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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瑪瑞婭妖精轉過目光,看著銀台上的兩個“條件”。金杯帶來的年輕人還在沉睡,而那頭一年前就被自己困在隧道裡的小家夥閉著眼睛,臉上長出了一層茸毛。
“他會乖乖聽話。”妖精說。“哪怕是在卡瑪瑞婭。”她不關心梅米是否在假裝昏迷,反正十分鐘後他就回歸破碎之月的懷抱了。“等事情結束,我們必須隱藏起來。克洛伊塔是一方麵,而要緊的是無名者……”
梅米一動也不敢動。他的耳朵被涼風吹得奇癢難耐,但若要他伸出爪子,這絕對是比忍受不適還要可怕的事情。隻有當妖精與古老的精靈王移開視線時,他才敢悄悄打量一眼自己的狀況。
按照那個滿口謊言的水妖精的話,我最多還有十分鐘可活。他想到這個問題時才開始絕望起來。從安格瑪隧道坍塌到在過去的場景中徘徊,這種心情曾出現過不短的一段時間。梅米差點忘記每兩個月都有一個提心吊膽的夜晚了。當他在迷茫中醒來時,那種驚恐能與絕望相提並論。
梅米睜開眼睛,他先是迷茫地望著天空,對破碎之月祈禱了一會兒,果不其然沒得到任何回應。除了瘋狂他們總是什麼也得不到。阿蘭沃的精靈王認為堅守信仰是件值得讚譽的事,可梅米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是個狼人,就應該信奉月亮。
每當他有所懷疑時,他就這樣告誡自己。小灰狼不知道他的祖先是怎麼想的,對於卡瑪瑞婭的贖罪難道是銘刻在血脈中的詛咒嗎?先人敗給了精靈,弄丟了故鄉,他們的敗果卻要讓後人來品嘗。
但他不用擔心自己會因瘋狂而死了,他將成為卡瑪瑞婭妖精和精靈王複活的祭品。也許是祭品。梅米壓根不知道他能有什麼用處。在隧道裡會有人需要他,哪怕是在探索寶藏時尤利爾跟約克也把他當成同伴,可在威尼華茲,在冰地領裡,連一個肯讓他工作的人都沒有。為了一個古老的王者,一個籌謀了千年的計劃結束自己短暫的一生,對於狼人以外的種族可能是劃算的。
我是想活著的。他悲傷地想,我想帶著寶藏回到威尼華茲去,除此之外彆無所求。破碎之月正看著我,他忍不住讓視線避開夜空,祂幫不了我,就像往常一樣。
小灰狼彆過頭,因為妖精甚至沒有束縛他。在神秘者麵前,一頭狼跟一條狗沒太大區彆。我的爪子抓不住水,更碰不到靈魂。約克和尤利爾能做到,他們是神秘者。他真希望自己也是。
一個陌生人躺在他身邊,那也是個神秘生物。梅米從他身上得到的恐懼與那位曾經的精靈王者相差無幾。他是尤利爾的同伴,來自蒼穹之塔。小灰狼僅僅是聽過那個名字,但他很快在尼克勒斯與奧蘿拉的交談中意識到,這算是個與光輝議會聖騎士長相提並論的大人物。
就是運氣不怎麼好。梅米偷偷瞥了他一眼。空境意味著什麼小灰狼沒有概念,但他知道對方起碼可以打贏妖精奧蘿拉。
梅米比尤利爾看得清楚,當時使者的確是沒有注意到尼克勒斯的存在。他記得自己飛起來,而使者幾乎在同時就來到了湖對岸。奧蘿拉也伸出手,但看白的速度他肯定不會被抓住。事情的偏差在於妖精女士的目標居然不是梅米。
是一具鎧甲——梅米覺得自己沒有眼花。妖精從鎧甲中拽出一條項鏈還是什麼,總之當他暈頭轉向、就要被白抓住的時候,她將項鏈丟向了使者。那好像是個有某種定身力量的神秘物品,立刻風靜雪止,他本人也一下都不動了。
接下來沒有任何意外。水流解凍,把那條繩子掛在了使者的脖頸,確保它不會掉下去。梅米則直接失去了意識,到了平台上才蘇醒過來。
不過,“確保它不會掉下來”?
梅米抱著僥幸,竭力在不翻身的情況下把目光投向使者。年輕人的胸口掛著根瑩潤、潔白的吊墜,在月光下光芒流轉。
破碎之月保佑,他心想,然後伸出爪子猛地一拉——
……
當尤利爾總算爬上了古堡,趴在天頂的一圈圓環外的時候,奧蘿拉還在說著無名者的事。他的手臂停滯了片刻,對自己的同伴作了個暫停的手勢。後者緩緩由繩狀一圈圈盤繞起來,重新變成了人形。
“這不行,提密爾,法夫坦納王庭都是些霧精靈,他們決不會樂意見到你。”妖精說,“他們離開的時候,把你的秘密也交給了後人。現在有很多阿蘭沃精靈都清楚他們曾經的君主是個無名者。”
約克湊過來,不解地動動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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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兒再說』尤利爾衝他比口型,他真希望對方能跟自己有默契。
他突然想起來傭兵和他的同伴說話時都用帶著點古怪的標準語言,但他自己其實是個伊士曼南部口音。老實說,學徒自己對正常說話時咬字是否清晰都不抱肯定,更彆提這樣臨時的唇語交流了。
但蓋亞保佑,約克猶豫片刻,在他不遠處趴下來不動了。尤利爾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小灰狼整個被一根水草纏起來,一臉懵然地倒掛在立柱上。
“……”
他不知抱著什麼心情繼續搜索,一時就連聽下方的對話都忘記了。好在僅僅是挪了挪方向,學徒就看到使者閣下平躺在夢境中的銀色平台上,好像沉睡未醒。尤利爾沒來由的一陣輕鬆。
“無名者成了過街老鼠,想必裡麵有光輝議會的功勞。”半透明的影子說。
“在一千年前,你對待無名者的態度並不比議會代行者強多少。”妖精指出。
“我有理由懷疑他們打開了深淵的通道。”
“但你也清楚,導致災難的罪魁禍首僅僅是其中一個結社而已。”
“結社?我不清楚。”
“一千年的時間,足夠讓這些喪家之犬有長進了——噢,提密爾,你知道我不是在說你。”奧蘿拉把手伸進火焰裡,“他們可能本來就形成了組織。無名者的神秘結社,也許是互助會,也許是克洛伊和光輝議會這樣的神秘組織。但有一點不同:他們比藏在地下世界的蜥蜴還要難找。一群可憐的蜥蜴抱成團來,給自己的新家取了名字。”
“無名者的組織……神秘結社。”
“或者說秘密結社。黎明之戰後,無名者已經被確認為混沌的爪牙。他們的日子比亡靈還難過,起碼那些屍體還有加瓦什。而無名者來自各個種族,他們生活在諾克斯的土地上。”
“那麼這件事得從長計議。”古老的王者沉重地點點頭,“有必要的話,我可能會借用惡魔的力量,就像千年前那樣。隻要保持本心,那我依舊還是秩序的子民。惡魔更像是光輝議會那一套,當時即便山窮水儘,那些露西亞的狂信徒也堅信寂靜學派的巫師們是溝通深淵的叛徒……要從偏見中得到真相,除非他們的女神親自顯靈。告訴我,奧蘿拉,到現在為止,最大的無名者結社是哪一個?”
“無名者即便是妖精也了解不多,但光輝議會最大的敵人沒人不知道。他們是一個極其隱秘的組織,以至於這個所謂的‘死敵’暫時還存在於情報記錄和七大神秘組織的傳說裡。我不確定它是否真實可靠。”
“秘密結社。”精靈王不知是讚歎還是遺憾地歎息一聲,“名副其實。”他明白妖精是怎樣消息靈通的族群。
可無論如何,這畢竟是線索。奧蘿拉得把它完完全全地告訴自己的摯友。“議會的審判機關稱他們為‘霧星結社’,因為其中的一個重要人物似乎與法夫坦納有關。”
奧蘿拉注意到古老的王者隱有動容,她就知道這個訊息對他十分有價值。“不過根據一些無名者的口耳相傳,我了解到他們真正的稱呼應該是‘神秘之儘’。”
“無名者確實有超常的力量,但與神秘相比,我不認為兩者有相比較的可能。”精靈王評價道。“不過他們既然是個大型秘密結社,就一定有固定的據點。奧蘿拉,告訴我這些可憐蟲每天在哪裡偷偷地會麵?”
“我隻知道這麼多,提密爾。”
“妖精裡沒有無名者麼?”
“妖精中的無名者並不比她的同伴過得好。”奧蘿拉解釋,“由於我們生來就是秩序生靈,那些覺醒為無名者的同類大多會失去妖精的力量,甚至不能彼此溝通。我們無法接受這樣的同類……她們已經是另一個物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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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沃的最後一任國王伸手拂過她的肩膀。“在溝通都無法實現的情況下,你們的做法實在情有可原。交流是一切接觸的基石,每個人的靈魂都不是透明的。”
“你現在就是。”妖精微笑著揶揄。
“很快就不是了。”
“提密爾,我想我們不需要關注‘神秘之儘’。無名者是否是惡魔並不重要,但光輝議會……不,是整個神秘領域都在敵視他們。結社的力量確實不可忽略,但即便有了組織,那些家夥的處境未必要比單獨行動來得安全。”
“奧蘿拉,我要的不是安全。看來這裡麵還有其他原因,你對我無需隱瞞。”
妖精發出一聲歎息。“在獵魔運動後,結社徹底失去了蹤跡。我懷疑他們已經解散了。無名者在秩序之地沒有立足之處,惡魔的力量對這些人來說與夢魘無異。”
“一盤散沙的組織。”古老的精靈王並不覺得失望,“一滴水不可能對抗太陽,一整個湖泊也不行。”他身後的旗幟無風飄揚。“他們缺少一個統領者。”
“那會十分辛苦。”
“複活本身就需要勇氣,承擔責任和勞累的勇氣。”
“如果投身無名者,那我們的敵人就不止有混亂的使徒。”奧蘿拉提醒他。
“我的敵人從不止有惡魔。”尼克勒斯回答。“德爾維特人,布魯克斯人……在他們向阿蘭沃屈膝之前,布尼安三世也從未覺得自己需要安全。他帶著騎士踏平南賓尼亞艾歐,每一處負隅頑抗的城池都皆儘摧毀。”
“您不輸於他,吾王。”
“我會的。”尼克勒斯注意到祭台上沉睡的年輕人似乎有些要蘇醒的趨勢,他一轉頭,看到前後搖晃的梅米。“祭祀過碎月的禮器已經不多了,不然他也不會這麼有精神。”
“你乾嘛讓他醒著?”
“這不是個神秘生物,奧蘿拉。今夜是圓月,在他清醒時碎月反哺給他的魔力遠超沉眠時,這才能保證狼人不會發瘋。”
尼克勒斯走下銀台,漂浮著坐在枯萎的藤蔓王座上。小灰狼僵了一下,像個雕塑似的不動了。
“瞧啊,月亮的魔力正朝他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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