看到的說書人。
那老頭用麥芽糖畫陣法圖時,曾用銅勺在巽位點了三下——而此刻鎖靈玉符吸收的霧氣,正在我袖中勾勒出相似的紋路。
"試試把日晷盤調成夏至未時。"我扯下盛瑤發間的銀簪拋給雲瑤,"用這個代替算籌卡住天璿位。"
青銅機關匣突然迸發齒輪咬合的清鳴,雲瑤靈巧地翻過三道暗格。
當銀簪插入陣眼的刹那,骨刺機關像是被掐住七寸的毒蛇,嘩啦啦縮回牆體深處。
林羽一屁股坐在地上,盾牌砸出個冒著黑煙的深坑。
"杜大哥怎麼想到的?"雲瑤崇拜的眼神讓我老臉一熱。
難道要告訴她,上次回溯時我們被紮成刺蝟的模樣實在印象深刻?
青璃忽然湊近我耳畔輕笑:"塵哥方才盯著盛姐姐發簪的樣子,像極了偷油的小老鼠。"她鬢邊的銀鈴鐺掃過我頸側,沾著藥粉的手指在背後比了個"三"——這是我們約定的危險暗號。
盛瑤突然按住腰間震顫的玉佩,她望向通道轉角的眼神讓我後背發涼。
那株妖異的鳶尾花正在瘋狂生長,藤蔓纏繞著某種帶倒刺的節肢,而遠處糖畫銅勺的敲擊聲不知何時變成了兩重奏。
"火把給我。"我接過林羽遞來的鬆明,火焰突然詭異地縮成綠豆大小。
岩壁上我們的影子卻越發清晰,這次連盛瑤的裙擺都化作了飄動的蟲須。
雲瑤的驗毒珠徹底變成墨色,在她腕間燙出青煙。
我摸向懷中的回溯靈珠,觸感卻像摸到團黏膩的蛛網。
正要提醒眾人閉氣,青璃突然朝陰影處甩出三枚金針。
針尖釘住的東西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那竟是半截正在蛻皮的蜈蚣,甲殼上還粘著爆米花狀的蟲卵。
"裝神弄鬼。"我冷笑著一腳碾碎蟲卵,袖中鎖靈玉符突然發燙。
當玉符青光掃過岩壁星圖時,原本錯亂的星辰竟組成了糖畫巷的布局圖。
盛瑤的纏星紗無風自舞,在某個卦位纏住塊鬆動的磚石。
"退後十步!"我拽著雲瑤滾向右側,方才站立處的地麵突然塌陷。
翻起的石板下傳來熟悉的咳嗽聲,那分明是
火把毫無征兆地熄滅。
黑暗中有冰涼的手搭上我肩膀,帶著糖霜甜膩的氣息。
盛瑤的玉佩與我的鎖靈玉符同時發出清鳴,青璃的藥粉在空中燃起幽藍火焰——照亮了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以及抓痕儘頭新鮮的劍痕。
青璃的幽藍火焰照亮劍痕的刹那,我後頸寒毛倒豎——那分明是風烈慣用的雙頭蛇劍留下的齒狀豁口。
盛瑤的纏星紗突然繃直如弓弦,指向我們身後湧動的黑暗。
"諸位倒是手腳麻利。"陰惻惻的笑聲裹著糖霜味飄來,風烈扛著蛇形劍從拐角踱出,劍刃還沾著爆米花狀的磷火蟲卵,"可惜這遺跡的寶貝,向來是誰拳頭硬歸誰。"
我數著對方人影在岩壁上的重影,掌心悄悄扣住三枚淬毒的骨刺。
林羽的盾牌已經橫在雲瑤身前,青銅表麵映出風烈手下正往箭矢上塗抹某種猩紅液體。
"杜大哥,他們袖口有糖畫。"雲瑤突然壓低聲音,機關匣在她手中哢嗒輕響,"和客棧說書人用的飴糖同源。"
我心頭猛地一跳。
三天前回溯時遭遇的毒箭雨場景閃過腦海,那些沾糖的箭頭會在半空爆成蛛網般的粘液。
正要提醒眾人,風烈突然甩出個糖人偶砸在地上。
甜膩霧氣騰起的瞬間,十七支淬毒弩箭撕裂空氣。
"閉氣!坎位三步!"
我拽著雲瑤撞向左側岩壁凸起處,盛瑤的纏星紗卷住兩支漏網之箭。
青璃甩出的金針在霧氣中炸開紫色煙幕,林羽趁機掄起盾牌拍飛個偷襲者。
那人慘叫著撞上星圖岩壁,整片石壁突然滲出墨藍色汁液。
"玩陰的?"我踩住某個弩手手腕奪過箭筒,反手將骨刺紮進他曲池穴,"雲瑤!機關匣震位第二格!"
小姑娘立刻會意,彈射出的青銅算籌精準打中風烈正要踩下的石板。
本該噴出毒霧的機關突然調轉方向,把三個舉著火把的敵人噴成了滾地葫蘆。
風烈咒罵著揮劍斬斷沾染藍焰的衣擺,那火苗竟順著劍刃往他手臂上竄。
"就是現在!"我朝盛瑤比劃暗號,她腕間的玉佩突然迸發清越鳳鳴。
青璃趁機撒出把藥粉,將滿地糖霜凍成溜冰場。
風烈手下踉蹌著滑向盛瑤布下的纏星紗陷阱時,林羽的玄鐵盾已帶著破風聲拍中兩人後腦勺。
"鼠輩安敢!"風烈雙眼赤紅地劈開冰麵,蛇形劍突然分裂成九道虛影。
我認得這招"靈蛇出洞",上次回溯就是這招捅穿了雲瑤的右肩。
但這次我早用鎖靈玉符記下了破綻——在他劍勢將收未收的瞬間,我將沾著墨藍汁液的骨刺擲向巽位岩縫。
整條通道突然劇烈震顫,星圖岩壁滲出更多汁液。
風烈的殺招被憑空出現的藤蔓纏住劍鋒,那些帶倒刺的枝條正是方才妖異鳶尾花的根莖!
雲瑤抓住機會彈出機關匣暗格,二十八枚青銅釘封死了敵人退路。
"撤!快撤!"風烈驚恐地望著瘋狂生長的藤蔓,他某個手下被倒刺卷住腳踝拖進岩壁時,袖中掉出個眼熟的麥芽糖羅盤。
我衝過去一腳踩碎羅盤,裡麵滾出的蟲卵被青璃的藥粉燒成灰燼。
當最後一個敵人的慘叫被岩壁吞沒,通道裡隻剩下我們粗重的喘息聲。
林羽的盾牌插著三支毒箭,雲瑤正用銀簪給他放毒血。
盛瑤的步搖珍珠徹底碎裂,落在地上竟化作星屑消散。
"塵哥的衣帶"青璃突然用金針挑開我腰間布料,那裡不知何時纏上了半截糖絲,末端還粘著片帶符文的蛇鱗。
我猛然想起風烈劈砍藤蔓時,有截斷刃崩到了這個方向。
正要開口,整條通道突然響起琉璃碎裂般的脆響。
我們身後的岩壁層層剝落,露出扇刻滿扭曲符文的白玉門。
門縫裡滲出的光暈在石板上投出類似糖畫的流動紋路,鎖靈玉符在我懷裡燙得驚人。
"這紋飾"盛瑤用纏星紗輕觸門扉,紗綢突然自己打成了死結,"像是用劍氣刻上去的,但筆觸間又有符咒的靈韻。"
我摩挲著門上某處凹陷,那裡的紋路恰好能與鎖靈玉符邊緣吻合。
當玉符青光掃過門楣時,整扇門突然浮現出糖畫巷的虛影,說書老頭沙啞的笑聲在耳邊一閃而逝。
"杜大哥快看!"雲瑤指著門框邊緣的刻痕,"這些根本不是裝飾,是算籌組成的加密卦象!"
她話音未落,青璃突然按住心口踉蹌兩步,鬢邊銀鈴無風自鳴。
我這才注意到她後頸不知何時多了個糖漬指印,形狀與三天前客棧說書人拍我肩膀留下的痕跡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