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瑾喉頭發緊,將處理好的野雉狠狠插上樹枝:“看好了,這才叫烤雞。”
“大人真的會做這些?”蘇杳詫異地看向他,“君子遠庖廚。”
“蘇杳,我亦能為你做這些。”
說話間,油脂滴進火堆,濺起的火星燙得他手腕一縮。
“大人,翻麵!”蘇杳坐在一旁提醒道。
陸懷瑾不明所以看向她,這才想起她說的是烤雞,立刻看向那夾著的烤雞,可隻不過是翻麵稍慢,雞皮就焦黑一片。
蘇杳笑得直不起腰,乾脆搶過樹枝:“還是我來吧。你可是堂堂首輔大人,哪裡會烤雞的!”
“敢質疑我?”陸懷瑾長臂一攬,將她圈在懷裡。
兩人的呼吸交纏在跳動的火光間,他手把手教她翻轉樹枝,“看好了,要這樣……”
指尖相觸的刹那,蘇杳忽然屏住了呼吸。
陸懷瑾的掌心帶著薄繭,卻意外溫柔。
火苗將他的側臉染得忽明忽暗,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拂過她後頸,癢得她渾身發軟。
烤雞終於散發出香氣,陸懷瑾撕下最肥美的雞腿,他吹了又吹,確認不燙後,才遞到蘇杳唇邊。
“嘗嘗你夫君的手藝?”
蘇杳咬下一口,肉汁混著焦香在舌尖爆開。
她正要誇讚,卻見陸懷瑾盯著她嘴角的油漬,喉結動了動,突然俯身…… 愛尚
“陸懷瑾!”蘇杳猛地後仰,耳尖紅得滴血,“你……你做什麼!”
“幫你……”
他故意拖長尾音,指尖擦過她發燙的臉頰,將油漬抹在自己衣擺上。
“擦乾淨……”
火堆漸熄,餘燼卻將蘇杳的心烤得滾燙。
陸懷瑾將蘇杳摟在懷裡,四周靜謐地隻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大人,你看,那邊好像火燒。”
東邊的方向已經開始泛紅了,陸懷瑾微微一笑,將懷裡的人摟得更緊了。
他的心裡有著千言萬語想對她說。
想說初見時她在尚書府花園驚鴻一瞥,想說這些日子為她牽腸掛肚,可那些滾燙的字句剛到舌尖,就被他生生碾碎咽回肚裡。
堂堂首輔大人在朝堂上能舌戰群儒,此刻卻像個笨拙的少年,隻能將滿心情意化作更緊的懷抱,用掌心的溫度把她攏得更近些。
遠處那抹紅逐漸變大,最終一輪紅日躍出地平線,整個天空瞬間被點燃。
這是蘇杳第一次見日出。
她屏住了呼吸,隻覺得自己好像是醉了。
不知是被眼前這壯麗的景色所震撼,還是被陸懷瑾為她做的一切所動容。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對他生出了眷戀。
這一刻,她好想就這樣一直醉下去吧。
她羞澀地抬眸看向陸懷瑾,“大人,天亮了。我們該回去了。”
陸懷瑾的手臂僵了一瞬,隨即更用力地將她摟進懷裡。
他把下巴抵在她發頂,貪婪地汲取著她身上的香氣。
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多希望時間就此停住。
“嗯。”他輕輕應道,可是滿眼的不舍。
這個夜晚,這個清晨,許多年後,他還是記得清楚。
陸懷瑾抱著蘇杳翻牆回來時,她還沉浸在日出的餘韻裡,臉頰貼著他溫熱的胸膛,聽著那有力的心跳。
直到自己被輕輕放在床榻上,看著男人小心翼翼卷起她的褲腳,指尖帶著藥膏的涼意撫過腳踝,蘇杳才回過神來。
她的腳踝處原本的紅腫不知何時已消。
“還疼嗎?”
蘇杳鬼使神差地點頭,又在他蹙眉的瞬間慌忙搖頭。
惹得男人輕笑出聲,俯身將她圈在懷中。
可還沒等蘇杳的心跳平複,外頭突然傳來腳步聲。
陸懷瑾最後在她額間落下一吻,隨後翻牆而去。
蘇杳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發怔。
春桃慌慌張張跑進來:“姑娘!老夫人身邊的李嬤嬤來傳你,說是要一起念佛!”
“知道了。”
佛堂內,檀香撲麵而來。
蘇杳剛剛入內,人還未站穩,就撞上一道陰鷙的目光。
角落裡立著個灰袍僧人,枯瘦的手指轉著佛珠,渾濁的眼珠將她從頭打量到腳,看得她渾身發毛。
“女施主留步。”
老和尚沙啞嗓音驚得滿堂寂靜,陸母手持佛珠的動作頓住。
他緩緩上前,手指幾乎要戳到蘇杳麵門,“貧僧觀你印堂發黑,三魂不穩,八字中帶煞星入命宮,乃是克主之相!”
蘇杳不想理他,隻是一個勁地向後退,直到退無可退,避無可避,自己的後背撞上那冰涼的供桌。
老和尚道:“女施主出生不凡,可因為你的命格,如今家破人亡。”
蘇杳頓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和尚。
陸母聽到此話,立刻衝了過來,道:“大師何出此言?”
“這位夫人且看。”
老和尚枯槁的手指指向蘇杳的額間,那裡什麼也沒,可他卻說的篤定。
“夫人可有看到?”
陸母仔細瞧了瞧,搖了搖頭。
“你等凡人道行不夠,看不到也屬正常。老衲觀女施主這裡長著血煞紋!”
“血煞紋?這是什麼?”陸母緊張萬分。
“恕貧僧直言,如實夫人家中若留此人,必生禍端!輕則主君官運受損,重則……”
他故意頓住,陰森目光掃過陸母驟然變色的臉,“重則家宅不寧,性命難保!”
此刻的佛堂死寂一片,隻能聽見燭淚滴落的聲音。
蘇杳感覺天旋地轉,昨夜篝火旁的溫柔,日出時的心動,此刻都化作利刃,狠狠剜著心口。
原來,她的夢該醒了。
她望向陸母,見對方攥著佛珠的手青筋暴起:“大師這話究竟是何意?”
“此女乃是克主的不祥人!”
“好個克主的不祥人!”
蘇杳雙腿一軟,“撲通”跪地。
她身邊的春桃也跟著跪下,“大夫人,我家姑娘生性純良,怎麼會是不祥人呢?這定是有人故意陷害!還請大夫人明鑒啊!”
“陷害?”
那老和尚冷笑,從袖中掏出張泛黃的紙,“貧僧與這位女施主無冤無仇,為何要陷害她?”
蘇杳緊咬雙唇,手足無措,春桃也回答不上這話。
陸母道:“那大師可有化解的法子?”
“她的生辰八字可有?”
陸母點頭,忙叫人將蘇杳的八字寫下遞給老和尚。
“果然不出貧僧所料,此女與貴府命盤相衝,乃是天定!若想化解……”
他拖長尾音,卻又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