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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次踏進蓋亞最莊嚴的廟宇,此間的一切都令他緊張。與伊士曼不同,這裡的長廊呈棕金色,梁簷皆被團團銀百合圖案包裹,浮雕造型複雜,陶瓷釉質光滑,統統隻是這片金碧輝煌中的藝術點綴。步入其中,頭頂的彩繪花窗默述著諾恩和聖徒的故事,腳底的黑石磚麵拚湊出幻想中的天國圖景。不論你朝哪兒看,視野都會被塞得滿滿當當。這種充裕感很難令人不提起敬畏。尤利爾就覺得自己無處落腳。
約克和多爾頓比他自在得多。他們不像我,對此抱有諸多感觸。前者丟開一個十字騎士。“這兒比聖城差得遠。”
“你指高度?”
“建築風格。”西塔指點。
“裡麵的布設和供奉的女神像也不一樣。真奇怪,夥計們?”尤利爾沒好氣地說,“你什麼時候變成建築師了,約克?”
“隨時可以。我擅長觀察地形,考爾德老大也讓我去學蓋房子。”
“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卓爾沒明白。
“意思是,他不關心我擅長什麼。”
他們依靠這類無意義的對話緩解壓力,但尤利爾可做不到。越往深處走,長廊越安靜。教堂外還在混戰,他起初還能聽見廝殺聲、雨聲、還有十字騎士匆匆支援的腳步,如今隻有他自己。約克像一團光雲在側麵飄動,而多爾頓早就不見人影。不時響起的話音在四麵遊竄,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由於回形針傭兵團的竭力相助,總教堂已變成了華麗的空殼。十分之九的守衛騎士都被調動到碼頭,阻止他們的隻有寥寥幾個人。現在隻需找到神術基盤,他麵前便再無阻礙……他們很快就會找到它。靈視讓尤利爾習慣了計劃順利的感覺,畢竟,他在夢境中失敗過無數次了。
總教堂的神術基盤也比他所見每一所教堂中都更宏偉。它懸於空中,狀似一座巨大的時鐘,一圈圈圓環構成平滑的表盤,彼此間隔發絲般的空隙。指針遍布細紋,似乎隨時可以分裂成上百段。這些細小段落正是可滑動的推柄,它們由數十種魔法礦物雕琢而成,以便配合圓環上銘刻的各式魔文,引動蓋亞的神秘降臨。
可尤利爾一眼過去,隻覺得這玩意兒更不好操控。他壓根連碰都不想碰。感謝諸神,學徒心想,幸好我帶來了專業人士。多爾頓肯定有辦法迅速挑選出合適的符文。
這並非是唯一的阻礙。教會再怎麼將注意力投入碼頭,也不可能讓神術基盤毫無防備。他們的老朋友等在一盞純銀打造的燭台邊,像個紳士一樣挺直腰板,兩手空空。在學徒眼裡,他作出這副姿態著實滑稽。
“這是誰?”約克不解地問。西塔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這不能怪他。自打在奧爾鬆莊園的戰鬥中失利,這家夥就再沒出現過。丹勞的襲擊和各教堂的抵抗都由他指派手下執行,本人絕不犯險。如今在蜂蜜領的總教堂裡,竟然才算是雙方的首次麵對麵。
最關鍵的是,你不能從衣著舉止上辨彆出他的身份。
夜鶯頭目打扮得像個在碼頭謀生的卸貨工人,不過就算帶著一身魚腥味,他也能坦然自若地站在女神腳下。但這無法掩飾他與奢豪的殿堂格格不入。他頭纏毛巾,上身赤裸,腰間的魚鱗係帶被汗水浸透,下身圍著一件破舊開線的泥巴色夾克。他簡直像和趕赴戰場的十字騎士換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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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多納拉杜。”尤利爾回答。他提起警惕,但對方出現在這裡,他其實不是很意外。“教會的夜鶯首領。”
“不對。”對方也開口,“我沒這麼自封過,教會也沒有夜鶯。我是女神的密探。”
西塔揚起眉毛。“這不更難聽?”
“誰在乎呢?畢竟,我毫無榮譽可言。教會的名聲就是我的名聲。我全心全意為女神服務。”夜鶯頭目走到神術基盤下。尤利爾察覺他說的每句話都出自真心。“但我的榮譽不代表教會的榮譽,這就是我如今站在這裡的原因。來這裡觀光,信使大人?既然聖城讚格威爾能歡迎你,反角城安托羅斯也可以。放下武器,讓我們共赴宴會。”
“真令人盛情難卻。但我以為你們還有其他事情需立刻處理。”尤利爾指出,“比如外麵的亂子。”
“他們也是武器。”
“和你一樣?”約克說,“我記得我們在奧爾鬆莊園遇到了伏擊,隨後又得逃離丹勞。做到這些不是沒有代價的。”
“禦下之道就是本無聊的生意經。人人都有自己的價值,我把他們充分利用。諸位,打算換個地方交流了嗎?”
尤利爾不在乎他的宴會。再說下去,特多納拉杜也不會透露半點消息。這家夥是夜鶯中的夜鶯,遠比尋常的神職者難對付。“當心,周圍有審判者幫他的忙。”他告訴西塔。否則特多納拉杜是決不可能主動現身的,夜鶯頭目是最老練的刺客。“約克,你能不能搞定這家夥?”
“除非多爾頓來幫我。”
“我來幫你。”學徒拔出劍,“多爾頓得處理神術基盤。我們先和他算賬。”
夜鶯頭目站在原地,一字不漏聽完他們的對策。尤利爾沒瞞著他,畢竟這點意圖顯而易見。但對方看起來似乎不打算動手。
“何必鬥個你死我活?”特多納拉杜盯著學徒,“女神指引你來到這裡,尤利爾,你誤解了神意。”
關於神意,尤利爾自覺他的了解比對方要多。“諸神已逝。”他首次把這句話用在敵人身上。符文之劍化為鎖鏈,擊中夜鶯落腳的石磚。
一扇魔文構成的門在地麵打開,特多納拉杜消失在其中。矩梯魔法徹底改變了這刺客的作戰方式。但尤利爾預先在右側升起神術屏障,正好抵擋住虛空中刺來的匕首。“後麵!”他甚至還來得及出聲提醒。
約克朝左前方一跳,無形的波紋與他擦肩而過,大理石磚地上突兀的浮現出一道手臂粗的裂痕,蔓延近四碼長。西塔扭頭一瞧,嚇得搶前了兩步。
“什麼東西?”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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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射線之類的玩意索倫迅速通知他們,隻不過有矩梯控製,它們現在防不勝防
尤利爾揮手布置下神術屏障,完全的防禦能有效抵擋攻擊。但刺客又從頭頂跳下來,匕首輝光瑩瑩,切開神文連成的光幕。他側過身,那隻危險的手臂轉眼挪移到背後,再次粉碎屏障。儘管學徒對敵人的手段早有預料,矩梯搭配刺客還是太快。
“你正身處女神的領域。”特多納拉杜站在二樓的圍欄上,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祂祝福我的刀刃,以此懲罰你的背叛。”
“這樣?”約克對著他握拳。他身後燭火猛然熾盛,竄成一道赤紅的瀑布,眨眼間將近前的夜鶯頭目吞沒。蠟燭和銀台在高溫中熔化,欄杆和上方垂落的流蘇劇烈燃燒,飄出濃煙。
但矩梯隔絕了一切熱量。特多納拉杜下一秒出現在西塔右側,長匕首帶著熒光切落。鋼鐵刮擦,迸出一串火花。夜鶯頭目再次消失,暗夜精靈也抽回咒劍,迅速沉入陰影。差點吃虧的西塔恢複元素態,向四周掀起熱浪。
尤利爾聽見多爾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和約克去解決神術基盤,我來對付他。”
“我得說實話,多爾頓,我搞不懂那些魔文。”
“那就拆了它們。隨你。我們需要解除限製。”
這話提醒了他。沒必要保存教堂的神術基盤,尤利爾心想,莫尼安托羅斯不需要它保護自己,戰爭傭兵也決不會像黑巫師一樣燒殺劫掠。它在神職者眼中是無上的女神象征,是祂最直接的祝福的體現。可如今蓋亞必須收回它為這些受保護的人犯下的罪過。但願我沒有需要再修好它的一天。
刀鋒紮進屏障,攪動著粉碎神文,試圖阻礙他的腳步。但尤利爾在他伸手前就已經更換了神術,與刀刃接觸的符文迅速收縮,攀抓住夜鶯頭目的手臂。特多納拉杜一臉錯愕地被拽出矩梯,撞向學徒身後。他永遠想不通自己的蹤跡是怎麼泄露的。“約克!”
光焰的洪流在半空折向,刹那間化作晶瑩的幕簾落下。夜鶯頭目和尤利爾被光幕分隔兩側。神術基盤仍在頭頂懸浮,圓環有規律地旋轉。但當學徒的神文鎖鏈纏住指針時,金屬環的運動靜止了。
靈視
巫術射線洞穿光焰幕簾,帶起橘紅的漣漪。尤利爾一低頭,如有神助般躲過偷襲。接著,鋪天蓋地的巫術飛來,約克趕緊逃到走廊去,多爾頓也不得不跳到燃燒的欄杆邊。學徒卻是借助鎖鏈攀升,將自己斜拖到柱子後。彈幕幾乎追著他打,但神秘留下的裂口一直到掩體為止。
就算再怎麼反應迅速,也不可能完全閃避這樣密集的攻擊,巫師恐怕吃了一驚。他沒有追擊,反而和夜鶯頭目一同退後,警惕地拉開距離。他們對敵人的表現十分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