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流光糾纏廝殺,離開大殿,遁向秘陵深處,一直掠出十數裡,最終撞入一座小山,這才堪堪停下。
不得不說,這白澤秘陵內部真如一座完整世界,這一路山石嶙峋,湖水翻湧。
唯一缺憾就是太黑,讓人看不真切。
“轟隆隆……”
秦千煉麵無表情望著凹陷山壁。
方才那番交鋒,他稍稍占據上風,最終將瘟道人轟入山體之中。
不過自己也受了傷,他用力拔出插入小腹的“斷刃”,將其丟在地上,斷刃不知是何材質淬煉,極其清脆,碎了一地。
“咳咳。”
瘟道人沉聲咳嗽,神情陰鷙地從煙塵中緩緩走出。
那件黑羽大氅,被撕開了好幾道破口。
這一路鏖戰,他也多有負傷……不得不說這秦千煉的確實力不俗,扛著“瘟毒”與自己廝殺,竟還能占據上風。
隻不過。
算算時辰,毒素應該要徹底發作了。
“嗤嗤嗤……”
虛空之中,響起淡淡的焚燒之聲。
秦千煉皺眉低頭。
他抬起手掌,那籠罩通體的雪白雷光,在毒素侵蝕之下,一半都被染成墨色。
微微眩暈感湧上心湖。
“秦道友。”
瘟道人皮笑肉不笑道:“這滋味不好受吧……我若是你,絕不會如此輕易離開大殿。有那姓錢的在,說不定還能多活片刻。”
“……”
秦千煉深吸一口氣。
他穩住身形,輕聲笑了笑,沙啞問道:“所以你覺得我離開大殿,是為了什麼?”
“哦?”
瘟道人挑了挑眉。
“連你這種蠢貨,都知道離開大殿會死……”
秦千煉幽幽開口:“我若沒有後手,怎敢這麼做?”
瘟道人怔了一下,下一刻,背後山岩破碎,一道融於陰翳之中的影子從山石之中破體而出,一隻遒勁有力的手臂刺穿瘟道人後心,直接攥住心臟——
“???”
瘟道人瞳孔收縮。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感應到這第二道氣息的存在!
這世上遁法,他大多領教過,觀看過。
此刻這隱於陰翳突然暴起的襲殺……讓他想起了一個多年前便已經被毀壞的道門聖物。
【陰陽鏡】!
最讓瘟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此刻現身之人的氣息極陰極邪。
身為長生齋下一任齋主,向來剛正不阿的秦千煉,怎會藏著如此“汙穢”的後手?
這一切發生地太快。
瘟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要殺了麼?”
低沉的笑聲在風中響起。
“趕緊殺了。”
秦千煉厭惡地看著瘟道人,沒有丁點猶豫。
一路廝殺鏖戰,最終抵達這麼一處偏僻地帶,不僅是為了躲開大殿眾人,更是為了完成“彙合”。
踏入地淵之後。
秦千煉心湖便響起了喚聲。
這是“煙邪”的神通。
自清鳧山分彆之後,“煙邪”分身去往紙人道,而後便沒有返回,就此潛入地淵……此地正是二人的彙合地。
“聽說這‘瘟道人’還有五瘟童子。這是世間罕見的天傀儡。”
煙邪有些遺憾地開口:“可惜……看不到了。”
一邊開口。
他一邊發力,五指直接將瘟道人心臟捏碎,鮮血迸濺,肝膽破裂。
這一戰,就這般落下大幕……煙邪抽出鮮血淋漓的手掌,緩緩從山岩陰翳之中走出,他甩了甩手,冷漠地看向一旁,雙目空洞的瘟道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身軀癱軟,重重砸下,濺出一灘塵埃。
誰人能夠想到,堂堂墨道人大弟子,竟死得這般窩囊?
但修士之間的廝殺,往往就是這麼殘忍。
若非實力相近,誰又願意大戰三百回合?
暗中襲殺,分出勝負,往往隻需一瞬。
三大宗向來擅長襲殺。
而如今,瘟道人卻是死於其道,自食其果。
“天傀宗有‘替屍術’。”
煙邪感慨唏噓說道:“若隻是單純捏碎心臟,這人還可以將魂魄換入‘屍傀’之中逃過一劫,隻可惜碰上了我。我剛剛將他的心湖一並摧毀了,若是你願意再多等一會……我倒是想看看他的‘五瘟童子’修行到了何等地步……”
“彆廢話了。”
秦千煉見到瘟道人慘死,終於不再逞強,他緩緩找了一處山壁坐下,撤去護體雷光。
被瘟道人拍了一掌的位置,浮現出一枚漆黑手印。
秦千煉嘴唇蒼白,咬牙開口:“這家夥的‘大瘟掌’,你能治麼?”
“自然可以。”
煙邪蹲在秦千煉身前,笑著說道:“你喊一聲好師兄……我這就替你治。”
“……”
秦千煉麵無表情,隻是不語。
“好吧。”
等了片刻,也不見秦千煉有絲毫反應。
煙邪自討沒趣,聳了聳肩。
他了解這位師弟性格。
如果真要喊一聲“好師兄”才能活命……
大概秦千煉會選擇就這麼死掉吧?
煙邪最終還是伸出手掌:“放輕鬆。撤去神念,不要抵抗……大瘟掌這東西,越是遭遇清白純陽之氣,越是變得駁雜汙穢,要麼你自身修為足夠,直接將其蕩除,要麼你就被瘟疫纏身,最終痛苦致死。”
“唔……”
秦千煉沉悶地低哼了一聲。
他閉上雙眼,額頭青筋鼓起。
秦千煉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無邊深淵,血肉上的苦痛逐漸蔓延,最終深入骨髓,再深入靈魂,眩暈感不斷加重。
瘟道人的術法極其邪異。
能被三大宗宗主收為首徒的人物,哪有平平之輩?
如果不是煙邪及時趕到,以【陰陽鏡】順利完成“襲殺”。
那麼這一戰……
恐怕自己會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嗤嗤嗤!”
煙邪手掌按在秦千煉傷口位置,這個病懨懨的男人屏住呼吸,微微發力,隻見大瘟掌的毒素如水流一般順延掌心,向他小臂位置彙聚而去,但煙邪並未流露出痛苦之色,他隻是沉默地凝視著毒素彙入手臂,化為一條條小蛇在經絡中遊走,最終就此隱去。
片刻之後。
秦千煉氣血恢複了許多,他緩緩睜開雙眼,皺眉看著煙邪:“……你沒事?”
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毒素,是被煙邪汲取了。
這種級彆的毒不會憑空散去。
煙邪幫自己治病……便是將瘟毒吞入他的體內。
“習慣了。”
煙邪淡淡一笑,好奇問道:“即便沒有我,瘟道人也未必是你對手,怎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我殺了屍道人。”
秦千煉低頭看著胸膛,雖然瘟毒散去,但那枚掌印仍然存在。
他平靜說道:“作為代價……受了這麼一掌。”
“先前我說你什麼來著?”
煙邪聞言搖了搖頭,意味深長說道:“太年輕,太急躁……想殺一個人,何必那麼著急?”
“彆囉嗦了。”
秦千煉站起身子,麵無表情道:“這鬼地方到底怎麼回事?其他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