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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隧道的入口重見天日時,萊蒙斯不禁往後退了一步。他看見密密麻麻的甲蟲從縫隙裡逃離,寄生石壁的藤蔓草根不住搖動。
濕潤而幽冷的氣息迎麵撲來,泥土的腥氣在寒冷的壓製下,沒怎麼擴散到他的鼻腔裡。聖騎士長吐了口氣,煙霧般的水滴在眼前聚而複散。每個人都一樣,莫裡斯山脈對他們一視同仁。
可有人好像得到了特殊待遇。一名騎士放下鏟子,繞著剛打通的隧道口轉了一圈,百思不得其解:“人怎麼能進到裡麵?”
“探寶總要有點準備。”
“或許有彆的入口,隧道中間被打斷了。”
“可沒人知道其他入口在哪。”
議論聲伴隨雪花簌簌而落。“主教大人。”萊蒙斯沒有在意騎士們的談論。高山雪地裡保持沉默並非好選擇,寒冷和寂靜能把人折磨發瘋。“我想裡麵未必有活人。”火把點不起來,說明裡麵缺乏空氣。
“也許有死人,但我們必須找到他們。”主教回答。
白之使不會跟他們講道理。萊蒙斯再沒有提出異議,他知道既然線索指向安格瑪隧道,那就算要一路挖掘過去,也一定要找到那個學徒和他同行的傭兵。精靈金杯不知不覺,竟從白袍女神官的個人興趣轉變成了至關重要的秘境之鑰。
我們還得在白之使之前找到他。在進入雪山時,萊蒙斯以為即將到來的會是戰鬥。與白之使的戰鬥,我確實輸多勝少,但聖騎士長在承認自己的不足時,不會忘記他的力量是女神的給予,這將使他永不後退。
尋找則令他不安。
十五年前的獵魔運動中,我大半的時間都用來尋找,搜查。一間間農舍,一處處縫隙,一條條甬道。他勒緊馬韁繩,魔力活躍起來。畏懼若寒風刺骨,他還未來得及本能地瑟縮,腰間的杜蘭達爾上光輝流轉,就已經驅散了迷惘。
“卡德爾,你打頭陣。”他隻好吩咐自己的親信助手。
騎馬與步行,但現在無疑不需要從二者間進行選擇。卡德爾下了馬,領著兩名騎士進入了隧道。聖騎士長緊隨其後。他腳下踏著凍硬的土地,耳邊傳來氣流的尖嘯。也許這是個熊洞,他想,我們進錯了地方。
但很快,最前方的“礦工”就一鏟子挖透了障礙。他用鐵手套撥開碎石跟硬土,露出一處窄小的空地,對麵有半坍塌的隧道口。正如之前某個人猜測的那樣,安格瑪隧道的上壁被壓力鑿穿,製造出了新的入口。
卡德爾望了望頭頂。“我敢肯定,長官。”他臉上的疲憊消失了。“那兩個該死的小鬼就是從這兒進來的。”
“他們掉下來?”
“——就會摔個半死。”騎士搖搖頭,繼續向前探索。萊蒙斯有所察覺,某種神秘的力量曾在此停留。
隻不過他什麼也沒說,跟著愛德格主教再次踏入暗無天日的隧道。
“沒有路了。”先鋒宣布。
“但他們的確在這裡停留過。”有人辯解道。“我們找對了地方。”
“卻沒找對方法。”主教開口了,“因為神秘之地拒絕我們進入。”
“神秘之地?我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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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女神的安排。去他的白之使,我們隻要完成使命就好了。”他的導師頑皮地眨了眨眼睛。“這不正好嗎?我們終於回到了正規。”
能避開使者和麻煩的話,萊蒙斯一百個願意。可驚喜來得太突然,他又擔心白之使找上門來。主教注意到了他的疑慮,壓低嗓音安慰道:“彆擔心,萊蒙斯,我還沒有老到動彈不得的地步。進入秘境後你隻管找到一號列車,沒人能在我倒下前打擾你們。”
露西亞在上,您怎麼會倒下?“樞機主教大人,那就拜托你了。”他也決定要儘快離開冰地領。直到現在,不安依舊未完全消失。我恐懼與使者的戰鬥嗎?不,不,是彆的東西。
突然,震動接連襲來——
積壓在眼前的泥山不見了,幻影衝破虛與實的分界。聖騎士長隻來得及抽出劍,就看到一大群披著毛皮的工人迎麵湧來。
“騎士們,保持鎮定!”他直接戳破那是幻影,“我們正在踏入神秘的範疇。站在原地不要動!”
昏暗的燈火裡,響起一聲聲拔劍出鞘的金屬顫鳴。聖騎士團不愧是經驗豐富的騎士團隊,萊蒙斯一聲令下,每名騎士都堅決執行。
如潮水漫過海岸的岩石群,幻影嘈雜著越過這片鋼鐵之林。聖騎士長屹立不動,一道道影子在他的身軀中透過。燈光在缺少空氣的隧道中明亮起來了,簇簇火焰以舒展的姿態跳躍著。
“主教大人,我們繼續前行嗎?”他看著滿地淩亂的雜物,不禁詢問樞機主教。
隻是他曾經的導師麵露詫異。“秩序淡薄了,神秘正在擴散。難怪克洛伊塔察覺到了異常……空氣中的魔力似乎有些異樣。你注意到了嗎,萊蒙斯?”
“大人?”
“立刻退出隧道。”樞機主教做出了決定。“今夜的神秘之地格外活躍,不是探索的好時機。”
萊蒙斯弄不太清楚狀況。身為空境他當然能感覺到隧道的異常,隻是露西亞的代行者閣下再三強調,他們的目的是一列火車。
“可我們不必深入秘境,大人。”聖騎士長嘗試道,“找到目標就足夠了。莫非那個,火車?它在神秘之地的深處,阿蘭沃有關的秘境裡?”
“不好說。”主教沒有下定論。“但可能性很大。我們現在進入深處,是需要冒著極大的風險的。比如四葉原野的沉眠之穀——屏聲不語和大吵大鬨的通過是兩種後果。雖然我對你們能完成任務這點毫不懷疑,但過早的讓忠誠的騎士們投入女神的懷抱,也不是祂願意看到的。”
“我自己進去就行。”他這麼說。
“那我們就等在這裡。”萊蒙斯回答,“這裡的空氣充足。”
愛德格主教點點頭,在騎士們的注目下走入隧道深處。鐵軌很快轉折,他的身影慢慢不見了。
“幾點了?”萊蒙斯忽然問道。卡德爾告訴他此刻正是午夜。老師隻離開了十幾分鐘,他卻覺得像是整整一夜。憂慮若糾纏的水草,拒絕在不停的安慰中隨波逐流。“在這裡隻站著幫不上任何忙。”他給自己找點活乾。“搜索一下周圍的東西,看看我們能找到什麼線索。記住,彆走太遠。”
騎士們開始四下搜查。彆走太遠,萊蒙斯希望亞莉克希亞當年也記得自己的囑托。他找了個箱子坐下,想要處理見到白之使而喚起的記憶。
在成為他的神官前,亞莉是個開朗的女孩。他就是為此才認可了她。他從她身上得到了毫不吝嗇的愛與撫慰,直到亞莉穿上修女的長裙。在受傷後想要留在議會裡,她隻有這一條路可走。而相比於萊蒙斯,亞莉克希亞心中最忠誠的永遠是露西亞。她走得太遠了,早已脫離了原本的道路。
代行者康尼利維斯閣下承諾會為亞莉的貢獻給予回報。萊蒙斯無法克製心中的期望,他不知道亞莉會如何選擇,也許她在修道院裡的新生活更甚於聖騎士團……但人總是會在蓋棺定論前抱有僥幸的,他希望露西亞能聽到他的祈禱。
更何況,事在人為。任務的完美結束會改變很多東西,萊蒙斯知道代行者派遣他的學生跟隨隊伍,絕非為了增長見識那麼簡單。他有心展現出聖騎士團的高效和嚴整,但作為騎士長他卻沒法不讓自己想到亞莉克希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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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裡,女神也是第一位的。萊蒙斯以為自己陷入了凡人不忠不信的卑劣羅網,被私人的情感困於罪惡的穀地。我竟然在履行露西亞的使命時思考我的愛人!他感到悲哀的恐懼。再這樣下去,我有什麼資格號令祂的騎士,以祂的名義貫徹正義?
“長官。”直到一隻手碰了碰他的肩膀。“長官,你的劍在發光。”他最信任的騎士卡德爾提醒。
萊蒙斯站起身,看到杜蘭達爾的配重水晶亮如夜燭。他立刻壓下洶湧的愧疚:“你們找到什麼了?”
“投影的物象是一年前的安格瑪隧道。”
“還有嗎?”聖騎士長對真實投影這個魔法的了解遠超常人,對此他早有預料。
“芬格說他的神術很微弱。”芬格也是個神官,他擅長感知和偵查。
萊蒙斯立刻重視起來。神術的微弱可不是神秘度被壓製那麼簡單,露西亞賜予信徒的力量幾乎難以被自然形成的神秘壓製。他們受到神明的庇護。
“白之使分享給我們的消息,一個黑幫也在尋找秘境?”他眯起眼睛。
“那些卑鄙的家夥還試圖挑起議會與當地傭兵的衝突。”卡德爾回答,“阿拉貝拉小姐已經回去處理了。因為當時你不在,長官,主教大人對這些事情都有了安排。”
“這我知道。”下屬並未發現重點,萊蒙斯也沒遮掩。“阿蘭沃的秘境和神祇有關。”他示意逐漸集合的騎士們有序地後退。
“留在這裡也不安全了。我會通知主教大人,現在——聖騎士團撤出安格瑪隧道!”
既然投影是神秘之地的一部分,那隻要沿著安格瑪隧道的鐵軌撤出山洞,自然就脫離了秘境的範圍。
這次萊蒙斯走在最前麵。
隧道恢複了寂靜,騎士們踩踏地麵的聲響被有意的放輕。聖騎士長對於自我意誌的訓練並未放鬆,他領著隊伍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在尤利爾身上曾出現過的異常狀態也沒能影響到他。黑暗中有老鼠和甲蟲爬過,萊蒙斯置之不理。
但很快有人擋在了路上。
最開始他以為是投影,因為那個人影在不停地移動;之後他看到了魔法的閃光——這下應該不可能是鐵路工了,沒有神秘者會這麼自降身價。“諾克斯傭兵?”萊蒙斯試探著問道。“誰在那裡?”
人影咦了一聲,轉過頭來,手裡燃燒著的光團照亮了麵孔。
“萊蒙斯?”
聖騎士長比他更吃驚。“主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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