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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情如火,德正帝也沒有太多時間猶豫了。
他對地方要員進行了一係列人事調整齊魯行省巡撫徐仲華大人改任豫省巡撫,負責豫省戰後治理和重建。
跟隨徐仲華大人前往豫省的齊魯軍主力,就地改編為豫軍,照舊接受徐仲華大人統領。
擢升刑部堂官周少儒為齊魯巡撫,接替徐仲華。但因為徐仲華已經將齊魯軍主力調往彆處,齊魯行省兵力空虛。
為此,德正帝特意囑咐周進,從登萊軍營中抽調三千人,其中包括一千名訓練有素的燧發槍手,交由周少儒節製,以便其控製齊魯地方形勢。
為了彌補登萊軍的損失,德正帝特意準許登萊巡撫衙門,將登萊軍編製擴充為三萬人,其中登萊陸師編製兩萬人,登萊水師編製一萬人。
除此之外,應鬆江伯周進的奏請,張應華升任萊州府通判一職,秩正六品。
周進好友魏西平重新起複,獲任登州府學教授一職,秩正八品。
說實話,這對於二甲傳臚魏西平來說,有點兒屈才了。但鑒於他在霸州知州任上,乾得不太光彩,不得不引咎辭職,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出山的機會,他也沒辦法輕易舍棄。
衛若蘭從南方北上,轉任登萊陸師副總兵。
白秀文任蓬萊知縣,牛軍任登萊陸師參將。
餘者,還有方明、賈環、胡永、沈明等人,都獲得了大小不一的實缺,成為了有品級的官員。
桃李書院院長,暫由原任順天府學攢典王成學代理。他是戶部尚書王允大人之子,因為托庇於父親羽翼之下,在北平官場之中很難得到提拔,便被他父親打發到了蓬萊這裡,在鬆江伯周進麵前效力,或許能找到一條升官發財的捷徑也不一定。
總之,德正帝有意增強鬆江伯周進對於登萊二州的實際控製力,但也僅限於此了。
周少儒乃狀元郎出身,是鬆江伯周進這一屆進士同年之首,他擔任齊魯巡撫,實際上限製了周進以登萊二州作為根基,向外擴充實力和影響的可能。
對於寧南伯左昆山,德正帝也采取了同樣的策略。他任命徐仲華大人擔任豫省巡撫,讓左昆山不能染指豫省地盤,又授權他節製鄂、陝兩省軍務。
實際上,就是想讓左昆山和賀人龍聯手,將進入陝州境內的李鴻基部圍剿。
在此情況下,寧南伯左昆山也很難揣著明白裝糊塗了,他現在離開了老窩鄂省,豫省巡撫又是徐仲華大人,本來就和他脾氣不對付,若是不能將李鴻基部驅離陝州,他就連落腳之地都沒有了。
因此,左昆山的寧南軍從與李鴻基部接觸的時候開始,便打得又快有急,在督戰隊的威逼下,都不等闖王營中的燧發槍手射出第三發彈藥,寧南軍精銳便蜂擁而至,闖王老營還是第一次看到寧南軍精銳如此拚命,他們有心想要和寧南軍決一死戰,又害怕賀人龍的陝州軍從背後殺來,迫於無奈之下,闖王隻好率領老營人馬,向晉省方向逃竄。
好在寧南軍的進攻也不是完全不計成本,隻要闖王人馬有意離開陝州,他們便不會追殺太急。
至當年臘月上旬,闖王人馬翻山越嶺,渡過黃河,抵達晉省境內之後,寧南軍的追擊才告一段落。
寧南伯左昆山隻負責鄂、陝兩省軍務,至於晉省是否大亂,關他什麼事呢?
晉省陷入混亂之中,連近在咫尺的寧南伯左昆山都不想管,鬆江伯周進即便想管也管不了。登萊二州在陸地上被齊魯行省所包圍,登萊軍不可能越過齊魯行省,向晉省進軍。
“伯爺,周少儒的心腹師爺又上門求見了,您看是否有空接見他一回?”府中管事俞發春向周進請示道。
“見,憑什麼不見?老朋友打發人過來見我,我必然第一時間出麵接見。”周進笑著說道。
說起來,還是那登萊軍三千人,交由齊魯巡撫周少儒節製這件事。德正帝在聖旨中說得非常清楚,要從登萊軍營中抽調三千人,其中包括一千名訓練有素的燧發槍手。
此前,周進已經臨時征集了兩千流民精壯,經過登萊軍校官的簡單操練之後,打著登萊軍的旗號,開撥到了泉城府。
當時,齊魯巡撫周少儒剛剛上任,正是需要用人之際,對於這兩千流民精壯,便全盤接受了。反正他隻需要用這兩千人幫忙守城,也不用擔心會出什麼亂子。
但那一千名訓練有素的燧發槍手,是關係到齊魯巡撫衙門駐地泉城遇到敵方攻城時,能否堅守下來的重要因素,他自然不會允許鬆江伯周進繼續忽悠,拿著臨時征集過來的流民精壯來湊數了。
周少儒早就打聽過了,在登萊軍營中,燧發槍手在二十丈遠的地方,立定發射十發子彈,需要打出平均六環的成績,才能算作是合格了。
至於優秀燧發槍手,成績要求則為平均八環。
周少儒不會厚著臉皮,要求周進交給他的燧發槍手,達到平均八環的成績,但若是連平均六環的成績都達不到,這樣的燧發槍手,相當於是新手,他周少儒也絕不會接收。
事情便僵持在了這個地方。
鬆江伯也不傻。他投入了那麼大精力,花了那麼大功夫,槍支彈藥免費供給,才堪堪培養出三五千名成熟的燧發槍手,現在朝廷一聲令下,便要從中調撥出一千人,轉交到周少儒手中,那他豈不是成了冤大頭一般?
周進也不是沒有理由。德正帝的聖旨中,也隻說要求周進劃撥出一千名訓練有素的燧發槍手?但何為訓練有素,德正帝在聖旨中並沒有明說,兵部相關公文對此也沒有明確說法。
周進堅持說,隻要摸過燧發槍,能獨立使用燧發槍,將子彈射出去,便算是訓練有素,周少儒也很難引經據典,將這個說法駁倒。
以至於此事在兩人之間,遷延了半年之久,卻始終尚未得到解決。
齊魯行省巡撫周少儒大人,更是先後派出了數名師爺,前來登萊巡撫衙門交涉,顯然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迫使鬆江伯周進鬆口讓步了。
“你們又過來做什麼?真要覺得有道理,你們讓齊魯巡撫周少儒大人親自過來,他是本官進士同年之首,實職官階又比我大一級,我豈敢不聽他的?”周進沒有好氣地說道。
那名師爺陪笑道,“周少儒大人在泉城公務繁忙,一時片刻之間,很難抽身。如果伯爺這邊同意此事,我們便將周少儒大人請過來,和伯爺把酒言歡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他也知道這種鬼話,打動不了周進,便低聲說道,“一千名訓練有素的燧發槍手,涉及到泉城安危,更涉及到了周少儒大人的身家性命,他沒法在這個問題上讓步。不過,周少儒大人讓我私下裡詢問伯爺,究竟有何訴求?若是他能辦到的事情,他絕對不含糊。”
師爺所傳達的這個意思,是周少儒想和周進做一場交易,雙方可以各取所需。
周進皺著眉頭說道,“你給周少儒大人說一聲,不是我周某人小氣,實在是因為一千名訓練有素的燧發槍手,代價太大,成本太高,我這裡太吃虧了啊。”
“皇上不給給了伯爺更大的人事自主權嗎?伯爺向朝廷推薦的人選,皇上可是沒有駁回過一次啊。”師爺說道。
周進不悅道,“我對皇上忠心耿耿,對大周赤膽忠誠,所推薦的人選,都是任人唯賢,沒有任何私心。皇上認可我的推薦,也是看到了這一點,與這一千名燧發槍手,可沒有什麼關聯。”
“是是是,是我說錯了。”師爺自我檢討道。
“哎,真不是我周某人小氣,不講同年義氣。我但凡手裡稍微活絡一些,能夠趕在清國下一次入關南侵之前,用大量槍支彈藥再培養出幾千名成熟的燧發槍手,也不會和周少儒大人打這場口水官司,實在是太傷感情了。”周進故作感歎道。
師爺以為周進是想要錢,他想著臨行前,周少儒大人對他的囑咐,要他的命可以,要他的錢,連一文錢都不行,隻好陪笑說道,“周少儒大人初來乍到,連齊魯巡撫衙門裡諸多衙役的俸祿都開不出來,哪有銀子賠償伯爺的損失?”
“他總可以借吧?”周進引誘道,“以他登萊巡撫大人的身份,隻要他願意開口,還不是想要多少銀子,就能借到多少銀子?”
師爺苦笑道,“齊魯行省前幾年,被清軍南下侵擾了好幾次,芝罘海港建設,又在齊魯境內各州府廣泛募資,如今大家都指望芝罘海港發展起來,盈利後拿分紅,真正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不至於吧?”周進不相信道。
師爺沉吟道,“各州府有名有姓的地主官僚和鄉間土豪,要說真拿不出一些真金白銀,恐怕也不儘然,但他們隻願意把錢借出去,約定利息,到時候還本付息。周少儒大人縱然深受皇上信任,但也沒有這個魄力,敢向彆人借高利貸啊?況且拿什麼還呢?我們還在擔心,接下來一兩年,齊魯境內的錢糧賦稅,能否按時完成征繳呢。”
“哦,你們周少儒大人不敢向外人借銀子,就想方設法在我頭上勒掯?”周進生氣道。
“也不純粹是這樣。”師爺陪笑道,“還不是都聽說,伯爺是理財高手,有點石成金的本事,要不然,齊魯境內那麼多土豪富商,為何甘願出資入股,參與芝罘海港建設?”
兩人在言語上拉扯了許久,最後還是周進圖窮匕見,給師爺出了一個餿主意,“我如今正是用銀子的時候,隻要芝罘海港發展起來,不愁不能還本付息,因此哪怕是高利貸,我也願意接受。但因為登萊二州,地處偏遠,人口不多,錢糧賦稅總量有限,即便拿出來作抵押,也借不到多少銀子?更何況,我還要養活數萬人馬,財務壓力很大……”
說到這裡,周進的聲音停了下來,他直直地看著師爺,等待對方反饋。
師爺連忙問道,“伯爺有話不妨明說?小人在周少儒大人麵前,還是有資格參與議事的。”
“那就好。”周進點頭說道,“我想請齊魯行省巡撫周少儒大人,幫我一個小忙,以齊魯、登萊兩地錢糧賦稅收入作保,以適當的利息標準,向外界借貸一百萬兩銀子,用於芝罘海港二、三期建設和蓬萊兵工廠、蓬萊紡織廠的擴大再生產。三年後保本付息,一文不少地還給出借方。”
等於說,周進是想以齊魯巡撫衙門和登萊巡撫衙門的信譽做抵押,方便他向外借款。
“伯爺的賺錢能力,周少儒大人必然是相信的。但以錢糧賦稅作為擔保,向外借高利貸,可謂聞所未聞。萬一伯爺名下的工場經營不善,欠債高達上百萬兩銀子不還,那豈不是要由齊魯巡撫衙門出麵……出麵……”師爺支支吾吾地說道。
“你誰說,讓齊魯巡撫衙門出麵,給我擦屁股?”周進笑道,“周少儒大人或許有這個擔心。但你告訴他,我會在借債條款中寫道,齊魯巡撫衙門的連帶責任,以十萬兩銀子為限。而且,借來的本金,也會拿出至少八萬兩銀子,交由齊魯巡撫衙門掌管。也就是說,那十萬兩銀子的欠款,由你們來花,也由你們來還。你看怎麼樣?”
師爺心想,“這筆買賣或許也做得?銀子由鬆江伯周進安排人手來借,借來的銀子中,分出八萬兩銀子給齊魯巡撫衙門,三年期滿之後,最多僅需要償還十萬兩銀子,頂多也就虧了二萬兩銀子進去,但可以從鬆江伯周進手中,得到一千名訓練有素的燧發槍手。按照每支燧發槍二十兩銀子的價格,僅此一項,就收回成本了,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風險啊?”
“那我先回去,和周少儒大人先商量一番,儘快給伯爺一個回複?”師爺說道。
周進不耐煩道,“速去速回,彆到時候,我改變主意了,你們又過來懇求我了?屆時我可不像現在這麼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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