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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331章 北上勤王(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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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因為周進已命令陳也俊、胡永率領部分船隻返航,預備將大批俘虜、丁口、牲畜運送到登州港和雞籠港等處,仍舊停留在蓋州附近海域的船隻僅剩下了十餘艘,其中配備有大量火炮的西方蓋倫船僅剩下了一艘。

所以在歹善貝勒看來,鬆江伯周進憑這十幾艘海船,就將蓋州打了下來,簡直是對後金的奇恥大辱。

“多羅巴彥貝勒曾給你配備了八百名女真勇士,又有數千泥堪供你驅使,結果你聞訊而逃,連一天時間也沒有守住,真是個沒用的東西。”歹善貝勒指著年老副都統的鼻子,一通大罵。

年老副都統心中覺得十分委屈,說是給他配備了八百名兵額,但實際上有五百人給抽走了,僅留下三百名老弱病殘,讓他怎麼守城?

但這話,卻不好公然說出來。畢竟第一次從蓋州抽調兵力,是大漢黃太吉下達的命令,他總不能說黃太吉從他手中調兵不對,第二次向鎮江進行支援,又是眼前這位歹善貝勒的決策。他思來想去,也隻有主動認罪這條路可走了。

年老副都統跪伏在地,磕頭不止道,“我有罪,我有罪,請貝勒爺饒恕奴才這一回。”

歹善貝勒痛罵道,“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但他對年老副都統的處罰,也僅限於此了。

一來,這人畢竟是多羅巴彥貝勒的舊部,打狗還有看主人,究竟對這人如何處置,總得詢問一下多羅巴彥貝勒的意見。

二來,蓋州兵額八百人是不假,但先後被抽調走五百人也是客觀情況,真要議論起來,他歹善貝勒從蓋州抽調了兩百人支援鎮江,也算是一個小小的失誤。要是將這個年老副都統給殺了,豈不是要讓人家在背後議論,說他這是存心殺人滅口?

“薩哈璘,你對此怎麼看?”歹善貝勒遙指蓋州城頭,向自己的兒子詢問道。

佟奴逝世後,薩哈璘作為歹善貝勒的兒子,知道他父親沒有繼承汗位的可能,便與長兄嶽讬公然支持黃太吉上位,從而變身為大汗近臣。

歹善貝勒收到黃太吉信任,領命鎮守後方,與他兩位兒子受到黃太吉的高度信任是分不開的。歹善貝勒便將薩哈璘留在身邊,凡事都向兒子問策,這樣即便有哪些事情做得不夠完美,黃太吉看在他兒子薩哈璘的份上,也不會多說什麼了。

薩哈璘沉吟道,“這件事情有些難辦啊。鬆江伯借著船堅利炮,占據海上優勢,進可攻退可守,又不虞物資短缺,具備在此長期駐紮的可能。但我們又不能不管,毛振南坐鎮皮島,時常騷擾鎮江,讓我們都感覺非常難受。若是鬆江伯在蓋州賴著不走,距離盛京更近,附近幾座城池守軍,隻怕晚上睡覺也不得安穩啊。”

歹善貝勒也知道,既然他來了,這一場仗是肯定要打的。他也知道當年紫檀堡大爆炸的經過,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於鼇拜和多爾袞愚鈍,采用了添油戰術,讓鬆江伯周進得以從容布置、撤退,從而完成反殺。

要是一開始就全力攻城,雖然紫檀堡大爆炸不可避免,但周進、韓奇、魏西平等鬆江伯府一係重要成員,未必能夠有機會逃出生天。

紫檀堡的得失,其實並不重要,但周進這廝是死是活,卻至關重要啊。

想到這裡,歹善貝勒再不猶豫,他吩咐部下將攻城器械推上來,他要立即攻城。

歹善貝勒手下除一部分是臨時拚湊而來的老弱病殘之外,其他都是精兵強將。

歹善貝勒將其精兵強將,隱藏在老弱病殘之中,剛一開始,攻勢還不太激烈。尤其是那些半大小夥子,一邊流著鼻涕嚎啕大哭,一邊拿著長刀攀爬雲梯,讓城牆上的鬆江守軍見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更有一些頭發發白的女真人,歲數都已年過半百,腿腳也不太利索,也顫顫巍巍地攻上城頭,讓城牆上的鬆江守軍都有些不忍下手。

鬆江伯周進雖然對他們進行過各種訓練,但見血的機會卻不多,要不是前些天,穆濟倫帶領一些士卒在附近圍剿女真牧民,好歹經曆過一些生與死的考驗,怕是被對方一波流就給帶走了。

等到眾人發現來頭不好,這些老弱病殘之中,還隱藏著許多身形壯碩的大漢時,已有數十名敵人攀上了蓋州城牆,護住了那一段牆麵,城牆下麵,更有數百名精銳,正依次攀援而上。

“哈哈哈,前後兩位大汗,都將鬆江伯周進說得天花亂墜,說他善於謀劃,工於心計,我看也不過如此嘛。最多再過一個時辰,我便可以將他從蓋州城中驅逐出去,隻可惜他們有著海上優勢,想要活捉他並不容易。”歹善貝勒自以為大局已定,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薩哈璘也覺得大局初定。紫檀堡大爆炸,之所以能讓後金方麵吃上一個硬虧,實在是因為周進這廝提前好幾年就開始布局,眾人都沒有想到他會花那麼長時間,偷偷摸摸地做下那麼大一個工程,這才讓多爾袞、鼇拜等人不防,以至於身死道消。

但現在,周進所掌控的鬆江軍,占領蓋州時間不長,他要在這個極短時間之內,再挖下一個大坑,埋下數萬斤炸藥,不說不可能,終歸是一個小概率的事件。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薩哈璘也命令手下高度關注蓋州城頭,如果有船隻靠近海港,前來接人上船,便立即發出訊息,他也好及時撤下來。

是的,薩哈璘想要爭奪功勞了。

鬆江伯周進在後金朝堂之上的名氣那麼大,對他發出的懸賞那麼高,而阿巴亥大福晉每次來到他家中,和他父親歹善貝勒進行私會時,也動輒哭訴鬆江伯周進不是人,一連殺了他兩個兒子,讓她差點兒都要無後了。

按照原本的曆史軌跡,已故大漢佟奴死後,大福晉阿巴亥將要被逼殉葬。但在這個紅樓世界之中,因為阿巴亥的兩個兒子多爾袞、多鐸都先後英年早逝,阿巴亥這一係對於黃太吉來說,已沒有了任何威脅,也就沒有必要置其於死地了。

黃太吉有意留她一條小命,以安她兒子多羅武英貝勒穆麟德之心,安歹善貝勒之心。

從人性的陰暗麵來講,黃太吉未嘗沒有利用歹善貝勒和阿巴亥大福晉的風流韻事,挑撥歹善貝勒和穆麟德貝勒之間的關係,若是阿巴亥懷孕了,那就更好了,黃太吉更能將歹善、穆麟德這兩位貝勒玩弄於手掌之中了。

薩哈璘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又管不了自己的父親,隻能在平時多撈軍功,關鍵時候,或許便能憑借這些功勞,討得大汗黃太吉的歡心哩。

隻要黃太吉不討厭他,父親歹善哪怕是犯了天大的罪過,也牽連不到薩哈璘本人頭上。

薩哈璘全副武裝,登上城牆時,女真士卒又有數百人,登上了蓋州城頭,並將鬆江軍從左右兩個方向趕了下去,從而確保己方能獲得一個較大的展開麵。

“為什麼不衝下去?”薩哈璘大聲詢問道。

這麼多人擠在城牆上,就是一個活靶子,哪怕鬆江軍士卒的射箭水平不高,但哪怕是稀稀拉拉的幾支弓箭射上來,沒有什麼準頭,但也難免對己方造成一定傷亡。

更不用說,穆濟倫那個孫子,身著重甲,正在不遠處教人射箭哩。他每射一下,自己這邊便有一人非死即傷。要不是薩哈璘急於攻占蓋州,控製全城,沒空和穆濟倫這個叛徒比試箭術,他非得給對方一個好看不可。

這時候,有人向薩哈璘彙報說,“敵人的防禦工事有些奇怪。”

薩哈璘定睛一看,也感覺有些不能理解。城頭下麵不遠處,有一睹矮牆,約莫有半人多高,算是鬆江軍的第二道防線。

再看城頭左右兩麵不遠處,也都建設有數道這樣的矮牆。

“這有個毛用?”薩哈璘納悶不解道。

這幾道矮牆,確實能阻滯女真勇士的前進速度,但要說能起到什麼多大的作用,那也是開玩笑。

他們這些精兵強將,連二丈多高的蓋州城牆都能爬上來,難道還對付不了幾道半人多高的矮牆?

“都給我趕快殺過去。”薩哈璘厲聲吼道,並手持利刃一馬當先。他為即將到手的軍功而心情激動,無意間忽略了那幾道矮牆上的黑乎乎的洞口。

薩哈璘認出了穆濟倫,穆濟倫當然也認出了薩哈璘。他滿臉晦氣,扔下手中弓箭,返身回到旁邊一座小院之中,向鬆江伯周進稟告說,“失算了,歹善這廝沒中計,而是派他的兒子薩哈璘來搶功勞。”

“薩哈璘?”周進疑惑道,他雖然是穿越者,熟知曆史發展趨勢,但對於後金王室諸多成員,卻了解得不多,還需要穆濟倫多加解釋。

在院外一陣砰砰的槍擊聲和反複拉動槍栓的響聲中,穆濟倫說道,“薩哈璘是歹善貝勒第三子,從小聰明伶俐,仰慕中原文化,通曉漢語文字。攻占蓋州以後,我審訊了幾個女真人,據他們說,黃太吉打算封一些貝勒為親王,薩哈璘作為親王之子,因支持黃太吉奪得大寶之位,有希望封為多羅郡王。”

“這他麼的,真是晦氣。要是黃太吉這廝,早一些封爵,我不是便立馬有了一件誅殺後金郡王的大功麼?”周進氣得拍了一下桌子,頗為忿忿不平地表示道。

眾人麵麵相覷,都表示無語。即便黃太吉還沒有大規模封爵,但能在戰場上,將薩哈璘這般後金王室重要成員襲殺,怎麼都算是大功一件了,可鬆江伯居然還不滿足?

穆濟倫也頗感無奈。他心想,你鬆江伯都已經先後擊殺了三位後金王室成員了,要不是老朋友西訥布庫善於見風使舵,早早地投靠了過來,恐怕死在鬆江伯周進手上的後金王室成員,還要再增加一位。

“撤啦,撤啦,敵人撤退啦。”院外槍聲漸漸地小了下來,隨後便聽到了一陣歡天喜地的呼嘯聲。

“這麼快?”穆濟倫驚訝地問道。他是鬆江守備,手下有一批人被抽調到了燧發槍中隊,他也是了解的,燧發槍不需要像火繩槍一樣點火,在射擊效率上提高了許多,兩百支燧發槍同時擊發,女真士卒又簇擁在一起,短時間內遭受到巨大傷亡,並不是一件多麼難以想象的事情。

但問題是,這也太快了吧?他都還沒來得及和鬆江伯周進多說幾句話啊?

穆濟倫陪同鬆江伯周進走出院子,看到原本站立在牆頭上的女真士卒,已經一個都不見了。城牆下麵,更是橫七豎八地躺倒著許多女真士卒的屍體。

有人根據穆濟倫的外貌描述,很快將薩哈璘這廝翻找出來,他身上有著大小數道槍口,渾身都是鮮血,正躺在那裡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

他還沒死,但也快了。

穆濟倫走上去,嘲笑他道,“薩哈璘,你還記得我穆濟倫嗎?”

“你這個女真叛徒,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咳咳咳咳……”薩哈璘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話,隨後便忍不住小聲咳嗽起來,他受得傷太重了。

穆濟倫笑道,“搞笑吧?當年我追隨多爾袞、多鐸哥倆,你跟隨黃太吉,彼此站隊不同,因此你把我也看作是眼中釘,處處為難我。我手下親兵頭目鄂真,看上了一個草原貴女,可是你倒好,找了一個借口,將她們全家收押,逼迫鄂真投靠你。鄂真不願意屈從,你便將這名草原貴女收用,隨後又賜給家中包衣奴才為妻,並將其全家人賣給晉商為奴,故意惡心我們。我要不是投靠了鬆江伯,還不得遲早被你們計算到死?你說我是女真叛徒,還不如說你自己是女真叛徒,但凡你們做事情有點兒底線,我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如今呢,……”

穆濟倫替手下心腹報得大仇,正滿心歡喜,在老對頭薩哈璘麵前長篇大論,說得唾沫橫飛之時,冷不防卻看見薩哈璘的頭顱已經低垂下來,八成是掛掉了。

這讓穆濟倫的談興大發一下子沒了。他沒精打采地踢了薩哈璘一腳,猶自氣憤道,“真是便宜你這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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