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張家堡,客房。
在白日間與陳勝相談甚歡,有幸得贈了一枚蟠桃的趙勾,正滿臉喜色的捧著一枚蟠桃,湊在燈前觀賞。
橘紅色燭光中,晶瑩的蟠桃如一個通體赤紅的翡翠把件,裡麵還有一圈隱隱的金線在遊走,看起來美極了。
在一旁,大病初愈的趙勾正斜靠在床上,用上半身斜倚著枕頭,雙腳放進侍女敞開的懷抱裡暖腳。
在得病之前,此人曾有著煉精境巔峰的實力,但多年的病痛早已耗乾了他的一身氣血,如今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乾巴老頭。
他就這樣雙眼無神的盯著頭頂的椽子,看了好久,在某一刻突然張口對兒子說道。
“誠兒,你說張家堡能拉出多少人馬?張首的武功修煉到了什麼境界?”
這話問的很突兀,讓坐在一旁的趙誠一怔,滿臉錯愕地道。
“父親,你是想要乾什麼?”
感受著腳底的舒爽按摩,趙勾舒服的歎了口氣,目光幽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蟠桃樹這種有著生生造化之能的仙樹,唯有德者方能據之。
誠兒,你覺得張首是個有德之人嗎?”
聽到父親這麼問,趙誠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以孩兒這幾日在張家堡中閒逛所見,這座塢堡中共住著兩千多人,刨除老幼婦孺,其中訓練有素的壯丁有三百多。
按照現在世家大族私藏甲胄的習慣推算,陳勝應該能隨時拉出一支裝備精良的三百人部曲。
加之他本人年紀輕輕,就已修出了一身如狼似虎的氣血,還有一個傳說中的仙人做師父。
靠著賄賂又在朝中找到了一個宦官做靠山,應該算是個有德之人吧!”
“我則覺得不然。”
趙勾眯著眼睛,微微搖頭。
“在我炎漢一朝,世家大族遍地,三百人的部曲算什麼,即便在平鄉一縣都排不到前五,能翻起什麼風浪?
與宦官的關係則完全依靠賄賂來維持,這種關係靠不住,禁不起風吹雨打。
張首能靠自己能修出一身好武功,倒是真的好本事,好天賦,在朝中足以做一方偏將。
就些德行加起來,若隻是想做一方豪強,自然是綽綽有餘的,但想要占蟠桃樹為己有,卻又顯得太過淺薄了些。”
已猜到父親想做什麼的趙誠,呼吸變得有些粗重起來。
“可是,那張首還有一個仙人師父啊。”
趙勾老神在在的搖搖頭。
“仙人之說,虛無縹緲,凡春秋後有確切史料記載以來,可曾有哪個神仙乾涉過朝政?”
“可仙人若是假的,那蟠桃樹與陳勝施展的道術又如何解釋?”
趙誠還是有些擔心。
“武學之道,博大精深,有可能那陳勝隻是創出了一門能以真氣控製樹木的特殊武功罷了。
而且,仙人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蟠桃樹究竟是不是乃西王母果園中的仙根,為父都不在乎。
為父隻知道,這棵樹上結的桃子讓我沉屙儘去,是一株能讓家族傳承萬世的至寶。
我們趙家一定要得到它!”
話說到這裡,趙誠已經聽明白了,父親這是鐵了心想奪張首的蟠桃樹。
多年的病痛折磨,讓父親變得極為畏懼死亡。
特彆是在食用蟠桃治愈疾病,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年輕很多後,他已經對蟠桃樹瘋魔了,根本不在乎做下這件事造成什麼後果。
但父親心中的貪欲,同樣讓趙誠蠢蠢欲動,猶豫片刻後,終究還是貪念占據了上風,咬牙道。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覺得這事可以乾。
我們回到家族後,便拉上家中極為武功不錯的幾位叔伯,把蟠桃樹和張首這些年掙的錢全搶回去。
還有張首修煉的所謂仙術,拿下他後嚴刑拷打,定能讓他儘數吐露出來。
爹,你的身體還沒有大好,再把這個蟠桃也吃了吧。
反正蟠桃樹以後也會成為我趙家的東西,不缺這幾個桃子。”
“好兒子,你真是孝順。”
……
“瑪德,你是真孝順啊!”
距離客房幾十丈外的,密室中的陳勝看著銅盆水鏡中的景象,頗感無奈。
他從來不是個軟弱可欺之人。
自從知曉趙家看病不想給錢,還想要他的腦袋後,便覺得這父子二人取死有道。
隻是因為趙誠的一身武功不弱於他,加上隨身帶了不少的家兵部曲,白日裡動起手來擔心傷到堡中的民眾,便虛與委蛇了一番。
為蟠桃樹編造了一個西王母仙果的故事,引起父子二人的貪欲,並在蟠桃中下了緊箍咒。
隻要他們二人吃下蟠桃,就成了砧板上的魚,隻能任由宰割。
陳勝沒想到的是,趙勾實在是太貪了,一個殺人奪寶的計劃,就讓大孝子把自己的蟠桃讓了出去。
直接讓陳勝的計謀流了產。
“算了,既然無法取巧,那就直接強攻吧。”
陳勝調整水鏡術,將銅盆中的視線拉高,將整片客房的影像顯現出來。
接著俯身湊近水麵,堵住右鼻孔衝著水盆一噴,左鼻中立刻有濃鬱的熗人濃煙噴出,消失在水麵的影像裡。
與此同時,現實中的客房上空也有濃煙憑空出現,朝著整片區域罩了下去。
熗人的濃煙從客房的門窗縫隙裡滲入,裡麵很快就響起來密密麻麻的咳嗽聲。
“著火了,快跑啊。”
“快去保護主公和公子。”
“門怎麼打不開了,是外麵鎖住了。”
……
在陳勝操控下,這些濃煙主動湧進了趙家步曲的氣管裡,把他們一個個憋得暈倒在了房間裡。
相比於武功的直來直去,道術的手段便是如此詭異莫測。
武功需要一個個殺的人,隻要使用合適的道術就能一招解決。
哐當!
裝飾最為華麗的那扇客房大門被一腳踢飛,單手將父親夾在腋下的趙誠奪門而出。
他此時手持長劍,將氣血運至雙目,封住口鼻,避免煙霧入體,看著眼前滾滾濃煙籠罩的詭異場景臉色鐵青。
“張首,是你在裝神弄鬼?”
回應他的,是周圍響起的一道宏大喝聲。
“敕令諸營兵馬——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