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你真是越來越讓吾欣賞了。”
“吾從你的身上，看到了本體尚且年幼時的模樣……”
便在此時，黑暗當中的‘無相意誌’，也就是吳量。
他的耳畔，陡然傳來了一道聲響。
而這道聲響的主人，才是真正的無相意誌。
沒錯！
先前三家菇師所聽到的聲音，壓根就不是什麼無相意誌！
從始至終都是吳量，為了哄騙這些菇師替自己練菇，所編造出來的謊言罷了。
吳量躲藏在黑暗之中，雙眸微眯。
他十分清楚，如果僅憑自己想要在短時間內，完成第二層的考驗。
毫無疑問，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有另辟蹊徑，兵行險招，方能破解此局。
“欺詐啊……”
“無相傳承所有的考驗，無論是盲人摸象也好，還是魚目混珠也罷。”
“歸根結底，隻有一個繞不開的本質，那就是欺詐。”
吳量神情漠然，對此心知肚明，早已明晰了無相傳承的本質。
在他看來，既然自己無法想出，如何在沒有菇方的情況下，煉製出千姿百態二菇。
那麼利用欺詐的手段，將這個難題拋給那些，比他更會煉菇的人不就好了？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三家以及送子廟，到底能不能完成考驗，對他都有裨益。
若是他們無法煉出千姿百態二菇，吳量便可借此拖住他們的腳步，為自己贏取更多的喘息之機。
而若是他們煉製出了千姿百態二菇，吳量也可坐享其成，不費吹灰之力，完成第二層的考驗。
可以說，隻要吳量沒有被拆穿，那麼他此番所撒下的謊言，基本穩賺不虧。
當然了，他這個計劃，也並非毫無風險。
“欺騙這些沒什麼城府的青瓜蛋子，對我來說倒是並無難度。”
“怕就怕在，能否瞞得過外麵那群老怪物。”
“若是讓外麵那群老怪物看出端倪，直接打算暴力破關，那我可就沒招了……”
吳量摩挲著下巴，暗自思忖。
不過細細想來，那些老怪物都是惜命之輩。
他們在得知青銅塔內，疑似存在‘無相意誌’後，未必敢如此大膽，無視考驗，暴力破關。
更不用說善仁方丈，本身就知道傳承內，真的存在無相意誌。
這也是為何善仁方丈如此謹慎，哪怕破開了傳承，也僅僅隻派了些僧眾前來探路的原因，就是因為心存忌憚。
方丈敢強行闖入無相傳承，那是因為無相意誌，本身就希望看到這一幕。
可若是無視‘無相意誌’的考驗，暴力破關，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了。
“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正好趁著他們，為我‘菇方’試錯的這段時間，我可以好好歇息歇息了。”
吳量當起了甩手掌櫃，一時不用再想這想那，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眼下他剛剛所傳播出去的‘菇方’，以及所謂的考驗，尚且需要時間發酵。
遂而他並未在此苦等，而是利用無相令，先行離開了九層青銅塔。
須臾間，吳量回過神來，人已經回到了禪房。
“來人，給我叫個跑腿僧，去山下買來幾壇美酒，順便帶上一本菇人傳。”
“這幾日我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必須喝個儘興，才有心思修行。”
“快去，快去！”
吳量回來的第一時間，便朝著門外大聲吆喝了幾句，裝出了一副酒癮發作的模樣。
他的門外，隨時都有僧人把守，聽候差遣。
於是乎，很快便有僧人出聲應下，連忙跑去轉告跑腿僧。
吳量做完這些後，近三天不眠不休的他，終於支撐不住，倒頭就睡。
這一覺，他睡得極不踏實。
期間數次驚醒，總是夢到自己被善仁方丈抽筋扒皮。
……
次日。
善仁方丈回來了。
他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傳喚所有擅長煉菇的僧眾，推衍菇方，驗證真假。
此時的他，近乎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無相傳承上，壓根沒有功夫關注吳量。
不過此時的吳量，同樣也沒有閒著。
“菇人傳終於到了……”
吳量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著一大早跑腿僧送來的菇人傳，不由得精神一振。
他可沒有忘記，自己身上還有菇毒這個定時炸彈沒有解決。
眼下無相傳承那邊，暫時有三家以及送子廟為他頭疼，不需要他太過操心。
在這種情況下，無疑是尋找解決菇毒方法的最好時機。
吳量念及此處，當即翻開了《菇人傳》。
他略過了第一篇的生與死，轉而將目光，放在了第二篇……萬眾一心。
“讓我瞧瞧，菇人的第一個孩子，傳說中的大日天尊，究竟是如何解決孤獨的……”
據說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沒有日月與晝夜。
新生的人，好奇的探索著這片天地。
這片天地既是那麼的寬廣無垠，讓人讚美。
這片天地又是那麼的冰冷殘酷，讓人厭棄。
人們在未知中摸索著，碰到了屬於他們的第一隻菇……感受菇！
感受於人而言，是一切的源泉，是一切的開端。
它賦予了人們感受萬物的美妙，卻也賦予了他們感受苦難的煎熬。
因本能而聚攏在一起的人們，有了不同的經曆，有了不同的感受，從而有了分歧。
他們在未知中走向了不同的方向，留下了一個個探索的腳印，彙聚成了一條條道路。
而這一條條不同的道路，卻有一條共同的名字——人生路。
可人生路上遇到最多的不是挫折，不是收獲，而是種種差異，是那無法分享，無法傾訴帶來的苦悶。
而這種苦悶，卻是這片天地間一種菇獸的美味。
這種菇獸名曰：孤獨！
孤獨既如洪水猛獸，能輕易的淹沒一個人的心，也如附骨之蛆，無時不刻不在敲骨吸髓。
一時之間，天地到處都是人們的哀嚎之聲。
隻有一個人，仍堅定走在屬於他的人生路上。
他是菇人的第一個孩子，是菇人摘下眼球後，高舉過頭頂的目光。
他的目標隻有一個，便是讓人們擺脫“孤獨”！
於是他開始探索未知……
他走著、看著，奇景不能讓其止步，奇菇不能讓其頓足，奇事不能讓其注目。
他奮鬥、堅持，痛苦不能讓其放棄，孤苦不能讓其改變，悲苦不能讓其心累。
當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孤獨已經與他近在咫尺，菇毒深入血肉，黑暗無處不在。
不知不覺間，他在遠方看到了一抹光亮。
他義無反顧的走近，卻發現那是一縷微弱的火菇。
“人啊，你為何來？”火菇氣若遊絲，虛弱的開口詢問。
“我想要驅散孤獨！”他哪怕身軀殘破，語氣卻依然堅定。
“人，我本能幫你，可如今的我太過虛弱，我在這片荒蕪上已經饑餓了太久。”
火菇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如果，如果你願意獻上你的血肉，承受火焰灼燒的苦痛。”
“或許我可以寄居在你的右手上，幫助你……”
火舌擺動著，如風中殘燭般，吐出了最後的聲音。
他不語，隻是一把抓住了那火菇。
微弱的火苗，灼燒著他的手心，焚燒著血肉。
油脂一點點滲出，火苗一點點壯大！
可他的心中卻很暖，孤獨一點點褪去……
他剛剛出生在世時，心中洋溢的熱情重新被點燃，焚儘了心中過往的苦難與孤獨。
微弱的火苗逐漸長成烈火，驅散黑暗，帶來光明，消磨了孤獨。
“火！你不夠了解我！”
“隻要能夠驅散孤獨，我願付出我的一切。”
他高舉著自己的右手！
一如當初自己的父親，高舉著自己一般！
他的父親舉起的是目光，而他舉起的卻是那萬眾一心的目標！
隻要心中有目標，無論是何樣的孤獨與苦痛都能夠忍受。
隻要心中充滿熱情，就不會被寒冷的黑夜所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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