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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入萬柳園中以後,不時可以見到有人在清理道路兩側的落葉,還可以看到兩三名傷殘之人,他們身材高大,正手持棍棒在園中行走。
這自然引起了錦鄉伯韓老三的警惕,他都差點把隨身攜帶的匕首給亮出來了。
直到周進解釋說,這些原本都是從關外撤退回來的傷殘士卒,萬柳園秉持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的原則,雇傭部分符合條件的傷殘士卒充當萬柳園的保安,為所有房主服務,也算是物儘其才,給他們一條活路。
陳西寧、張楚二人聽後,都點了點頭,這種處理辦法自然是極好,徹底解決了那些傷殘士卒的後顧之憂。
若是北平城中的王公貴族都能依照葫蘆畫瓢,雇請這些傷殘士卒做門衛,豈不省事多了,朝廷也不至於為遣散經費的來源而發愁了。
周進還介紹道,剛才那些打掃落葉之人,屬於萬柳園名下的保潔隊伍,負責整個萬柳園的保潔服務、衛生打掃工作,大多數都是附近的農婦,少部分是這些傷殘士卒家中的女眷。
買下萬柳園的房子,還能享受保安、保潔等服務,自然讓陳西寧、張楚、韓老三等人嘖嘖稱奇。
張詩韻也情不自禁地掃了周進一眼,心想這廝腦瓜子倒是靈活,搞這些歪門邪道有一手,就是不知道他養活這些人,錢從哪裡來?
萬柳園內每一處宅院都編有號碼,如天字號第六房,天字號第三十七房,等等。
周進名下的這處宅院,編號為天字號第八十八房。
“你是萬柳園的東家,為何自己的房子,編號還這麼落後?”張詩韻實在是忍不住,低聲詢問道。
在她看來,天字號第一房,豈不是要威武霸氣得多?
周進總不能給她解釋,上一世他在某國字號建築集團華南分公司的工地上打灰,深受當地語言文化的影響,喜歡“發發發”這個諧音,便以眼緣這個借口,胡亂應付過去了。
很快,眾人走入周進名下這處宅院,錦鄉伯韓老三和陳西寧、張楚兩位大佬,彼此相互對望了一眼,不由得一陣苦笑。
他們這才知道,這哪裡是隨隨便便吃一頓飯,這分明是一場喜宴呀。
內院之中張燈結彩且不說,門板和窗戶上,都貼有大紅的喜字。
周進這廝,擺明是在納小妾吧。
他是故意趁此機會,想從自己這一行人身上撈一筆賀禮?周進這廝,還真是雞賊啊。
不過大家也都是善於變通之人。既然趕上了這場喜宴,負責待客的馮紫英、劉掌櫃等人,又異常的熱情,尤其是張圓圓姑娘作為新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向大家彎腰道福時,沒奈何,眾人隻好取下隨身佩戴的一些飾物,權且作為首次見麵的賀禮了。
張楚和韓老三還好,兩人身上還有幾張銀票,隨手拿一張出來也就是了。
隻是那銀票上的數額實在太大,讓兩位大佬也禁不住感到一陣肉疼。
忠順王陳西寧身份格外高貴,張詩韻又是一個女兒身,平常哪會帶有這些黃白俗物,但眼下又是眾目睽睽之下,總不能臨時找張楚和韓老三借錢吧,那也太尷尬了。
於是乎,他們倆隻好取下自己貼身佩戴的飾物,送給周進和張圓圓這一對新人。
陳西寧送的禮物是一枚玉佩,張詩韻送的禮物是一隻玉手鐲。
玉手鐲倒也罷了,張詩韻這個人,大家也早就提前認識了,關鍵還是那枚玉佩啊。
張圓圓姑娘屬於北平風月界的頂流,眼光和見識都不差,她也知道這件東西,必定不是凡品,便把目光移向周進,意思是詢問應當怎麼辦?
周進還能怎麼辦?
他的頭都大了,這枚玉佩上的圖案,表明眼前這人,八成怕是皇室重要成員啊。
是今上禦駕?還是忠順王陳西寧親至?
站在韓老三身邊的另外一人,貌似氣定神閒,卻猶如淵渟嶽峙一般,他又是何方神聖?
周進不敢多想。
既然這兩位大佬沒有表明身份,他也隻能裝作不知道,更不會貿然打聽。
都是你們自己要送禮,我又沒有出口討要,何罪之有?
周進一邊示意張圓圓趕緊把禮物收下來,一邊將眼前二位神秘大佬,連同韓老三、張詩韻二位貴賓,都引到主桌上來。
周進和張圓圓二人,更是全程陪同,生怕怠慢了幾位貴賓。
至於陳西寧、張楚這些人身邊的諸多扈從,自有韓奇、馮紫英等人幫著招待。
酒桌上,當張楚再次詢問如何解決大周朝的財源枯竭和國庫虧空問題時,周進便不再敷衍塞責了,而是具體談了一些個人想法。
當然了,周進也不敢說一些太超前的舉措,都是一些老生常談,然後在其中,加入自己上一世在中學曆史教科書中所了解的一些粗淺知識,比如說重商主義。
包括利用大周朝的力量推動建立更加成熟高效的工業作坊體係,進一步開放海禁,獲得和增加出口盈餘,積累貴重金屬儲備,等等。
陳西寧和張楚二人,覺得周進並沒有敞開來講,但也覺得還算是差強人意,多多少少也讓人有所啟迪了。
畢竟周進還隻是一個秀才,還缺少更多的官場曆練,也因為人輕言微,不敢暢所欲言,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酒桌上,有酸溜土豆絲,土豆燜排骨、土豆紅燒肉、土豆大盤雞等,眾人瞧著新鮮,胃口大開,吃得很是儘興。
酒足飯飽之後,已是入夜了,周進又邀請眾人前往紫檀堡廣場,看了一場璀璨絢麗的煙花。
這種小把戲,陳西寧、張楚、韓老三等幾位大佬,都覺得有些興致缺缺。
但張詩韻看到廣場上人山人海,卻感覺很是新奇,她也跟著眾人又蹦又跳,高聲呼喊,開心得就像是一個孩子。
張圓圓跟在張詩韻身邊,她八麵玲瓏,長袖善舞,曲意逢迎,也時常逗得張詩韻開懷大笑。
周進和張圓圓此時早已看出,張詩韻隻是這一行人中的小透明,剛開始他們倆還誤以為張詩韻是這一行人之中的隱藏大佬呢,簡直是錯了一個大離譜。
將陳西寧、張楚、張詩韻、韓老三等人送入新建好的紫雲閣客棧歇息之後,周進和張圓圓小兩口以及韓奇、馮紫英等人,則返回到周進那處宅院之中。
今晚的紫雲閣客棧,早已被韓老三出麵,全部包了下來,再無其他閒雜人等,外麵又有便衣侍衛來回巡查,想來安全問題應當不大。
即便如此,周進還是特意找到駐守在附近的大興縣巡檢武大,讓他加派人手,加強整個紫檀堡附近的夜間巡邏工作。
萬一發生突發事件,驚擾了諸位貴人,那就麻煩大了。
反過來說,如果武大的值守保衛工作做得好,說不定入了貴人的法眼,就是他飛黃騰達的機會了。
武大神情激動之下,簡直不敢相信地問道,“除了錦鄉伯之外,今天過來的那幾位神秘貴人,難道是今上或忠順王,及其身邊的小太監們不成?”
馮紫英在一旁哈哈大笑道,“這個武大兄弟,還是官場中人,負責安全保衛工作哩,竟然連對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武大頓時有些尷尬了,他抓耳搔腮,感覺很有些不好意思。
周進替他開脫道,“武大兄弟忙著招呼那些扈從官員,哪像你,眼睛像刀子一樣,就盯著那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看?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起了什麼不應有的心思?”
馮紫英嚇得不輕,連忙搖頭擺手道,“周進大哥,這話可不能亂講啊,你要是看我不慣,乾脆一刀殺了我便是,可不要連累我家人啊。”
“竟有如此嚴重?”周進尚且不敢相信。
馮紫英歎息道,“哎,川寧侯花了二十萬兩銀子,說動了太上皇,才最終定下來的這門婚事,我要是膽敢插一手,人家豈不是要和我拚命?”
韓奇早已知道內幕,則徑直說道,“我就直說了吧,省得你們胡亂猜測,胡言亂語,萬一有些昏話傳出去了,罪狀不輕呀。今天來的那幾位貴人,除了張詩韻和我父親之外,另外兩位應當是忠順王陳西寧和內閣首輔張楚。”
周進差點嚇尿了,連忙伸手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聲明道,“我今天是新郎官,喝酒喝多了,滿嘴胡話,我是啥事情都不知道哩!”
說罷,他便牽著張圓圓的小手,假意步履踉蹌地走入洞房之中了。
留下韓奇和馮紫英二人,麵麵相覷,並聲罵道,“真會裝,真虛偽。”
隨後,韓奇便回到隔壁宅院,去找他的心肝寶貝瑪麗姑娘去了。
隔壁這處宅院,被韓奇以那一千五百兩銀子的利息作為借口,強行要在了他名下,周進也拿這廝沒辦法。
韓奇這次前來給周進捧場,也是出自他父親韓老三的授意,以便他在忠順王陳西寧和內閣首輔張楚麵前混個臉熟,如今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他自然可以安心睡覺了。
馮紫英則在廂房客臥中住了下來。
他也打算在萬柳園買一套房子算了,是否金屋藏嬌且不說,也省得他在北平城中和紫檀堡之間兩處跑,不知道浪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
武大則抖數精神,親自帶隊去紫檀堡外圍巡查了一番。
他也意氣風發,想在忠順王和內閣首輔麵前有所表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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