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原本準備早點回市裡,但大伯一家太熱情,無論如何也要留他先住幾天。
這裡本就有羅恩家以前的庭院,雖然搬走了,但地方還在。
羅恩沒有推辭,準備先住一晚再說,他小時候也在這裡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到了傍晚,另外兩個叔叔帶著家人也趕了過來。他們一個在市裡,一個在隔壁村,離的都不算遠。
蘇爾家的餐廳很大,天花板很高,擺著一些沉重的老式家具,還有一個大吊燈。
即使坐滿整個家族二十幾口人,餐廳依然顯得很空曠。
熱鬨的場麵無需多說,光是堂兄堂姐,羅恩就有十來個,每個對他都很好。
其實羅恩並不是獨生子,他也有過哥哥,奈何先後夭折,隻留下了他一個獨苗苗。
加上年齡最小,自然在家族裡備受照顧。
等晚餐結束,送走了眾人後,他才有空歇下來泡個熱水澡。
莊園裡有大理石打造的私人浴池,都不用羅恩開口,就有一隊女仆進來替他更衣、刮麵、修剪頭發。
讓他難受的是這些女仆身上隻披了一層紗,在霧氣繚繞的浴池邊,相當於什麼都沒穿。
偏偏都還長的不錯,按摩手藝也絕佳,捏的羅恩心不在焉。
最後他還是把妮婭叫了進來,其他人用起來不放心。
徹底的享受了一回老爺待遇後,第二天回市裡之前他決定先去妮婭家看看。
羅恩身邊還缺幾個真正的心腹,無疑從小一起長大的仆人玩伴最讓人放心。
妮婭家他昨天隻是遠遠看了一眼,進了院子才發現,這裡比孟買的貧民窟好不了多少。
土牆茅屋同樣隻有一個房間,在姐姐沒出嫁時,全家八口人都擠在這狹小的空間裡。
羅恩進來後被邀請坐到了家裡唯一的一張輕便床上,就和當初阿南德家裡的類似,用繩子草草編成。
房間既是臥室也是廚房,牆壁和屋頂,都被爐膛裡的煤煙熏得和木炭一樣黑。
難怪報紙上說,在印度北方的村落,人們患結核病的乾咳就像牛鳴和寺廟裡的鐘聲一樣尋常。
羅恩很難想象,北方的吠舍活的還不如南方的達利特。
但妮婭的哥哥阿尼爾告訴他,村裡家家戶戶都是如此,甚至他們家的情況略好一點。
至少幾個哥哥都有活乾,一家人除了住的地方逼仄了一點,其他吃穿不愁。
“希瓦和拉姆呢?”羅恩問,這是妮婭的另外兩個哥哥。
“他們在地裡巡邏,那些麻草很重要。”阿尼爾端來熱好的牛奶。
院子裡有六頭水牛,想要搞點牛奶並不難。
“你們都會用槍嗎?”羅恩用手比劃了一下。
“會!”阿尼爾擺擺頭,“我們打過真子彈。”
“跟我去孟買,家人也可以帶過去。”
“好!”阿尼爾毫不猶豫的答應,他本就是羅恩家的仆人。
“隻有你們不夠,去村裡再找一些,隻要年輕力壯的人,有壞毛病的不要。”
羅恩這一係的仆人不止妮婭一家,隻不過因為他父母早早離開,很多都斷了聯係。
但隻要他需要,隨時可以拉起一幫人。婆羅門積威深重,有如律法。
阿尼爾點頭記下,這件事他兩個哥哥會去辦。在他們聊天的間隙,妮婭也在忙裡忙外。
燒水、做飯樣樣在行,以農村人的角度看,是個非常賢惠的姑娘。
孟買的奢華生活,並沒有迷亂她的眼睛。
見到她白白嫩嫩的小臉上沾了煤灰,羅恩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她咯咯的笑,家人也跟著笑,笑的非常開心,笑容中帶著某種渴望。
可惜妮婭的肚子並沒大,這讓包括阿尼爾在內的人都隱隱有些失望。
羅恩不知道他們的想法,他從包裡拿了些錢出來。不多,幾萬盧比。
這是留給阿尼爾,還有其他願意跟著去孟買人的搬家費。
羅恩是婆羅門,主人命令仆人辦事,無需任何理由。
但瞧瞧這破屋子,他們連去孟買的路費都籌不齊。不給點搬家費,想走都走不成。
妮婭家人千恩萬謝的收下,羅恩則坦然接受了他們的觸腳禮,主仆名分不能亂。
在這裡坐了不過幾分鐘,羅恩就帶著妮婭和阿尼爾爾離開。前者是貼身女仆,後者是貼身保鏢。
北方邦的農村沒什麼好看的,除了各種慘劇,這裡的日子十年也不會有什麼明顯變化。
回瓦拉納西市,依舊是拉坦開那輛思域送他們。他信誓旦旦的保證在那裡有關係,可以幫羅恩搞定劇組需要的一切手續。
“你為什麼不讓司機伊尚開車?”羅恩好奇,家裡明明有專職司機。
“他今天要去買酒。”猛打方向盤的拉坦頭也不回的答道。
“什麼?”
“洋酒,很不好買。”
印度男人都喜歡喝酒,如果按照這個區分的話,在印度就隻有兩種人:一種是喝“印度酒”的人,另一種是喝“英國酒”的人。
“印度酒”是給窮人、鄉下人喝的,有棕桐酒、亞力酒,還有自釀的劣酒。
“英國酒”自然是給富人們喝的,有朗姆酒、威土忌、啤酒、杜鬆子酒等各種英國人遺留下來的酒。
蘇爾家每周至少要消耗一瓶高檔威士忌,那種真正的英國酒。
但在北方邦洋酒很不好買,必須得有專人去店裡守著。
每天那些賣洋酒的店前都至少會被五十多個人擠得水泄不通,他們都是替主人家買酒的仆人。
蘇爾家的司機一大早就去排隊了,其他人不會開車,隻能拉坦親自上。
北方邦的生活和孟買果真是截然不同,羅恩現在連皮毛都沒體會到。
到了酒店,羅恩把拉坦介紹給瑪麗她們。前者一改在鄉下的作威作福,反而顯得誠惶誠恐。
在他眼裡這些都是寶萊塢的電影人,能拍攝出種種神奇、又不可思議的畫麵。
印度人包括很多婆羅門在內,都對寶萊塢的電影人有一種偏愛。
因為電影人是天大的夢想家,在印度,他們的夢想必然比普通人的更大。
他們做的是集體的夢、近十億人口的夢。
羅恩說需要一間民宿,用來安排劇組人員。拉坦二話不說,興衝衝的跑出去安排。
“你就準備讓希夫他們住名宿?”瑪麗忍不住問道。
“預算要緊。”羅恩手一攤表示沒錢。
“我不敢想象會有多少人能保住自己的肚子。”瑪麗哀歎。
“有什麼問題嗎?”羅恩奇怪道。
“烏爾米拉這兩天一直在鬨肚子,我很擔心她的狀態。”
羅恩一愣,抬頭看了眼大堂,“我沒記錯的話,這裡是市內最好的酒店。”
“是我的責任,我應該攔住她的。”
瑪麗解釋昨天羅恩離開後,她們幾人在市區逛街,然後忍不住被當地小吃吸引。
好在瑪麗得到過羅恩的警告,沒敢輕易嘗試。
但烏爾米拉仗著自己土生土長的印度人體質,沒管住小嘴,大吃特吃。
結果大街才逛了一半,就匆匆的回酒店上廁所,到今天都沒緩過來。
事實證明,印度的街頭小吃,無視國籍,通殺。
“我上去看看。”羅恩轉身。
“你?”瑪麗有些懷疑的盯著他。
“我是醫生!”羅恩理直氣壯的挺胸。
房間裡,蓮娜正在照顧臥床不起的烏爾米拉。小姑娘臉色蒼白,雙目無神。
羅恩進來的時候,她甚至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吃藥了嗎?”他問。
“我自己帶了一些,但效果不太好。”烏爾米拉看向床頭。
羅恩取過藥瓶看了眼,搖搖頭,“把我帶的藥拿過來。”
妮婭麻利的從行李包裡掏出了一個急救包,裡麵都是羅恩針對各種疑難雜症準備的特效藥,頂尖的。
蘇爾醫生這個名頭他可沒白當,一年多的時間裡,他替身邊無數人看過病,已經不虛真正的主治醫生。
再有各種藥品渠道的加持,腹瀉什麼的手到擒來。
喂烏爾米拉吃完藥之後,羅恩又讓妮婭準備熱水。
“我會幫你做一次理療,這樣會恢複的快一點。”
“理療?”烏爾米拉不明所以。
“就是腹部按摩。”羅恩說的直接又明了。
“啊?”烏爾米拉小小的驚呼一聲。
她看向瑪麗和蓮娜,兩人都給了她安心的眼神。
好吧,烏爾米拉安慰自己,蘇爾醫生的話當然沒問題。
而且她是一個演員,要克服各種情景,不能像普通印度婦女那樣保守。
“要是不方便的話,打針也行。”羅恩建議道。
“不,還是理療吧!”十九歲的烏爾米拉不能想象自己被打針的畫麵。
妮婭端來熱水,羅恩洗了洗手,然後隔著衣服輕輕按在烏爾米拉的小腹上。
很軟,帶著溫熱。
烏爾米拉白嫩的臉龐,“唰”的就紅了。
她眼睛驚慌的四處亂瞄,但瑪麗她們早就悄悄退了出去。
羅恩的手緩緩用力,按照經絡方向替她舒緩肌肉。
哎呀,酥酥麻麻的有股熱氣升騰,好像真的很舒服誒。
烏爾米拉慌亂的心緒慢慢平複,胸口也不再似擂鼓搬的撲通亂響。
“有沒有好一點?”羅恩問。
“嗯。”她臉帶紅暈的點點頭。
“拍攝期間可不準貪嘴,不然我們的麻煩大了。”
“是,蘇爾醫生。”烏爾米拉乖乖聽話。
“叫我羅恩。”
“羅羅恩巴巴。”
嘶,羅恩手下一亂,差點打亂節奏。
這是他的罩門,尤其在女人叫的時候。
哎呀,貌似他的罩門有點多了。
呸,他就是想曹丕,就是饞人家身子。
“烏爾米拉,北方邦和南印度不一樣,不要把那裡的經驗套在這裡。”
“為什麼?”她問。
“兩個地方語言都不一樣,想法不一樣也很正常。同樣對難近母的理解也有區彆,到時候我單獨和你講講。”
“好,羅恩巴巴,幸苦您了。”
客氣啥,他最喜歡打針了,羅恩還想說什麼,但外麵的敲門聲響了。
是瑪麗,她說希夫帶著劇組已經抵達,他們需要商量一下接下來的拍攝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