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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爾頓把那本《白晝下的故事》打開,按照記憶翻到先前看的那頁。尤利爾找到的與夢境之神艾恩相關的書籍都被他們翻完了,想要繼續查找,非得等學徒回來不可。一想到要在成千上萬的書堆裡找東西,他就覺得頭痛難忍。
約克與他看法一致,西塔正樂此不疲地逗弄那朵無精打采的向日葵,似乎想看它能否把瓶子裡的水都噴出來。看著對方的蠢樣,暗夜精靈認為他們不可能聊到一起。還不如拿書打發時間。要是羅瑪在這裡,他倆說不定能玩到一塊去。
機會難得。他朝後翻了翻,找到提及灰燼聖殿和霧精靈的那段戰爭的文字記載。
『……當看到第一頭蜥蜴人士兵湧入城門時,布莉亞爵士意識到堅守城牆已經失去了意義。敵人的目標十分明確,他們的夜鶯不知何時飛過了霧精靈的壁壘,造成的破壞比利劍更致命。但出於古老血脈家係帶給她的驕傲,這位安托萊特的城主下令在街巷間與敵軍作戰,決心抵抗到喪命的那一刻。混亂中,這位高貴的霧精靈指揮官最終下落不明……』
多爾頓非常肯定編纂者是在胡說。安托萊特的陷落被他的同族稱為“豐收之役”,是由暗夜精靈指揮的在地麵的首站。灰燼聖殿指派經驗最為豐富的將領奪取安托萊特及其附近礦場,以保證軍需裝備不受掣肘。此戰先鋒是石鳥,不是什麼蜥蜴人——他們對攻打地表不感興趣,灰燼聖殿也允許它們不參與戰爭(當然到了戰爭後期,就沒有隔岸觀火這回好事了)。
安托萊特的城門被一群吃肉的石頭攻破,想必霧精靈也無顏說出口。沒準那位失蹤的布莉亞爵士就是寫下這篇文章的作者。霧精靈不會允許高貴的血脈死在下等人的刀槍下,貴族向來如此。她多半是提前逃走了。不過要是布莉亞爵士留下來,她可能會明白安托萊特陷落的真正根源:夢魘在開戰前就已經潛入了精靈的邊城,城防工事、軍事布局在它們眼中沒有秘密可言。
夢魘。多爾頓翻過這頁。灰燼聖殿調動死靈族參與戰爭並不新鮮,問題在於消耗。飼養夢魘在地表幾乎是不可能的,地下世界沒有太陽是個相當有利的條件,但這遠不夠將那些臟東西發展出規模,於是大聖座從灰燼中獲得指引,把僅剩的幾十隻夢魘丟到雲井附近,總算維持住它們的生存。
那是聖者之戰時候的事,多爾頓心想,也許它們現在滅絕了也說不定。畢竟隻有加瓦什才是死靈生物能夠存在的地方。夢魘以死亡為食,誕生於噩夢。從沒人將它們與秩序聯係起來,但多爾頓最近看了太多與夢境有關的文獻,不由思考那些幻影般的死靈生物與夢境之神艾恩的關聯。
他唯一找到的線索是在一本記錄魔藥配方的書上,某種魔藥需要夢魘風乾的角質作為輔助材料,還是可有可無的那種。總而言之,它們身上不存在能幫助人掌控夢境的部分,這玩意是死靈生物,天生就不屬於秩序。
大聖座能操縱它們,多爾頓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揮舞異類的武器會造成傷害,這也不需要暗夜精靈提醒。他早已離開了廷努達爾。他站在賓尼亞艾歐的土地上。
要是在加瓦什,這些天尤利爾做的噩夢沒準能誕生出一大堆夢魘。多爾頓饒有興趣地想,不需要雲井,大聖座就能積攢出再次攻打地表的軍隊來。暗夜精靈唯一希望的就是灰燼聖殿能把目標瞄準聖城讚格威爾。
“幾點了,多爾頓?”約克把玩膩了的向日葵丟回瓶子裡。
“十點半。”
“尤利爾怎麼還沒回來?”
“或許代行者事務繁忙,顧不上見他。”多爾頓又翻過一頁。“每天總會有點意外發生。”
“我聽說聖騎士團回來了聖城。”西塔摸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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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了,聖堂裡居然還有人給他透露消息?“聖騎士團離開過,你從哪兒聽說的?”多爾頓狐疑地問。要是南方的傭兵都這麼神通廣大,在騎士海灣時他就不用去考慮報社了,直接到酒館招募冒險者就成。
約克斜著眼看他,得意勁兒就差溢出來了。“西塔在這裡可大受歡迎那,夥計,我和過路的神官小姐聊上幾句,她就對我敞開心扉了。可見,不是哪個神官都像阿拉貝拉那女人那樣總是礙事的。羅勒萊想進入聖騎士團,她告訴我萊蒙斯·希歐多爾帶領隊伍進了城。”
“羅勒萊?”這熊孩子竟然也有勾搭小姑娘的一天。
“你沒注意?她每天都經過門外,但從沒離開過聖堂,也沒見過西塔。上次她問我西塔用不用洗澡,還送了我一把刷子。”
多爾頓險些沒繃住。我還以為真會有人看不清這家夥的年齡。“你試了沒有?效果如何?話說回來,你真的需要洗澡嗎?”
“不用啊。”約克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元素生命洗什麼澡?”
“少去纏著人家,約克,我猜她是希望讓你察覺自己有多粘。”
雖然暫時搪塞過了西塔,多爾頓卻沒有完全放下心。他隱約意識到代行者與高塔學徒的交流很可能出了岔子,隻是沒有任何證據落實擔憂。尤利爾不是羅瑪,多爾頓試圖說服自己,他解決不了的事找你也沒用。事實上,你是有求於他,和議會的代行者一樣。暗夜精靈忽然發現自己很久沒有想起騎士海灣的仇恨了。
“隨便找本書看看吧。”這片區域多半不會有什麼愛情故事。“對諸神不感興趣的話,我身後有曆史書架。”
“我在浪費生命。”約克重重地歎息一聲,“抓捕夜鶯比這有意思多了,老兄,我是說真的。連閃爍之池都不強迫西塔鑽研曆史了,他們會讓接近成年的族人離開家鄉,獨自認識世界。”
“原來如此。你因為不學無術被族人趕出家門了?”
“根本沒這回事!成為冒險者才是我的命運。”他的氣焰一下消弭了。
不一會兒,他的聲音也隨之減弱,似乎已經發現了目標。多爾頓抬起頭,看見西塔手裡捧著一本棕紅封皮線裝的《神秘軌跡》。西塔注意到他的目光。
“我想看看大同盟時期的故事。”約克在書架邊開口,“就是和邪龍有關的那些。帕因特,噢,某個矮個子冒險者還認為溫瑟斯龐不存在呢。時間過去太久,他們的故事都被遺忘了。”
“我們稱呼他們為先民。”暗夜精靈輕聲說。
“隨便人們怎麼稱呼,他們都已經是曆史的灰燼。你喜歡這種說法,多爾頓?噢,你當然喜歡,我看得出來。你時刻銘記著自己的出身。灰燼聖殿作為秩序的守衛者參與了黎明之戰,你的族人是怎麼形容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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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溫瑟斯龐?”回憶令他驚覺自己在廷努達爾的過往是如此清晰。“在諾克圖拉的指引下,黑暗的子民傾巢出動,到地麵上參加有史以來最為盛大的存亡競技。我們不再擁有彼此爭鬥的權力,真正的敵人唯有深淵之龍。最後的桂冠戴在它的頭頂,任何人想要在我們之前搶走,就必須戰勝聖殿。”
“你們把‘勝利者’維隆卡視作競爭對手?在黎明之戰?”
“千真萬確。我的祖先為戰爭而生,也為戰爭送命。我們的信仰歸於戰爭之神,祂能左右勝利的天平,隻要我們取悅祂。”
“所以那次你的祖先輸掉嘍?”
“勝利者永遠是維隆卡。”多爾頓聳聳肩,“人們都知道。”西塔哈哈大笑。
直到有個不請自來的家夥開口。
“你們不該在這裡喧嘩。”來人責怪道,“哪怕附近沒人也不行。”
多爾頓收住表情。“我們相信布置在藏書室的隔音神術,聖騎士長閣下,它還起作用吧?”沒想到西塔的消息還挺準確。
“毋庸置疑。”萊蒙斯·希歐多爾擺擺手,開門見山:“尤利爾在哪?”
暗夜精靈瞄了一眼時間。提起尤利爾,他忽然發現對方離開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代行者冕下希望獲知他的預言進度,算是每日的例行檢查。”這位聖騎士長沒給他們帶來壓力,聖劍也收在劍鞘裡,但如果他想動手,拿不拿劍都無所謂。多爾頓借助合書的動作將手指搭在劍柄上,順便將他與西塔約克分隔開。
萊蒙斯擰緊眉毛:“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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