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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要入內拜見永寧公主,解釋自己拖延不回的緣由,探春卻一把手拉住她說,“彆去了,彆去了,觸犯了公主的黴頭就不好了。”
“她不是因為你請假生氣,她是因為榮府中的那位妙玉,而惹出來的滿肚子不高興。”探春神神秘秘地說道。
這真是奇了怪了?妙玉在榮府家廟中帶發修行,平時很少外出過,她怎麼可能會得罪永寧公主?
這兩個人,根本八竿子打不著好吧?
探春說道,“我聽人說,妙玉懷孕了?”
“誰乾的?”
“昨晚得到的消息,好像是周進這廝在背地裡乾的。周進房中那個芳官,被送到櫳翠庵修行,很快就被她發現了端倪。她那張大嘴巴,你也不是不知道,逢人就說,整個榮府都傳遍了。你這幾天可能因為忙於家裡的事情,便沒有聽到。”
“嘶——”薛寶釵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時令夏季,她卻感覺渾身發冷,如同墜入冰窟一般。
周進讓妙玉懷孕,惹怒了永寧公主張詩韻,這說明眾人的猜測沒錯,張詩韻的確是看中了周進,想要讓他兼祧並娶,以至於大家都被她拖累了呀。
探春也不禁有些唉聲歎氣。想當初,周進功名不顯,又對她有意思,偏偏她因為臉皮薄,不想二女共事一夫,便下意識地回絕了這件事。
現在看來,這真是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敗筆啊。如若不然,她現在也是一品鬆江伯平妻,永寧公主張詩韻再嫁過來,即便爵位再高,也得和她互稱姐妹,豈不比她目前在永寧公主府做一名普通女官要強?
要是正兒八經的公主也就罷了,還可以作為家族助力。偏偏張詩韻是一個冒牌公主,她父親和兄長都死了,曾經權傾朝野的張首輔一係樹倒猢猻散,跟著她長期廝混下去,能落到一個什麼好?
“周進真是一個花心大蘿卜,到處留情,公主光知道盯著咱們這幾個人,也不是一個長久之策啊。”薛寶釵感歎道。
“誰說不是呢?”探春也不悅道,“她把我們幾個看得死死的,對周進本人卻沒有分毫影響。如今更是鬨出了妙玉懷孕這件事。妙玉雖然還是不待見周進,那是因為她的肚子才剛開始顯懷,再過一段時間,她必然會半推半就,答應給周進做貴妾,永寧公主對周進的圍追堵截之策,可謂是完全失敗了呀。”
兩人在背後議論了許久,也嗟歎了許久,感覺無能為力,也束手無策。
永寧公主府除了薛寶釵和賈探春二人之外,還有一個錦鄉伯府的嫡女韓雪和寧國公府的庶女賈惜春。
那個賈惜春還好,她生性涼薄,孤僻冷漠,也不懂得男歡女愛之事。
家中長輩讓她嫁給周進,給探春姐姐做滕妾,她不置可否,也無所謂;等到她被永寧公主張詩韻征召,做了一名女官,她也能安之若素,毫不在意。
在她看來,在哪裡都能活,想那麼多做什麼?
可是對於錦鄉伯府的嫡小姐韓雪來說,情況就有些不妙了。天地良心,f父親和兄長是曾有過將她許配給周進這廝的心思,但問題是,周進已娶邢州白氏家族的白秀珠為妻,他們韓家便再也沒有打過周進這廝的主意了。
為何永寧公主要把她也征召為伴讀,這不是冤枉人嗎?你張詩韻自己想改嫁給周進,有的是辦法可想,憑什麼要把她韓雪羈絆在這裡?
更令人鬱悶的是,薛寶釵、賈探春和賈惜春三人,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關係,從小在賈府的大觀園中一起長大,現在她們三人簇擁在永寧公主張詩韻身邊,彼此可以做掩護,小日子過得滋潤極了。
像那個薛寶釵,請假延期,多日不回,也像是無事一般;還有那個賈惜春,天天呆在房子裡畫畫,學佛,正經事一件都沒乾,算是白得一份俸祿;
反正她們中間那個探春,不僅積極主動,而且精明能乾,把屬於她們三個人的事情,一個人全部包攬了。
可她韓雪呢,孤身寡人在這裡。張詩韻交代給她的差事,她若是不完成,便沒有其他人出麵幫襯,以至於韓雪在永寧公主府中,比她當時執掌家族產業時還忙,好處卻一點兒都沒有。
“周進這廝風流放蕩,結果卻把我害慘了呀。”韓雪心中鬱悶道。
妙玉懷孕一事,她當然也聽說了。雖然她也佩服周進這廝本事不小,連道心堅定的美女尼姑都能夠拿下來,但因為此事惹怒了張詩韻,連帶著她韓雪在永寧公主府中的日子也不好過,需要成天看著張詩韻的臉色行事,實在是太憋屈了。
這樣下去怎麼行?
正胡思亂想間,韓雪突然聽到屋外有人在叫她,“韓伴讀,您趕快過去一下,公主又在發火了。”
韓雪打開房門一看,原來是張詩韻身邊一個年老嬤嬤。
“嬤嬤您好呀,究竟是什麼事情,惹得公主又生氣了?”韓雪一邊說著,一邊從腰包裡掏出一串錢來,塞到了這位年老嬤嬤手中。
這位老嬤嬤一看又有打賞,止不住眉開眼笑道,“這回倒是與那個妙玉姑娘沒關係。說是公主想要到書房中讀書,結果從庭院中經過時,在樹腳下看到了一隻死老鼠。這是第二次出現這種情況了。公主說,若是書房外麵庭院的環境衛生都處理不好,便要罰你這個月的俸祿了。”
韓雪笑道,“多謝嬤嬤您的善意指點,等有空閒時間了,再請您老人家喝茶。”
韓雪急匆匆地趕到書房外麵庭院,督促兩位粗使丫頭,將書房附近仔仔細細地收拾了一遍,直到再沒有問題了,才放下心來。
“這是啥情況?怎麼突然之間,連續出現了好幾次死老鼠?”韓雪自言自語,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臨時趕過來的探春也說道,“這些死老鼠身上,還有一些血跡。我都懷疑是不是府中下人們,對誰心懷不滿,以至於用這種惡作劇來嚇人?”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隨後探春說道,“今日寶釵姐姐休假結束,從家裡回來了,你若是想回家看一看,住兩天,便可以趁早做準備,明日給公主說一聲即可。反正最近也沒有什麼大事,天氣又格外炎熱,太多人服侍在她身邊,反而還弄得大家汗流如雨。”
韓雪也早就想回家看望一趟了,既然探春主動提及,她也不客氣,便將手頭上的工作給探春略微交接了一下。
次日上午,韓雪吃過早餐後,便向永寧公主張詩韻提出辭行,說是她兄長韓奇和嫂子侯暢鬨矛盾,需要她這個做妹妹的人,回家參與調解。
永寧公主張詩韻雖然早已嫁作他人婦,但因為她剛過門,丈夫就去世了,迄今尚未經曆男女之實,本質上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姑娘。
她熱衷於打聽各類八卦消息,錦鄉伯府的這個大瓜,一定程度上減少了她失戀的痛苦,她要求韓雪將其中隱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一遍。
韓雪隻好苦著臉說道,“還不是因為那個番邦女子瑪麗,她早在三年前,便偷偷摸摸地生下了一個女兒,名字叫做韓異。”
“當時我那個兄長,害怕我嫂子侯暢不高興,便把這件事情隱瞞了下來。直到紫檀堡大爆炸後,我嫂子去現場痛哭了一番,見鬆江伯周進屋子裡女人多,哭起來也熱鬨,便提到以後要給我兄長多安排幾個屋裡人。”
“我兄長有了嫂子這句話,又加上他升任京營指揮,進入中高級將領行列,一下子膽氣大了起來,有意識地將這個消息,慢慢地透露給我嫂子知道了。我嫂子原以為我兄長那裡,不過是在打嘴炮,結果卻是來真的,又怎麼能不氣?為了這件事情,夫妻倆一見麵就吵架,把我母親都急出病來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貿然向公主您請假回去一趟。”
韓雪長話短說,將事情的大致經過解釋了一番。
張詩韻了解到這個八卦之後,感歎道,這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呀。又轉而唾罵周進這廝,不檢點,不節製,把人家韓奇都給帶壞了。
“去吧,去吧。左右府中也沒有什麼大事,你便在家中多待幾天亦無妨。”張詩韻頗為體貼地說道。
韓雪欣喜地答應了下來,保證兄嫂矛盾解決後,便第一時間返回府中。
韓奇升任京營指揮之後,他和父親韓老三同時出任要職,即便內閣首輔張楚倒台,也沒有影響到韓家父子,導致他們錦鄉伯府在北平城中異軍突起,炙手可熱,上門拜訪的客人有許多,來一波又一波,把錦鄉伯府大門處圍得水泄不通。
韓雪身為錦鄉伯府嫡女,也隻得從旁邊側門進入府中。
她先是探望了一下母親病情。老人家因為兒子和兒媳婦不合,生氣是生氣,但一下子多了一個寶貝孫女韓異,都已經兩三歲了,粉雕玉琢,像是個洋娃娃一般,很好地勾起了她的保護欲,連帶著她的病情,也舒緩了許多。
她早已放出話來,這個寶貝孫女由她來親自撫養,也不怕同時得罪了侯暢和瑪麗二人。
按照侯暢的意思,這個韓異應當交給她來撫養,無論生死,都是她這個大婦的權利和責任。
韓奇聽她說得如此可怕,又怎麼敢把韓異交給她?
瑪麗心疼孩子,也想把韓異帶在身邊,上頭婆婆想將孩子接過去,她雖然無從反對,但心裡也高興不起來。
韓雪也跟著母親一起,逗弄了韓異好大一會兒,韓異每叫她一聲姑姑,韓雪便給她打賞一件首飾。
直到韓雪身上的手鐲和耳環都給摘下來了,她才離開了母親這裡,向兄嫂所在的院子走去。
韓雪本以為,她嫂子侯暢因為瑪麗、韓異母女倆這件事,可能會被氣得臥病在床,誰曾想,她嫂子的精氣神還不錯,正在院子裡擺放家具,忙得滿頭大汗,似乎一點兒也不受喜當大娘這件事的影響。
“嫂子,你這是乾什麼,怎麼好好地,把家具都搬到屋外了?”韓雪好奇地問道。
侯暢看到小姑子韓雪回來了,便開口笑道,“你說奇不奇怪?這好端端的,院子裡居然出現了老鼠屍體?我害怕屋子裡也出現這些臟東西,便讓家中仆人,把這些笨重家具都搬出來,檢查一下屋子裡有沒有老鼠洞,若是有便堵上,若是沒有,順便也把這些家具都曬一遍,也好去一去屋子裡的黴味。”
韓雪回應道,“這可真是奇了。原以為隻有永寧公主府中出現這玩意兒,我還以為是哪個下人在搞惡作劇嚇人,想不到咱們自己家裡,也出現了這種情況。”
兩人隨意寒暄了一會兒,話題便慢慢地轉到了那個番邦女子瑪麗身上。
韓雪本來想解釋說,此事她雖然早已得知,也不是不想早一點告訴侯暢這個好嫂子,實在是害怕影響兄嫂和睦,才不得不隱瞞下來。
但侯暢卻對此笑道,“你不用解釋得這麼清楚,我也沒怎麼生氣。相反,我心裡頭還高興著呢。你兄長這幾年頗有造化,不僅獲封五品雲騎都尉,還成為了京營指揮,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他才僅有一個外室,比起他那個好兄弟鬆江伯周進,都可以稱得上是出淤泥而不染了,我生氣做什麼?”
“那我怎麼聽說,你們夫妻倆為了此事,大吵了一通,連桌椅都摔了好幾張?”韓雪小心翼翼地說道。
“嗬嗬嗬,這是另一碼事。吵,我肯定是要吵一番的,總要向你兄長表明一下態度,但吵完之後該怎樣就怎樣。你兄長也保證說,在我膝下沒有孩子之前,他房中不會再收人。我們夫妻倆早已對此達成一致,事情也都過去了,你這個妹妹可以放心了唄。”侯暢笑道。
“哈哈哈,那我就放心了。”韓雪也跟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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