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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們也都說,灶王爺是玉帝派下來監視芸芸眾生的,趁著灶王爺上天,回到天庭向玉帝述職這個空隙,人間便再也沒有人監視了。
所謂“諸神上天,百無禁忌”,便是源於此。
因此,從小年之後到除夕之前這段時間,被稱為“趕亂婚”。無論娶媳婦還是嫁女兒,都不用特意選擇日子,因為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薛蟠和夏金桂的婚事,便是選在了臘月二十五日這一天。
據說,桂花夏家對這門婚事很滿意,僅陪嫁的良田就有數千畝,還有北平城中熱鬨地段的商鋪十餘間,至於其他金銀首飾,玉石瑪瑙,更是不可計數。
薛姨媽、薛蟠母子倆也因此喜出望外,連續多日沒有責罵下人,以至於榮寧二府中的丫頭婆子們議論紛紛,都說薛蟠是不是轉了性子?
既然女方那邊陪嫁很多,男方這邊便需要大辦一場,總得顯示一下薛家的人脈和實力,不能讓女方小瞧了去。
這不,早在賈氏義學放新年假之前,賈薔便帶來了薛蟠親筆署名的新婚喜帖,說是臘月二十五日這一天,他在家中舉辦新婚喜宴,請大家都去吃酒,務必撥冗,前來賞光,雲雲。
他不僅給賈代儒老先生發了一份請帖,學堂裡的其他學生,哪怕是年紀甚小的那幾個人,比如賈蘭、賈菌等人,也都發送了喜帖,至於其他稍微年長一些的半大小子,像胡永、賈環等,就更不用說了。
周進自然也收到了一份。
那個賈薔甚至還明確言道,讓周進帶著家中美妾一同去榮府喝喜酒,說這是薛蟠、賈蓉二人的意思。
“蓉大哥說,大家都是同一個學堂裡出來的人,因他近一兩年來事情較多,上學次數較少,和你們這些新同學便接觸不多了。為了彌補這個遺憾,借蟠大爺這個機會,特意邀請你一家人過去喝喜酒,蟠大爺也同意了。到時候在酒桌上,好好暢談一回,聯絡一下感情,這也是應有的同窗之誼嘛,哈哈哈。”賈薔大聲笑道。
周進兩世為人,先後做過工地牛馬和外賣小哥,多次遭受過社會的毒打,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心思縝密了。
薛蟠是一個糊塗蟲,暫且不必理會,但賈蓉、賈薔這對爛兄爛弟,究竟是打著什麼鬼主意,周進稍微揣測一二,又豈能不知?
“把我諸位美妾騙到酒席上,再讓一幫下流潑婦幫著灌酒,隨後任由你們上下其手,胡亂作為是吧?”想到這裡,周進的臉色變得鐵青,當場一拳把賈薔腦袋砸開花的心思都有。
但他表明上卻連聲應道,“好說好說,到時候必然上門道賀,討一杯喜酒喝。”
回到家中以後,周進便和曾豔、方媛二人商量了這件事情。
曾豔絕不願意到榮府中喝這杯喜酒,江南甄家落敗一事尚未消除影響,她的身份還暫且不能曝光。
對方人多勢眾,又是在主場,真要進了榮國府,那還不是任由人家擺布了?
萬一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導致身份泄露,豈不是悔之晚矣?
方媛也不想去,更不能去。
她出身卑微,除了洗衣做飯是好手,社交禮儀一概不懂,沒必要去榮府丟人現眼。
更何況,周進做蜂窩煤生意獲得初步成功,家裡經濟寬裕多了,又不是窮得吃不上酒肉,還去榮府湊這個熱鬨做什麼?
但對方既然明說了,是邀請周進家中美妾,周進若是不帶一個女眷前往,倒是有些看輕對方的意思了。
到時候,賈蓉便可以公開指責他說,我有意和周進結成通家之好,三番五次邀請他帶著家中美妾來蟠大爺這裡喝喜酒,結果他卻不樂意,這是擺明了看不起蟠大爺,看不起我這個寧府嫡公子啊。
周進倒也不太害怕賈蓉,眼下已是紅樓末年,榮寧二府就快要完犢子,變成一鍋爛粥了,到時候賈蓉、賈薔自身難保,更抽不出時間和精力,來特意對付自己了。
關鍵還是賈蓉的這個說法,很不好聽,顯得他周進是一個孤高自傲、不易親近之人,這不是影響了周進今後的社會交往和仕途發展麼?
出於這個考慮,曾豔便建議道,“要不就按照你的意思,給彩雲或茜雪辦一桌酒席,正式封她們做姨娘好了?到時候從她們中選一個人,陪你去榮府吃酒,輕車熟路,倒是便利。”
“那晴雯呢?”周進嬉笑道。
曾豔嘴巴一撇,“就知道你在打她主意。”
周進早就和曾豔、方媛二人討論過晴雯的問題了。
從周進的本意上來說,他當然願意納晴雯為小妾了,如此絕色尤物,豈能輕易放過?
但若是晴雯不同意,他也不會勉強。但晴雯便不能繼續住在家中了,須得自行離開。
他又不是活菩薩,要照管她一輩子?
“你就不怕她自殺?”曾豔取笑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管得了她那麼多?”周進生氣道。
這都好幾個月了,他對於晴雯,是哄也哄了,表白也表白了,但晴雯卻一直不答應,純粹把他當成了一條舔狗。
作為男子漢大丈夫,周進不想被人定義,又豈能長久忍受這種羞辱?
“明日開始,便斷了她的飲食供給。”周進吩咐道。
周進的態度變化,讓晴雯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
周進不再讓人供應飲食,倒是問題不大,她自己手頭上也有不少銀子,托人買一些吃食進來,也能湊合許多天,但關鍵是諸人對她的態度變化,讓她有些受不了啊。
但讓她走,那是絕不可能的。在外人眼中,她都已經是周進的人了,還能賣出一個什麼好身價?
但她若不走,則又名不正言不順,難免出現一些尷尬之事。
比方說,廚房裡負責幫傭的茜雪,每次忙不過來時,都要來廂房中喊她過去幫忙。
以前在賈寶玉身邊,茜雪的資曆就比晴雯要老,她麵對晴雯,自然沒有什麼壓力,也不用講什麼客氣話。
茜雪還說,大家都是從榮府中出來的好姐妹,應當相互關照才是。
晴雯心中那個氣啊,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她在心中呼喊道,“我雖然還沒有答應給周進做小,但我也沒有拒絕給他做小啊,我如果成為了他的姨娘,便算是你的半個主子,你就這般衝我大呼小叫,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上位者了?”
然而,不知者不為罪。
晴雯給周進做小一事,她自身沒有答應,也尚未向家中下人們公布,更沒有舉辦一桌酒席來證實,茜雪很有可能並不清楚。
在這種情況下,茜雪因為廚房中的事情忙不開,喊她過去幫忙,也算不上是失禮行為。
晴雯更不可能自己大聲嚷嚷,把周進想娶自己為小妾的事情說出來,那也太沒有意思,也太不體麵了。
她隻好壓抑住內心的不快,忍氣吞聲地來到廚房,幫助茜雪忙這忙那,最後忙完了,可能還得不到茜雪口裡的一句好話。
這讓晴雯心裡更加不愉快了。
“罷了罷了,我就便宜了周進這廝一回,等我上位以後,再把你茜雪調撥到我身邊,慢慢地收拾你不遲。”晴雯暗下決心道。
以前在賈寶玉身邊時,她和茜雪二人之間,便有些不太對付,明裡暗裡也有過一些競爭。現在淪落到了周進這裡,也勢必要分出一個高下才罷。
獲得了晴雯的同意之後,周進便在家中紮紮實實地整了兩桌酒席,算是給晴雯辦了一次納妾之禮。
這一天晚上,晴雯心緒複雜地坐在房中苦苦地等待。
剛一開始,她還難免自怨自艾,認為自己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歎息著自己的悲慘命運,明明她長得比襲人更標致,結果襲人早早地得到了姨娘的待遇,她卻被王夫人趕出了榮府,這讓心高氣傲的她,又如何能接受呢?
相比寶玉這般貴公子,周進這種土得掉碴的鄉下小財主,又算得了什麼?
他辛辛苦苦地做蜂窩煤生意,處心積慮,操碎了心,才賺得了一二百兩銀子,還不如她當初在寶玉身邊打壞的那隻瑪瑙碗更值錢呢。
但後來,夜已經很深了,周進始終沒有出現,卻又讓晴雯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周進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嫌棄自己事兒多,又改變了主意,不想封自己做姨娘了?
他不封自己做姨娘,自己又無處可去,難道還要在周進家中做丫鬟,伺候彆人不成?
一想到那個可惡的茜雪,如何對自己頤指氣使,晴雯便在無形中感覺到了一陣窒息。
晴雯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絕望,她後來乾脆伏在大紅喜被上,忍不住嚶嚶地哭了起來。
“你聽聲音,她都哭了,你怎麼還不過去,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
隔壁廂房,茜雪趴在周進懷中,故意取笑他道。
“不急不急,待會兒再過去也不遲。反正我已吩咐那個小丫頭曾佳,在她門外守著了,如若情況不對,便立即破門而入,想來不至於發生不好的事情。”周進一邊在茜雪身上反複摸索,一邊小聲解釋道。
茜雪百般迎合的同時,也嬌喘籲籲道,“我現在身子給你了,也幫你故意激怒她,把這件事情辦成了,你答應我的事情,可還算數?”
“算數算數,我絕對算數。”周進承諾道,“但凡誰給我生了孩子,我就必然會給她一個姨娘的身份。至於你這裡,更是如此。”
周進還說道,“我明日去薛蟠那裡喝喜酒,便把你帶過去,等於變相承認你是我家中的姨娘了,也好給你漲一次臉。”
茜雪聽到這話,更是情緒高漲。
她緊緊地摟住周進,即便現在周進想要去隔壁晴雯那裡,她也是絕不允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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