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明深吸口氣，“什麼也彆說了，現在下令，流民村的百姓儘數遷進京師，速度要快。”
事發突然，但現在能做的就是未雨綢繆。
想到這裡，他說道：“朕要禦駕親征。”
此話一出，眾人都紛紛勸誡起來。
“陛下，不可。”
“請陛下三思。”
“太子不在朝，陛下若是出京，那可怎麼得了？”
不少人都站出來，“臣願意領兵前往潼關！”
“微臣願意前往潼關，必將突厥擋在外麵。”
幽州那邊沒有動靜。
蒲州也沒有動靜。
李玄明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
這幾場大捷，之所以贏的這麼容易，肯定不是精銳，而是用來消耗的馬前卒。
其目的就是為了把三隻軍隊困在前線，然後給突厥主力爭取更多的時間。
牛完雖然猜到了突厥的心思，卻沒有能力留住他們。
這一來一去，少說也有四五個時辰的時間差。
前線的軍隊能不能回來支援還兩說，所以，李玄明不能坐以待斃。
看著急切的眾人，李玄明道：“當年，朕橫掃六合，每有戰事，必身先士卒，刀山火海，朕什麼沒見過？
那一次大戰，朕不是從血海中出來的？
今時今日，朕功成名就，反倒膽怯了嗎？”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今天，突厥已經兵臨城下，朕要是不能保護臣民，這皇帝不當也罷。”
獨孤信看的清楚，不是李玄明非要禦駕親征，他是沒有辦法。
他如果任由突厥在西京馳騁，哪怕沒有入京，他的顏麵也徹底掃地。
這對李玄明而言，是極大的打擊。
所以，他必須禦駕親征，親手將大敵擋在外麵，以捍衛自己作為帝王的尊嚴。
他雖然很不情願，卻還是站了出來，“微臣願與陛下同往！”
其他人見無法說服李玄明，也是急忙出列，“臣等願意同陛下前往！”
李玄明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麼，隨即對魚朝恩說道：“取朕的甲胄來！”
魚朝恩取來了甲胄。
即便多年未穿，可依舊光亮如新，李玄明閒下來的時候，時常會用油擦拭甲胄。
穿戴整齊後，他又讓人將李安給請到了含元殿。
李安似乎猜到了什麼，看著披甲的兒子，神情亦是嚴肅。
“參見太上皇！”
看到李安，眾人都有些錯愕。
皇帝禦駕親征，卻把太上皇從大安宮請來出來，這意味著什麼？
他們心裡都有了猜猜。
李玄明跪在地上，“父皇，突厥人即將叩關，兒臣將帶兵親征，繼業在外，兒臣不在，宮內一切事務都拜托父皇了。”
他很清楚這麼做的後果，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做了。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這個節骨眼上，李安複辟，成功的概率超過七成。
但李玄明依舊這麼做了，李安看著兒子，曾幾何時，他恨透了李玄明，但此時此刻，看著兩鬢白發的兒子，也不由的歎息一聲。
當年那個天命上將，此刻也老了。
國難時刻，他這個皇帝不得不禦駕親征。
如果自己這個老子還要背刺，那大貞就完了。
仇恨隻在一瞬間，原諒放下，也在一刹那。
這一刻，他對李玄明隻有關心和擔憂，“起來，你放心出征，家裡一切有朕。”
“多謝父皇。”
李玄明起身，旋即寫了一道詔令，“如果朕禦駕親征出了事，就讓繼業繼位。”
聽到這一句話，眾人都紛紛跪地。
還沒有開戰，李玄明就已經在交代一切。
而這個詔令，基本上確定了李貞的名分。
李京也在場，聽到這話，如遭雷擊。
父皇已經立召，如無意外，太子繼位皇帝。
他是徹底沒有希望了。
“隨朕走。”
李玄明拿起曾經的兵器，就要離開。
“父皇，兒臣跟您一起去。”李京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喊了出來。
扭頭看著李京，李玄明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模欣慰的笑，“彆了，你從小體弱，兵事不通，就留在宮裡陪你母親，且在宮內等朕的好消息！”
李京張了張嘴，最後跪了下來，“兒臣恭祝父皇凱旋。”
看著這道背影，李京心中有些慚愧，可看著上方的皇爺爺，還有背後那金燦燦的龍椅，那一絲愧疚也逐漸煙消雲散。
“我必須成功”
城外的百姓入京，以至於城內亂哄哄的。
李玄明也沒有把兵力全部抽調走。
他帶走了所有的玄甲軍，帶走了禁軍，除了征上來的新兵，京師也湊出來一萬兵。
算了一下，他此刻手裡也不過近兩萬兵力。
但，夠了。
當年，他以八百玄甲軍破敵軍十萬，今時今日，他幾十倍於當年，沒道理輸的。
就算他不再年輕，卻也正值壯年。
就算他武藝退步了，他也自信自己還是曾經那個天命上將！
抵達潼關，眾人已經嚴陣以待。
算上潼關的兵力，也才將將兩萬五千人。
潼關並不算嚴格意義上的雄關，但它絕對是易守難攻的險關。
天漸亮。
但沒有太陽。
天空依舊昏沉。
放眼看去，灰蒙蒙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李玄明有些老花眼，還有些近視眼，這是他長期留戀案牘造成的。
不過此刻，他呆著秦牧特地為他製造的眼鏡，倒是看的清楚。
就在這時候，斥候來報，“報突厥人來了！”
李玄明眺望遠方，手裡還拿著千裡鏡。
這也是秦牧差人送他的東西，可以看到遠方，的確是個好東西。
“準備防守。”李玄明下令。
每個人都無比的緊張。
李玄明其實很想衝下去，跟突厥人拚殺。
隻不過，下麵人不同意。
這種衝殺沒有意義。
一旦他真的死在了戰場上，對大貞的打擊同樣是巨大的。
哪怕李貞繼位，恐怕沒有個十幾年，大貞難以恢複元氣。
此消彼長。
對中原不是一件好事。
眨眼的功夫，馬蹄聲越發的近。
伴隨著鼓聲。
將士們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起來。
李玄明更是親自挽弓射箭。
“放箭！”
刹那間，數以萬計箭矢衝天而起，帶著強大的動能俯衝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