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使大人，這似人非人，似兔非兔的畜牲是？”
就在此時，吳族長的目光落在了言招娣身上。
如此奇特的模樣，瞬間讓他來了興趣。
“不過是一頭名為‘訛’的菇獸罷了。”
“本座略施小計，已將其收為奴獸。”
吳量緩緩起身，背手而立，語氣淡然。
恰在此時，言招娣完成了血怒菇與吸血菇的煉製。
她蹦蹦跳跳地將菌菇遞給吳量，隨後狠狠地瞪了吳族長一眼。
顯然，吳族長那句“畜牲”讓她頗為不悅。
吳族長見言招娣身為菇獸，竟能煉製菌菇，且似乎通曉人言，不禁麵露驚訝。
他作為奴道起家的四轉菇師，大大小小的菇獸，什麼沒見過？
但他偏偏沒有見過，如此聰慧且能煉菇的菇獸。
這等菇獸放眼整個四洲，恐怕都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恭喜特使大人，竟能收服此等奇珍異獸。”
“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
吳族長一臉豔羨，恭聲開口，拍著吳量的馬屁。
“不過爾爾，這種訛獸隻能在九層青銅塔存活，屬於無相傳承的一部分。”
“一旦離開此地，訛獸便會消亡。”
吳量不動聲色地收起兩顆菌菇，隨即搖了搖頭。
吳族長聞言，臉上的羨慕之色瞬間消散。
一頭無法帶走的奴獸，再怎麼奇特也毫無用處。
“走吧，本座帶你去三層看看。”
“那裡有不少這樣的訛獸，吳族長若有興趣，大可抓幾隻玩玩。”
吳量拍了拍言招娣，利用心聲菇令其把守此處，隨後便朝第三層走去。
吳族長聽聞要去第三層，連忙緊隨其後。
他們沿著螺旋階梯向上，不多時便來到了三層門前。
三層門扉上布滿了裂痕，露出一道猙獰的縫隙。
顯然，這是先前無相意誌強行破門所致。
“嘶……”
吳族長看到門扉上的裂痕，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先前他們曾強攻九層青銅塔，深知要想造成這等裂痕究竟有多困難。
當時數百名菇師，外加三位四轉菇師和一位五轉菇師，這才勉強打開青銅門扉。
而眼前的門扉，一看就知道是被某人強行破壞的。
吳族長甚至可以想象，破壞門扉的人，手段該有多麼恐怖。
“先前你未到時，本座曾進去瞧了瞧，不慎將門打壞了。”
“你我湊合著進吧……”
吳量麵不改色，臉不紅心不跳，輕描淡寫地將無相意誌的功勞，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一邊說著，一邊順著縫隙擠了進去。
而吳族長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樣。
現如今能涉足此地的，唯有特使大人。
若非他強行破門，還能有誰？
總不可能是無相意誌監守自盜，莫名其妙砸自家的門吧？
吳族長樂嗬嗬地跟上吳量，心中底氣更足。
今日有特使大人在，這無相傳承他勢在必得！
片刻之後……
吳量與吳族長穿過青銅門，進入了第三層。
數百座栩栩如生的石像映入眼簾。
吳量故地重遊，輕車熟路。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便落在了那頭曾讓他吃癟的老訛獸身上。
“吳族長，這裡的訛獸修為最高不過四轉，即便是四轉訛獸，實力也僅相當於三轉菇師。”
“如此孱弱的小家夥，吳族長應該無需本座相助吧？”
吳量神情淡漠，轉頭看向吳族長。
吳族長哈哈一笑，開口道：“特使大人此言，未免小覷老夫了。”
“區區一群不過三轉實力的訛獸，何須您出手？”
“若老夫連它們都對付不了，還求什麼仙緣，不如趁早回家洗洗睡了。”
確實……
若你連這些家夥都對付不了，那看走眼的我，也該回去洗洗睡了。
吳量心中念頭一閃，不過卻並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
他心神一動，正欲觸摸老訛獸的石像將其喚醒。
然而就在這時……
“嗯？”
吳量突然輕疑一聲，似乎發現了什麼。
隻見老訛獸石像不遠處的地上，散落著一堆碎石。
吳量眯了眯眼，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這裡先前應該是兩頭訛獸的石像才對。
雖然他有些記不清，那兩頭訛獸石像是老是少，是男是女，但可以肯定那裡絕非空無一物。
吳量自己隻打了兩頭訛獸，而且其中一頭還沒有打過。
但這裡卻偏偏多出了兩堆碎石，一看就是有人喚醒訛獸，打破石像所留下的痕跡。
“無相意誌放‘老鼠’進來了？”
吳量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但轉瞬即逝。
無相意誌能為他開後門，自然也能將他人送入此地。
吳量對此早有預料，隻是沒想到無相意誌會如此心急。
“不知道無相意誌，到底放進來了哪隻‘老鼠’……”
“不過想來，應該不會是善仁方丈。”
“若是善仁方丈，絕不可能隻打破兩尊石像。”
“以他的本事，一旦進入此地，恐怕能將這裡徹底打穿。”
“因此，被放進來的那隻‘老鼠’，實力應當不強。”
吳量腦海中閃過了幾個人的麵孔，心中已然有了猜測。
“特使大人？”
“您這是怎麼了？”
“莫非此地有何不妥？”
吳族長見吳量站在原地，遲遲未動，似在思索什麼，忍不住開口詢問。
吳量回過神來，麵不改色道：“無妨，隻是想起了一些瑣事。”
他說完，手掌便貼在了老訛獸的石像上。
“哢嚓！”
石像劇烈震動，裂痕迅速蔓延。
“吳族長，讓本座見識見識你的本事。”
吳量鬆開手，閒庭信步的走至一旁。
吳族長精神一振，知道這是在特使大人麵前表現的好機會。
他毫不猶豫，催動了鬼火菇與陰風菇。
霎時間，陰風呼嘯，鬼火翻騰，蓄勢待發。
“轟隆！”
石像驟然破碎，塵土飛揚。
老訛獸從煙塵中走出，一眼便看到了吳量。
它眼前一亮，正欲再度幻化成善仁方丈的模樣。
然而這一次，情況不同了。
老訛獸還未來得及變化，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口叫囂什麼，迎麵便襲來一團鬼火！
“轟！”
老訛獸的注意力全在吳量的身上，正琢磨要如何按照無相意誌的意思，跑去故意送死。
它壓根沒有料到，此處還有一位四轉菇師。
它猝不及防之下，被鬼火砸了個正著。
專灼魂魄的鬼火落在老訛獸的身上，令它痛不欲生。
“啊啊啊！”
老訛獸慘叫連連，卻未如十八銅人那般，直接被鬼火燒死。
它下意識抱頭鼠竄，試圖逃離鬼火的覆蓋範圍。
此情此景，任誰也不會想到，這竟是一頭四轉菇獸。
“果然如特使大人所言，這訛獸雖有四轉修為，實力卻僅相當於三轉菇師，著實孱弱……”
吳族長冷哼一聲，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老訛獸剛逃出鬼火範圍，還未來得及喘息，後頸便傳來一陣陰冷的氣息。
“小家夥，想去哪兒？”
老訛獸大驚失色，剛欲開口求饒。
然而下一刻……
“唰！”
老訛獸毫無反抗之力，頭顱應聲而落，滾落在地。
吳族長手持猙獰鬼斧，緩緩現身。
“不愧是吳族長……”
“先前讓我毫無招架之力的老訛獸，如今在他麵前，竟連兩招都撐不過。”
“看來，我與這些早已在四轉境界浸淫多年的三家族長，仍有著不小的差距……”
吳量目睹全程，心中思緒翻湧。
其實，按常理來說，即便四轉訛獸的實力僅相當於三轉菇師，也不該敗得如此慘烈。
畢竟，四轉菇師與三轉菇師之間的差距，並沒有達到難以逾越的程度。
放眼整個菇界，便有不少驚才豔豔之輩，僅憑三轉的修為，便能打殺四轉菇師。
甚至，五轉菇師若是身上沒有什麼改造類菌菇，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一轉菇師偷襲致死也並非沒有可能。
菇師未成仙，即便達到五轉，仍是肉體凡胎。
因此，修為並非衡量菇師實力的絕對標準。
對於一個菇師而言，才情才是關鍵。
吳族長雖然並非什麼才情橫溢之輩，但勝在手段繁多，底蘊深厚。
四轉奴道傳承與四轉魂道傳承，再加上整個吳家的資源供其吸血，使得他在四轉菇師中亦屬一流。
在這種情況下，斬殺一頭不善殺伐的訛獸，自然不在話下。
“特使大人，幸不辱命。”
吳族長收起鬼斧菇，點頭哈腰，咧嘴一笑。
“很好，看來區區一頭訛獸，還奈何不了吳族長。”
“正好，一頭一頭殺下去太過麻煩，接下來吳族長一口氣，將這些小家夥全都解決了吧。”
吳量嘴角微揚，閒庭信步間，再度觸摸石像。
隻不過這一次，他喚醒了足足七頭訛獸！
“欸？”
“特使大人，等等……”
吳族長聞言，麵色微變。
他連忙開口，欲要說些什麼。
然而，話未說完，七頭訛獸的石像驟然炸裂。
霎時間，煙塵四起，碎石翻飛。
煙塵中，七雙猩紅的眸子猛然睜開，齊齊盯向吳族長！
……
另一邊。
九層青銅塔外。
“方，方丈？”
“您怎麼來了……”
負責把守青銅門扉的僧眾，磕磕巴巴，顫顫巍巍地開口。
隻見善仁方丈負手而立，目光凝視著九層青銅塔。
王族長，言族長，言無信等人如鵪鶉般跟在他身後。
如此怪異的一幕，若讓言王兩家的菇師見到，定會驚掉下巴。
“我兒‘色空’可在裡麵？”
善仁方丈瞥了眾僧一眼，語氣冰冷。
僧眾們見方丈這副模樣，以為色空又犯了什麼大錯，惹得方丈震怒。
他們生怕方丈遷怒於己，連忙爭先恐後地開口。
“回，回方丈，色空師兄如今就在裡麵，應該正在監督那群煉道菇師煉菇。”
“聽說色空師兄要求他們今日，無論如何也要煉出千姿百態二菇。”
“現在一直沒有動靜，想來還在裡麵操心此事。”
“還在裡麵就好。”善仁方丈聞言，冷笑一聲。
他瞥了一眼言無信，隨即開口道：“聽說你給了我兒‘色空’一份菇方？”
言無信呼吸一滯，微微垂下腦袋。
“回方丈，晚輩得到了無相意誌的青睞，推衍出的千姿百態菇方便沒了用處。”
“所以想著送給色空小師傅，借此在明麵上拉近言家與送子廟的關係……”
言無信毫不隱瞞，將自己的算計稍加美化，全盤托出。
善仁方丈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言族長一眼。
“言族長，你這個‘寶貝兒子’，可比我兒色空聰明多了。”
“當真是教導有方，竟然都有膽子算計我送子廟了。”
言族長額頭冷汗直冒，故作鎮定，回頭嗬斥言無信。
“混賬東西，你在胡說什麼？”
“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在方丈麵前班門弄斧？”
言族長言罷，連忙訕笑著看向方丈。
“方丈明鑒，此事絕非老夫授意，是我這孽子自作主張與言家無關。”
“我這孽子自幼喪母，老夫平日疏於管教，慣壞了他。”
“這才讓他養成了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方丈放心，回去後老夫定好好教育他，讓他明白算計誰，也不能算計方丈您……”
言族長一番話下來，儘顯卑躬屈膝，就差磕頭告罪了。
一旁的王族長見此情景，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狐疑。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忌憚方丈了，沒想到言族長竟比他更甚！
方丈固然可怕，但也不至於讓一位四轉菇師如此卑微吧？
與此同時，言無信聽到父親這番話，神情複雜。
他明白，父親此舉是為了讓言家與他撇清關係，讓他獨自承擔得罪方丈的罪責。
如此一來，即便方丈怪罪下來，很可能也隻會怪罪他一人，而不會遷怒言家。
而他因無相意誌的青睞，即便得罪了方丈，短期內也無大礙。
言無信心知肚明，但心中仍不免泛起一絲酸楚。
“嗬嗬……”
善仁方丈將兩人的神情儘收眼底，冷笑一聲。
他不再多言，一步踏入九層青銅塔。
“好了，我兒‘色空’還在裡麵等著呢。”
“老衲已迫不及待，想與我兒親近親近，玩一玩甕中捉鱉的遊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