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傑用‘一言難儘’這四個字，來形容他最近悲催且乏味的生活。
單位裡，同事們都知道蘇雲傑的身份。
要麼對他敬而遠之。
要麼就是阿諛奉承地巴結他。
自從經曆過上次蔡全的事以後，蘇雲傑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對那些無事獻殷勤的人多了幾層防備之心。
隻是這樣一來，本就有些乏味的工作，就更讓蘇雲傑感到厭惡了。
最主要的是，蘇雲傑打心眼裡討厭單位裡那種上尊下卑的工作氛圍。
所以他才下定了決心，想要像陸野一樣辭職，離開那個枯燥卻處處充滿爾虞鬥爭的機關單位。
可是這份工作是他父親蘇耀給安排的，蘇雲傑猶豫了許久，才終於鼓起勇氣，向蘇耀說出了他要辭職的想法。
可回應他的，卻是兩聲歎息。
蘇耀模糊的態度，讓蘇雲傑摸不清頭腦，這才坐在這裡獨自神傷著。
“行了，問你一句，你還跟我裝起深沉來了，彆在這放挺，趕緊起來吧。”
蘇雲傑坐起身子，看向陸野，略帶羨慕地說道：“還是你好，說辭職就辭職，還弄了個銷售站自己當老大，多自由。”
“自由隻是表象。”
“你以為我就快樂嗎？”陸野笑著反問一句。
“你還不快樂？”
蘇雲傑滿臉詫異。
如果說身邊的這些人，誰最令蘇雲傑感到羨慕，那必然就是陸野了。
雖然陸野沒有顯赫的身世，也沒上過什麼學，賺錢的方式也是令許多人都不齒的投機倒把。
可是陸野在生活上的那種無拘無束，灑脫自在卻是令蘇雲傑最為向往的。
在蘇雲傑的眼裡，陸野就像是飛翔在草原上的鷹，想乾什麼就乾什麼，自由又高傲。
陸野嘴角上揚：“我的快樂你想象不到。”
呃
蘇雲傑感覺遭受到一擊重擊。
見蘇雲傑吃癟的樣子，陸野又好氣又好笑。
這廝擁有著彆人做夢都想要的一切，可他卻偏偏在這裝憂鬱。
“送你一句話。”陸野道。
“什麼話？”
“人總是對未曾走過的道路充滿期待，以為那裡充滿了鮮花。”
“卻不知，人生的路，每一條都一樣。”
“流浪的狗擁有自由，卻要為填飽肚子發愁。”
“家養的狗擁有一日三餐，卻要終生帶上項圈被人牽著走。”
“你現在所厭惡的苟且，卻是彆人努力的終點。”
“人隻有兩隻手，當你拿起一些東西時，隨之而然的也必須要放下一些東西。”
陸野說著，將自己手裡拎著兩瓶酒，掛在了蘇雲傑的手上。
這一碗碗雞湯灌下去，令蘇雲傑咂舌不已。
他雖然沒能一下子秒懂這話中的意思，但卻感覺陸野說得好有內涵。
蘇夢瑤也沒想到陸野竟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
蘇雲傑琢磨了許久，看向陸野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你把酒給我，是想告訴我，我應該拿起來，要勇於承擔責任嗎？”
“不，我就是讓你拿去把酒溫一溫，黃酒溫得更好喝。”
呃
蘇雲傑呆愣在原地，目光中略帶一絲怨氣。
“我覺得你好像是在嘲笑我，但是我沒有證據。”
一旁的蘇夢瑤見蘇雲傑這副模樣，實在是有些頭疼。
衝著蘇雲傑輕喊了一句：“你應該更自信點。”
“大小也是個成年人了，彆把自己搞得跟個憂鬱白癡一樣。”
隨後蘇夢瑤拉了一下陸野：“快進屋吧。”
陸野和蘇夢瑤進了彆墅。
空留蘇雲傑獨自淩亂著。
見陸野來了，周慧一邊笑著表示歡迎，一邊進到廚房準備多做幾個菜。
外麵天色近暗，蘇耀乘坐專屬轎車回到來家中。
見到陸野，蘇耀很也很是高興。
“回來了。”
“叔叔。”
“聽瑤瑤說你聯合不少待業知青，弄了一個銷售站，年輕人還有想法嗎。”蘇耀換好鞋子，走進客廳內。
“我那也是小打小鬨。”
“從建設廳辭職，我還沒來得及當麵跟你說，辜負了叔叔你的一片好意，實在是有些抱歉。”
建設廳的工作是蘇耀給安排的，如今見麵陸野理應表示一些歉意。
“話不能這麼說，當初也是我考慮不周，物業管理股的工作的確是枯燥，你還這麼年輕，正是拚搏的大好年紀，有想法敢追求，這很棒。”蘇耀誇讚著。
旁邊，同樣一心想要辭職的蘇雲傑，聽見父親這話，砸吧兩下嘴。
“爸，那我也想辭職，你咋不這麼說呢。”蘇雲傑小聲嘀咕了一句。
為了蘇雲傑的事，蘇耀也有些發愁。
倒不是因為蘇雲傑要從機關單位辭職，而是因為蘇耀發現兒子蘇雲傑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自己的人生目標。
蘇耀板著臉道：“你還好意思拿陸野做對比，他辭職是有自己的想法和規劃，並且正在為自己的目標付出努力，你的規劃呢？你的目標呢？”
蘇耀的一句話，噎得蘇雲傑無話可接。
周慧從廚房走出來。
“行了，在家裡你就彆擺當官的架子了，趕緊洗洗手，準備吃飯。”
“先吃飯。”蘇耀也說了一句。
陸野和蘇雲傑對視一眼。
前者的眼神中帶著同情，而後者的眼神中卻是一絲沮喪。
一頓飯，吃的蘇雲傑都有些無精打采的。
蘇耀擦了擦嘴，看了一眼已經放下筷子的蘇雲傑。
案子搖了搖頭。
隨後看向早已吃飽的陸野：“小陸，你跟我到書房來，我跟你說說話。”
“好。”
陸野起身看了一眼蘇夢瑤，來之前蘇夢瑤就跟他說了，父親蘇耀要跟他談話的事。
陸野倒也沒什麼好意外的，跟著蘇耀便去了書房。
見父親和妹夫去了書房，蘇雲傑湊到妹妹蘇夢瑤跟前，賊兮兮地問道：“小妹，你猜咱爸是不是有點偏心，你看剛才都把我貶成啥樣了。”
蘇夢瑤秀目上下一翻，給了蘇雲傑一個大白眼：“還不是你自己鬨得的，活該！放著好好的工作不乾，學人家辭職，你以為辭職是那麼好玩的啊。”
“哎呀你不在那個單位上班，你不懂。”
“反正我可不覺得有什麼好的。”
蘇雲傑有種天涯何處覓知音的感慨，可麵對不怎麼太講理的蘇夢瑤，他又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