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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趙公公的意思,他還想接風洗塵,請諸位大人吃酒,以便驅散體內寒意。
諸位大人本來頗有些心動,這種鬼天氣還要出門辦事,簡直是倒黴透頂,確實該喝杯熱酒暖身子。
但陳耀北、劉頓二人,深怕夜長夢多,周進、傅檢等人得到消息後,會有一些應對舉措,減輕他們身上的責任,陳耀北曾擔任過監察禦史,向來敢說敢言,便插話道,“反正不是什麼懸案,不如先查清楚了再吃酒也不遲?”
諸位大人見陳耀北反對吃酒,心裡憋了一肚子火,隻是不好意思當場發作。
來到關帝廟內,錢敬文、王允、周萬林等人,也不和周進、傅檢、張應華等人廢話,便下令衙役將大興縣學諸多師生團團圍住,依次單獨審訊,又將下發給城內居民的宣傳資料封存起來。
陳耀北、劉頓及數名國子監生員代表,因為資曆不夠,不能插手審訊過程,隻能站在遠處觀看。
眼見錢敬文、王允、周萬林等人的神色,越來越輕鬆,而周進、傅檢、張應華及那兩名縣學囑托,也一直神情自若,關帝廟內的氛圍便有些尷尬起來。
數名國字監生員代表倒是無所謂,事情又不是他們挑起來的,不管事實真相有沒有反轉,也不可能追究他們的責任。
但陳耀北、劉頓二人,卻開始變得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陳耀北和劉頓都在各自心裡安慰自己道,一定要沉得住氣,哪怕諸位大人都認為大興縣學師生下鄉宣傳土豆種植一事無可指責,但也不能因此追究他們這兩位舉報者的責任。
畢竟說破了天,縣學師生參與縣衙事務,可是從未有之啊。
這一個晚上,關帝廟內人來人往,旁邊充作審訊室的幾間抱廈,更是有兵丁嚴加看守,現場氛圍逐漸變得有些詭秘和緊張起來。
天明以後,劉頓想著,自己作為大興縣丞,是不是可以謊稱自己有公務在身,提前離去再說,這情況看似有些不對啊。
然而,還沒有等到他拿定主意,王允大人卻一聲令下道,“將大興縣丞劉頓、順天府學訓導陳耀北及國子監諸生員,一並監禁,等候朝廷處理。”
“什麼?你要監禁我?”劉頓驚嚇過度,失聲說道,“我也是入了品級的官員,還有著舉人功名,我究竟所犯何罪,值得您不問青紅皂白,當場下令監禁我?”
陳耀北也感覺有些慌張了,他說道,“我作為順天府學訓導,不過是舉報大興縣學教諭傅檢不務正業,影響生員攻讀詩書,這原本就屬於我的本職工作。即便我舉報不當,也不至於犯下了什麼重罪吧?還請錢大人、王大人三思,切不可因為包庇傅檢,而引起朝野議論啊。”
王允大人斥責道,“大膽。你犯下如此重罪,竟然還想反咬我一口,我怕你是犯了失心瘋了。”
王允大人留下了一隊兵丁,將陳耀北、劉頓以及國子監生員代表諸人,都一齊趕到了關帝廟內某間抱廈之內,嚴加看管起來。
隨後,錢敬文、王允、周萬林以及趙公公,還溫言勸慰了周進、傅檢、張應華等人幾句,讓他們再接再厲,加大宣傳力度,一定要讓忠君愛國思想在大興縣境內得到廣泛傳播。
“忠君愛國?什麼忠君愛國?”等錢敬文、王允等人走後,陳耀北連忙塞給了看守兵丁一張銀票,詢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原本是他惡意構陷周進、傅檢二人,結果搞了半天,卻把他陳耀北給關起來了,這是不是搞錯了?
看守兵丁見錢眼開,既然拿到了陳耀北的好處,當然也樂意給陳耀北解答疑惑。
他找來一疊宣傳資料,送給了陳耀北,讓他自己翻閱便是。
陳耀北拿起這疊宣傳資料,打開看了一下,頓時像被雷電集中了一般,一時間呆若木雞。
從這疊宣傳資料來看,周進、傅檢、張應華等人,明顯是以宣傳忠君愛國思想為主,以宣傳土豆種植為輔。
誰敢說大興縣學師生的這種做法有問題,誰就是反對忠君愛國,誰就是大不敬,就是和大周朝皇帝過不去啊。
劉頓見陳耀北神情不對,也搶過宣傳資料,看了一眼,隨後他兩眼一番,很快就嚇得差點昏了過去,他這是攤上大事了啊。
劉頓神情萎靡,已經開始在心中盤算著,大興縣丞這個官位肯定是保不住了,還有家中那些資財,應當如何分送出去,以求破財消災,名下兩個庶女,嬌養了這麼多年,或許也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儘管知道大局已定,陳耀北和劉頓二人,這一回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但對於周進、傅檢、張應華等人來說,做戲肯定要做全套。
既然打出了忠君愛國暨土豆種植宣傳推廣的旗號,大興縣學師生就必定要在大興縣境內諸多村鎮,巡回宣傳一番,而且還要賣力地宣傳,表明大興縣學既紅又專,都是大周朝的忠臣義士。
等到走遍全縣數十個村鎮,終於回到家中時,已是半個多月過去了。
大興縣學訓導張應華喜滋滋地拿著署理大興縣令周進大人所發給他的五兩賞銀,笑得嘴巴都合不攏。
他的妻子沈氏也非常高興,說近段時間以來,周進家中的那個曾豔姨娘和傅檢教諭的那個小妾寧心,都上門看望了自己好幾回,每次都送糧送米,家中人口單薄,這些糧米根本就吃不完。
張應華感慨地說道,“家有賢妻,實乃幸事。那天要不是你勸說我,我可能還會畏手畏腳,不敢公然和周進大人、傅檢教諭二人勾連在一起,那我就真是完蛋了。不但拿不到數筆賞銀,就連這個縣學訓導的位置,八成都保不住了。”
“有這麼嚴重?”沈氏驚詫地問道。
“可能比這還嚴重。”張應華走到門口,向屋外看了一眼,隨後返身走回來,壓低了聲音說道,“據我了解,那個順天府學訓導陳耀北大人,以及那個大興縣丞劉頓老爺,都被順天府衙門抓捕起來了。說是這二人,目中無君,公然構陷,怕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如果我這次,不跟著周進縣令、傅檢教諭行動,那就說明我對忠君愛國宣傳活動不甚熱心,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我這個大興縣學訓導的職位,還能保得住麼?”
不過,張應華很快就嘚瑟起來,“幸虧我這次大腿抱得好。不枉我跟著周進縣令、傅檢教諭,在雪地裡摸爬滾打了十餘天。如今,陳耀北、劉頓二人即將去職,無論是陳耀北身上的那個順天府學訓導職位,還是劉頓身上的大興縣丞職位,都將空缺出來。我聽到小道消息說,大興縣丞職位極有可能由大興縣衙主簿彭念接替。而傅檢教諭則有可能轉任大興縣衙主簿。這樣一來,所空落下來的這個大興縣學教諭職位,就有可能落在我張應華的手掌心了。哈哈哈,痛快啊痛快。”
說到最後,張應華仰天長歎,眼裡飽含著激動的淚水。
他的妻子沈氏也溫柔地依偎在張應華身邊,滿腹感慨,丈夫多年以來的夙願能夠夢想成真,她也是打心眼裡高興。
彆的不說,哪怕是膝下兒女們的婚事,也將因此順利許多啊。
和張應華夫婦倆的興奮莫名有所不同,傅檢的感受則有些五味雜陳。
這次設下陷阱,讓陳耀北和劉頓二人掉入天坑,掃除了周進在大興縣擔任署理縣令以來的最大障礙,可以說是一舉成功。
但傅檢本人,並不想出這個風頭,他覺得這個教諭職位很不錯,平常事務可以交給縣學訓導張應華來處理,他自己也樂得悠閒。
但根據周進的意思,則是想把他轉為大興縣衙主簿,主簿是知縣的佐貳官,彆稱“書記”“三尹”等,秩正九品,主管戶籍、緝捕、文書辦理事務等,權柄雖然大了一些,但卻事情千頭萬緒,更加繁忙,不適合他這般躺平的性格啊。
周進知道傅檢是個憊懶人物,在他的印象中,還停留在傅檢酗酒澆愁、性格懶散的階段,也對傅檢一時陷入了董愛珠的情感羅網之中的經曆頗感有趣。
因此,他拿捏傅檢的手段也極為簡單。
周進將傅檢請到自己家中喝酒,叫來劉頓在監獄中命人送過來的那兩個庶女劉芬、劉芳,讓她們倆合唱了一出戲。
傅檢見劉芬麵如滿月,雙眸清澈,而劉芳則長得眉蹙春山、眼顰秋水,麵薄腰纖、嫋嫋婷婷,一看就是兩個美人胚子。
傅檢不由暗罵周進這廝,真是豔福不淺,榮府裡那幾個長相拔尖一些的俏麗丫頭,像平兒姑娘、晴雯、彩雲、茜雪、林紅玉等人,都被他收攏在屋裡了,芳官和齡官這兩個妖媚的小戲子,竟也落入了他的手中,也不知道他瘦弱的腰子能否應付得了?
眼下大興縣丞劉頓遭到了周進算計,為了儘早脫罪,將他家中兩位庶女送給了周進,此乃美人計。
看這架勢,周進是擺明了想要把這兩個姑娘收下來啊,他也太無恥了吧,也不怕貪多嚼不亂?
傅檢正胡思亂想著,突然卻聽到周進指著這兩個小丫頭說道,“這個大興縣衙主簿的職位,你究竟願不願意接手?你如果願意接手,劉芬和劉芳這兩個小美人,我就轉贈給你。如果你不願意,我就另外找人接手,但這兩個貌美丫頭,可就與你無緣了呀。”
“此話當真?”傅檢驚訝地問道。
周進是穿越前輩,事事走在前頭,吃夠了穿越者的紅利。偌大一個榮國府,簡直成了他的後花園,可謂予取予求。
他現在對於名聲不顯的貌美婦人,根本就提不起任何興趣,像劉芬、劉芳這種姿色的女人,更是全然沒有放在眼中。
而傅檢就不一樣了,他雖然跟在周進身邊,也撈到了一些好處,但畢竟還沒有達到讓他的腰子無法承受的地步。
如今,聽說周進有意將劉芬和劉芳二人,轉贈給自己,傅檢當然是求之不得。
剛被兄長傅試從家中趕出來時,傅檢經濟壓力很大,又沒有正式工作,自然想著節衣縮食,儘量減少家中人口,以至於連那個章平堂妹,都鼓搗著嫁給了《青年詩刊》編輯部的劉玉石。
但眼下,傅檢已是今非昔比。除開手頭握有數千兩銀子的家底之外,他還得到了一個官身,大興縣學教諭雖然官不大,但好歹也主管全縣教育,隻要動用一些心思,做一些手腳,養家糊口自然是不難。
這也是張應華處心積慮,想要從縣學訓導升任縣學教諭的原因,縣學訓導是副手,諸多事務都做不了什麼主,自然也就很難雁過拔毛。
傅檢飽暖之餘,便有了那種**,像劉芬、劉芳這種有著五六分姿色的小美女,如果有機會得手,傅檢怎麼可能表示拒絕?
至於周進所提出來的條件,傅檢也認了。他想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累就累一點吧,累了的時候,可以躺平摸魚。
但這一次要是和劉芬、劉芳二人失之交臂,怕是自己就要悔恨終身了啊。
周進也很高興。劉芬、劉芳姐妹倆雖然很不錯,但他現在屋子中貌美侍妾很多,加起來已有十餘人。
一方麵,他縱然有愛美之心,有貪戀美色之意,但這身體實在是吃不消了。
另一方麵,他畢竟已步入官場,也開始要講點臉麵了。
這風流成性的名頭,對於這個仕途新人來說,確實風評不佳,影響不好。
把劉芬、劉芳二人轉贈給傅檢,不僅可以將傅檢套牢,讓他老老實實給自己賣力打拚,也可以向世人證明,他周進也不是沉迷女色之人,不是那種無論臟臭都拉到自己家中的好色之徒。
既然雙方達成了一致,自然是賓主相談甚歡。
這次吃酒到很晚,傅檢才醉意熏熏地跟在一輛小轎後頭,轎子上坐著劉芬、劉芳二人,樂嗬嗬地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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