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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有門簾遮擋,倒也不怕被人瞧見。
雖說賈政已明確表示,凡是被周進擒獲的,都可以歸到周進名下。
但周進可不敢如此肆意妄為,他稍微扣留一兩個俏麗丫頭不要緊,隻當是男人本色嘛,再多就是不知趣了。
賈政這時候還在工部值守,他早已傳話,由趙姨娘出麵,負責處理此事。
眾目睽睽之下,周進也沒有和趙姨娘說太多,隻是把名單交給了她,在那幾頁名單中,夾雜了一張五十兩麵值的銀票。
趙姨娘在賈母和王夫人麵前始終不受寵,以前這府中的丫頭們,像芳官、藕官、蕊官、豆官等人,還曾和趙姨娘大打一場,誰也沒有把她放在眼裡,讓趙姨娘至今回想起來,都感到心緒難平。
如今周進過來拜訪,言語之間客客氣氣且不說,還給她送了一張大額銀票,趙姨娘自然心中高興。
她拍著鼓鼓囊囊的胸脯,向周進保證道,“不就是兩個丫頭麼,你放心,都包在我身上。”
周進看著那波瀾壯闊的美好景象,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嘴裡含混著說道,“我相信,我相信。”
趙姨娘三十歲出頭,正是體態婀娜、風韻猶存的時候,也難怪賈政對她愛不釋手,每晚都要在她房裡安歇。
有她在賈政麵前吹枕頭風,周進扣押榮府一兩個俏麗丫頭,便不算什麼了。
果然,等到晚上賈政回來歇息時,趙姨娘便赤著上身,跪坐在賈政麵前煽風點火道,“我都已經打聽清楚了,就因為一個叫做彩霞的姑娘,本來早已被夫人打發出府了,但府中一些人,還是想拿她生事,派出了好幾撥人馬,找那個周進要人。其中,尤其是平兒和小紅這兩人,可能是仗著身後有主子撐腰,她們在周進家中撒潑打滾,高聲嚎叫,左鄰右舍都聽得清清楚楚。周進迫於無奈之下,便將這兩人捆綁了起來,用毛巾將她們的嘴給堵住了,現在拘押在桃花巷周進家中。周進今日過來,便是想向老爺請示,是把她們依舊放回來呢,還是乾脆把她們發賣算了?”
趙姨娘還眼淚汪汪地說道,“我實在是替老爺您擔心啊。不像府中其他人,還有其他門路,我除了老爺這裡可以作為終身依靠,還能指望誰?我的身子,我的一切,都是老爺您的,我肯定是惟願老爺您升上去的。”
賈政氣憤地說道,“明知道我處於升職的關鍵時候,還放任下人欺辱良民,真是豈有此理?你派人給周進傳一句話,就說是我本人說的,這兩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既不要放回來,也暫時不要發賣,先幫我看管一段時間再說。省得她們把不住嘴,將府中一些不好的事情,都傳到外麵去,影響了本人的官聲。至於身契,我也遲早會派人給他送過去,讓周進稍安勿躁。”
這一天晚上,賈政戀戀不舍地捏了捏趙姨娘那飽滿的身子,終究還是痛下決心,不顧趙姨娘的熱情挽留,連夜去了王夫人那裡,把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都述說了一遍。
“這件事情要是處理不當,被言官們知道了,我怕是又要在工部員外郎的位置上,再耽擱數十年了。”末了,賈政如此這般說道。
王夫人聽說了這件事情以後,也明顯有些動怒了,這彩霞原本是她身邊的丫頭,早已被她打發出去,準許她父母自行擇人婚配,現在出來了一個來旺兒媳婦,強逼著要把彩霞嫁給他兒子來順,這還有沒有把她王夫人放在眼裡?
想到這裡,王夫人忍不住對王熙鳳也開始生氣了,你到底背著我,乾了多少壞事呀?
不過,涉及到平兒姑娘和林紅玉一事,倒是讓王夫人有些為難。
林紅玉還相對好辦,她地位不顯,大不了給林之孝媳婦說一聲也就是了。
但平兒姑娘畢竟算是賈璉屋子裡的通房丫頭,若是貿然給了周進,怕是賈璉麵子上不好看呀。
“無妨。”賈政很有信心地說道,“我看玉釧兒這個姑娘,長得還不錯,比起平兒這丫頭,也不遑多讓。今晚我親自給賈璉說一聲,就用玉釧兒換他房裡的平兒,晾他也不會反對。”
“那行。”王夫人想也不想,便點頭同意了。
她嫁給賈政多年,做夢都想著賈政能夠步步高升,這也是她回娘家時的底氣所在。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點升官的音信,豈能允許王熙鳳在背後搗鬼,橫生波折?
至於那些參與此事的丫鬟婆子和小廝們,王夫人也是恨得牙直癢癢,罰了她們每人三個月俸祿,以儆效尤。
消息傳到王熙鳳那裡,王熙鳳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當頭一棒,打得她迷迷糊糊,分不清什麼叫做東西南北。
“這個周進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連老爺和夫人都這麼護著他?”王熙鳳氣得大口喘氣,身前一陣波濤洶湧,氣勢簡直有些嚇人。
但賈璉卻無心觀看這一幕迷人風景,他現在滿心眼裡都是王夫人房中的那個玉釧兒,想著平兒姑娘美其名曰,給他做了這麼久的通房丫頭,可究其實際,他卻一次都沒有上手過,這讓賈璉怎麼可能心中不惱?
如今,他雖然是染指不上平兒姑娘了,可又來了一個更年輕更可人的玉釧兒。先前在賈政書房中說事時,她滿臉嬌羞地前來端茶倒水,讓賈璉的心肝兒都差點亂顫起來。
這種溫婉美麗的女孩兒,可以說人見人愛,他賈璉也很難脫俗啊。
更為重要的是,這還是二叔賈政親口賞賜給他做通房丫頭的,體現著長輩意誌,以後他想什麼時候收用玉釧兒,便能什麼時候收用玉釧兒,連王熙鳳也是不便多管的。
況且話說回來,當初他調戲茜雪一事,周進也並沒有大鬨一場,現在反過來,周進把平兒姑娘給拘押了,還是老爺太太們同意了的,也算是禮尚往來,談不上丟了誰的顏麵,賈璉也沒法在道義上指責周進風流不羈,多占多吃。
總之,賈璉覺得這筆買賣很不錯,他對於周進,自然也沒有什麼不滿,當下便勸說道,“得了得了,這北平城中,也不是隻有咱們這一家是王公貴族,即便是王公貴族之家,那也得儘量低調,碰到那些文官群體,能躲就躲,沒必要和那些窮酸文人們硬抗。如今,二叔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個準信,有機會升任工部郎中,正處於爬坡過坎的關鍵時候,你卻偏要借著彩霞這個由頭,大鬨一場。知道內情的人,或許會認為你是看周進這廝不慣,不知道的人呢,還以為你是對二叔有意見,存心壞他的好事呢。我看這件事,不如就這麼算了,左右不過是兩個丫頭,去了還有更好的。”
王熙鳳氣得想哭,她大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王八羔子,平兒姑娘服侍了你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這一聲去了還有更好的,便將她給打發了,你還有沒有良心?”
賈璉懶得和王熙鳳爭辯,他如今滿心歡喜,隻等著玉釧兒明日進門服侍他,對於王熙鳳的謾罵,他都當做耳邊風好了。
“你罵我沒關係,但平兒和林紅玉二人的身契,我勸你還是早點翻出來,明日上午便給二叔和太太送去,若是耽誤了事情,怕是長輩們又有意見了。不過是一兩個丫頭而已,犯不著惹老爺太太們生氣?要是讓老太太知道了,又會作如何想?孰輕孰重,你難道還分辨不出?”賈璉渾然無事地說道。
王熙鳳本來還想大罵一通,想說你賈璉當然是無所謂,反正這兩個丫頭原本就與你沒關係,反而還多了一房美婢,你怕是巴不得如此吧。
但她轉念一想,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況且這都是老爺太太們的意思,她一個做晚輩的人,哪有什麼資格和長輩們置氣?
王熙鳳忍氣吞聲,次日晌午便將平兒姑娘和林紅玉二人的身契,交到王夫人手裡,王夫人則讓她把玉釧兒直接領回去,還讓她勸解賈璉一番,說是這次讓賈璉受委屈了,以後若是有了更好的姑娘,還會再補償給他,讓他這次不要計較。
嚇得王熙鳳連忙表明道,不委屈不委屈,夠了夠了,有一個玉釧兒就足夠了。
王熙鳳把玉釧兒領回家中,好言好語安慰了她一通,又打賞了她兩三件金銀首飾。
這才想起來,那個格外珍貴的蝦須鐲,還戴在平兒手腕上呢,這次怕是真要肉包子打狗,白白便宜了周進這廝啊。
“那個蝦須鐲,可是價值好幾百兩銀子啊,難道就歸了周進這廝了?”王熙鳳想到這裡,就氣得肝疼,她喘著粗氣,心口那裡起伏不定,一不小心,連上身衣服都給撐開了,露出了裡麵白花花的一片。
這也太不成體統了,讓王熙鳳在身邊丫頭婆子們跟前大失顏麵。
“周進你這個下流胚,我王熙鳳跟你沒完。”王熙鳳在心中惱羞成怒道。
“啊切。”周進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心想這又是誰在背後罵自己了?難道自己又招誰惹誰了不成?
這次他拉虎皮扯大旗,借著賈政升官這個契機,總算報了上次賈璉調戲茜雪的一箭之仇。
但周進也深知,王熙鳳這次吃了大虧,必定會懷恨在心,肯定會想方設法,再來尋找自己的麻煩,有這樣一個惡女人盯著,就憑自己這個秀才身份,怕是有些扛不住啊。
好在通過《青年詩刊》第三輯,周進大發了一筆橫財,僅柳泉居這一家酒樓,為了那最後一個北平城中十大酒樓的名頭,便私下裡塞給了周進三百兩銀子。
周進更是通過北平城中十大美女初評,從各位佳麗手中,撈到了一二千兩銀子的報名評審費。
公賬中結算下來,扣除必要的印刷成本和勞務支出,純利潤約有一千五百兩銀子,也算是收入頗豐了。
這麼多銀子,即使當初說好了,利潤可以由周進主持分配,但周進也完全不敢一個人獨吞。
他本人作為編輯部主任,獨得二百兩銀子,胡永、謝希平二人作為編輯部副主任,各得一百兩銀子。
另有魏西平、鐘柵二人,也曾為《青年詩刊》出過力,做過一些穿針引線、聯絡協調的工作,各分得五十兩銀子。
此外,各位編委會成員,包括張安世、陸秀峰、賈環、賈蘭、賈菌、賈芝等人在內,每人可分得二十兩銀子的好處費。
周進還特意從公賬中,掏出了三十兩銀子,在家裡置辦了兩桌酒席,請各位編委會成員前來聚餐,大吃大喝了一頓,眾人也都非常滿意。
至於剩下**百兩銀子,周進早就想好了用途,除了一小部分用作第四輯刊物的啟動資金之外,其中絕大部分銀兩,周進都是要奉送出去的。
“什麼?你打算拜訪《青年詩刊》的三位顧問,也就是王允司業、宋濤博士和趙光南助教?”魏西平一邊喝酒,一邊詢問道。
周進點頭道,“是啊,我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秀才,但我也羨慕那些進士出身的飽學之士啊。如今《青年詩刊》辦刊成功,若是能借此機會,向三位顧問當麵致謝,或許還能得到更多指點,這也是我的一份莫大榮耀啊。”
魏西平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笑道,“論理也應當如此,隻怪我當初忘記了這一茬。放心吧,我明日便幫你約一個時間,保證讓你和三位大人,都能夠分彆見上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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