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火光照在青鬆身上，將他的麵孔打得忽明忽暗。
在與火焰完成連接後，他看似雙目失神，正在沉浸式地錄入著關於道術的體悟，實則目光已經直視到了火焰最深處，全力複製著其中的信息。
火光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萬壽道藏》的目錄。
六萬三千二百一十四種一階道術；一千六百二十九種二階道術；兩百七十一種三階道術；五十八種四階道術；以及十二種五階道術的組合之法。
它們的名字如同瀑布般，在陳勝眼前飛速劃過。
隻看道術名稱就能發現，萬壽道藏中並非隻收錄了道門的道術。
這些年來，大宋窮搜天下，竟將從上古先秦年間諸子百家；秦、漢、魏、晉、隋、唐諸代；直至本朝大宋，這上千年曆史發展中傳承下來，並能被朝廷搜集到的修行之法，全收錄進了這版道藏裡。
雖然除道門外，道藏中其它教派的三階以上修行之法數量並不多，但中下層的卻極為豐富。
若不談等階與功效如何，陳勝能想到的所有道術效果，幾乎都能在道藏裡找到相關的痕跡和理念。
快速翻閱過長長的道術名稱，陳勝很快就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天罡地煞術。
其中，七十二地煞是完整的，三十六天罡則缺了幾門。
不過這並不重要，隻要能湊齊地煞七十二術，滿足八九玄功的前置條件，這次行動就是成功的。
他選擇優先複製地煞天罡術，接著才是剩下的四階三階道術，以及幾門五階道術的組合之法。
在得手了那些較為珍貴的道術後，他又看向了道藏中收錄的武功秘籍。
在目錄中查找到的八門四階武功；三十一門三階武功；五百一十六門二階武功；和一萬兩千六百二十三門一階武功中，同樣優先複製完了四階三階的神功絕藝。
之後，才向剩餘的道術和武功下手，開始了漫長的複製之路。
《萬壽道藏》中如此之多的修行之法，陳勝一個人肯定是修煉不過來的，但修煉法訣中往往會蘊含著諸多前人的智慧與創功理念。
若是能汲取到那些智慧火花，觸類旁通，兼容並蓄，定能使修行者獲益良多。
陳勝既然來了上清宮，又怎能放過這次增加自身底蘊的機會。
時間就這樣緩緩流逝著。
陳勝暗地裡瘋狂複製著道藏的一切信息，口中仍在不停講述著對那門烈火煉屍術的理解。
“此術的奇特之處不僅在於用火煉僵屍，還能讓僵屍的心臟重新跳動起來，從屍身中重新孕育出一股生機……”
在講述聲中，亮如白晝的道藏殿內，突有一個身穿朱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從如林的書架後走出，來到青鬆身邊道。
“青鬆啊，你一個時辰前錄入的那道煉屍術，貧道發現了一些不妥之處……”
上清宮中的道士，也是有著等級之分的。
似青鬆這般的一階道士，負責的是初閱從全天下收集的海量古籍，初步確認其價值。
若是遇到一階的道術，可以嘗試自己推演，但是遇到更高階的道術，就隻能獻上去，由宮中的二三階道士去負責了。
而如果驚現一門四階道術，亦會有專門的雷劫境高人接手，親自修煉並驗證。
相應的，低階修士提交的修行之法與感悟，也會由上一級修士審核，確認無誤後，才會錄入到道藏中。
四階的道術，更是需要由多個四階道士交叉審核後，才能驗證通過。
這套等級森嚴的體係，有效的保證了道藏的含金量，不會出現太大的錯誤。
“這樣的問題可不是第一次出現了，還是讓貧道來給你講一下，究竟錯在了哪裡吧。”
那個中年道士拍了拍青鬆的肩膀，打斷他的敘述，接著便朝麵前的火焰一指，讓一根從火焰中探出的觸手沒入額頭內。
但是接下來，這個風劫境道士看到的，卻並不是平常審核時所見的頁麵，而是儲存在火焰中的海量信息正從眼前快速劃過。
“這是……道藏出問題了！”
後半句徒然高昂起來的聲音，讓盤腿懸浮在火焰上方的黃裳眉頭微皺。
他睜開眼睛，看向地上的道人道。
“又出了什麼問題？”
用於儲存萬壽道藏的火焰，是先秦時墨家之人煉製的法器，由於使用年份已深，道門又不會修理，偶爾會出現一些異常狀態。
對於它出問題，黃裳已經習慣了。
伸手向下方一指，一道火光便連接到了手指上。
在同樣看到了信息快速閃過的畫麵後，他心中一驚，瞬間明白這是有人正在複製資料。
黃裳看向下方正保持連接的兩人，沉聲道。
“斷開連接！”
朱衣中年道士依言掙脫了火光觸手，身影向後暴退，但青鬆卻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此人有問題。”
黃裳的目光落在青鬆身上，四階修士的意誌卻籠罩整個上清宮，使得數畝範圍內的虛空向內塌陷，海量靈氣向這裡彙聚，從四麵八方向上清宮擠來，讓這兒的靈氣變成了近乎凝固的固體。
哢嚓！
青鬆身上有一片密密麻麻的五色雷電迸濺，與身邊凝固的靈氣持續撞擊在一起，避免自己變成一隻琥珀中的蟲子。
但的，這也讓他身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血色龜裂。
這是他區區一階之身，無法支撐四階修士對抗餘波的跡象。
“掌控五雷？
是哪位道友在暗中窺探道藏？
需知，當今的官家可是道君皇帝，當今天下亦是我道門的天下。
道友隻要入朝，官家就會以高位待之，到時萬壽道藏也將對你完全開放，何必要行如此鬼祟之事呢？”
眼見被困住的賊人明顯是個傀儡，又使出了四階的雷法，黃裳心知對方的陰神定不在此處，開口便是誠意滿滿的招攬。
聞言，青鬆抬起了遍布裂痕的麵孔，在瞳孔中最後一份文字和圖案劃過後，展顏笑了起來，答非所問道。
“還好，多撐了十幾個呼吸，讓萬壽道藏的所有內容都被我記下了。”
說著，他全身的雷電便向體內鑽去。
劈裡啪啦！
高達四階的雷霆，瞬間就將青鬆化作了一片焦黑的飛灰，陳勝的那縷意誌也在自儘中覆滅。
看著地上的灰燼，黃裳隻能無奈一歎。
這個傀儡被毀得很徹底，隻怕很難找到幕後操控者的蹤跡。
又過了一會兒，皇宮中才飛來兩個紫色道袍的身影，落進上清宮中，開始調查道藏被偷閱一事。
……
一刻鐘前，青樓街。
大護國寺方丈手中持著一個銅色的小鐘，帶著幾個身披黃色僧衣的和尚，穿行在脂粉氣濃鬱的人流裡。
耳邊儘是姑娘們的嬌笑，眼中全是半遮半掩的豐入肥臋，大和尚們卻麵色如常。
一來，他們身上施加著能夠篡改認知的佛法，周圍的嫖客會將幾個光頭看做尋常漢子，不會因和尚逛青樓引來好事者的圍觀。
二來，禪宗一向強調內修佛心，外修佛身，麵對女色，不動聲色方是上乘，若是此時在師傅和師兄弟麵前露了色相，豈不是很沒麵子。
一行人中，有一個年輕和尚的定力明顯不夠，唯恐再待下去會一柱擎天的他，連忙說道。
“師傅，雖說我佛有不為外相所迷的說法，但佛子這種西天降臨的神聖，又怎會在此等煙火之地逗留呢？我們還是去彆的地方找找吧！”
方丈沒有開口，身旁的大師兄便先叱喝道。
“戒癡，不要質疑寺中的佛緣鐘。
這件寶貝是大護國寺的立寺之本，持之隻要有緣，遠隔千裡都能相會，若是無緣，即便對麵亦不相識。
如今鐘內封印著幾十份佛罡佛煞，佛子又是與罡煞有緣之人，因此佛緣鐘的指引，是定然不會出錯的。”
之後，和尚們就陷入了沉默，在銅鐘“嗡嗡嗡”的輕輕震動中，一行人繼續向前。
就在即將離開青樓街之際。
鐺！
悠揚的鐘聲響起，群僧們瞬間喜笑顏開。
他們看向大街左右兩側的兩處妓院，知曉佛子就在其中一處。
這一刻，就連一向沉穩的大師兄都忍不住了，搶先開口道。
“師傅，我們準備一下，快去恭迎佛子吧。”
沒想到，身形乾瘦、滿臉褶子的方丈卻搖了搖頭，道。
“遇事不要急躁，你這麼多年的禪心都修到狗身上去了嗎？
我們如此貿然進入，不僅極為無禮，還容易驚擾到佛子，在見麵之前，必須要讓佛子體會到我們的善意。”
說著，他就解開手中佛緣鐘的封印，從中抽出一份迦樓羅佛煞。
手心托著煞氣向空中一拋，這份金色的佛煞就化作了一隻鴿子大的金翅大鵬鳥。
在冥冥中佛緣的吸引下，一路穿牆過戶，飄入到了一間昏暗低矮的房間裡。
……
露珠的房間中。
陳勝睜開明亮的眼睛，雙眼內如瀑布般的文字滑動了很久，漸漸隱沒。
他花了好一會兒，將總字數高達幾百億，並包含著大量圖案、視頻的信息全部壓在心底，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次潛入上清宮，是一場超低風險的冒險。
隻損失了一縷意誌，便複製了一份完整的《萬壽道藏》，幾乎能稱得上是無本買賣。
雖然收獲頗豐，獲得的道術武功眾多，但陳勝最看重的卻是其中的地煞七十二術。
湊齊了這套道術，在修煉《八九玄功》的道路上，就算邁出了第一步。
雖然修行過程一定會很艱難，但陳勝能夠不斷在其它閻浮果實中轉生，在漫長歲月的揣摩下，總能有修成的一天……
《萬壽道藏》到手，完成了這次來汴梁的主要目的陳勝，便打算離開這裡。
畢竟青鬆曾經來過這座妓院，朝廷的人很快就會摸到這裡，此處並非久留之地。
但就在這時，陳勝卻突然一皺眉頭，視線透視過屋子的牆壁，看到院中飛來一隻金色的鳥兒。
他的視線不斷跟隨鳥兒移動，最終看著它從門縫裡飛進來，環繞著自己的身體一圈圈飛行者。
“這是……佛煞？妓院這地方怎麼會有佛煞呢？”
陳勝一臉懵逼地托起一隻手，讓金翅大鵬鳥停在手上。
運起[隔垣洞見]向鳥兒飛來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不遠處，竟有幾十份的佛門罡煞聚集在一起。
在罡煞的旁邊，是一個四階修為的老和尚，和一群二階修為的年輕和尚。
“有意思，這份煞氣竟然是被這夥和尚故意放過來的。”
瞬間，陳勝心中念頭急轉，首先否認了他們是上清宮的追兵，而後覺得這種見麵就送大禮之人，應該是能夠溝通之人，就抬步向外走去。
使出一門[障眼]術，堂而皇之地穿過妓院人聲鼎沸的大堂，來到了正門口。
然後，他就發現這群和尚也施展了道術，讓街上的行人自動避讓開一個大圈。
並且，那些繞行的行人也全都沒有將視線放在和尚上，似乎一點都不覺得一群和尚站在妓院門口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自動忽視了對方的存在。
而一見到手中托著迦樓羅鳥的陳勝，老和尚便帶頭匍匐下拜道。
“阿彌陀佛，弟子智淵，率大護國寺僧人，前來覲見佛子。”
“哈哈哈，和尚，你認錯人了吧。
我長著這麼長的頭發，還剛逛完妓院，怎麼會是你們的佛子呢？”
陳勝避過群僧的叩拜，對這種送上門的尊榮始終心懷警惕。
那老和尚卻抬起頭，對著他燦爛一笑道。
“不會認錯的，佛子有著紫微星命，又以小縛龍手印成就四階，還能與佛煞如此親近，一定是我們的佛子。
您是真正的天命之人，是天生的佛王，必將吸收九十九道佛門罡煞，凝聚出金身羅漢。
帶領著佛門崛起，推翻如今崇道抑佛的大宋，建立地上佛國，普度癡愚眾生。”
陳勝把玩著手中的迦樓羅，對這種神神叨叨的話不置可否，隻是盯著他手中封印著幾十份罡煞之氣的銅鐘，說道。
“你說，吸收佛門罡煞是我的天命，那你能給這些罡煞之氣給我嗎？”
“當然可以，它們本就是屬於佛子的東西！”
那老和尚笑笑，伸手在銅鐘上一拍，裡麵的幾十份罡煞立刻全部釋放了出來，向著陳勝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