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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年少不信人間有彆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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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之中,傳來陣陣慘叫之聲。

雪魈遁逃至冰魄洞天邊緣,但卻仍然沒能逃過謝玄衣的神念鎖定,數十道粗壯劍氣,將其圍住,一刹不停地轟擊……這頭大妖被囚鎖在冰魄洞天之中,此身化為風雪,卻也受困於這些風雪。

它的確逃得很快。

但再快,也逃不到周遭洞天之中。

隻見雪魈拚儘全力防守,要將這些風雪凝成鱗甲,但縈繞生滅兩條道境的劍意太過鋒銳。

風雪脆如紙。

謝玄衣馭劍高懸在這團風雪正上方。

他神情冷漠,注視著不斷求饒的雪魈大妖。

……

……

數裡地外。

劍氣石碑之前,凝聚了一道身披寬大金袍的老人身影。

整個大穗劍宮,能夠自如進出此地的。

除了如今的玉屏峰鎮守者祁烈,也就隻剩兩人。

正在閉關的掌教。

以及常年駐守金鼇峰的掌律。

“掌律大人。”

薑妙音見到這身影,有些訝異,她恭恭敬敬開口,下意識就要行禮。

“不必多禮。”

趙通天伸出手掌,製止了薑妙音的揖禮。

他站在風雪之中,與薑妙音一同望著遠方劍氣轟擊的方向,輕聲道:“你在‘三十三洞天’閉關許久了,我總該來看看……倒是沒想到,一來此地,就看到如此熱鬨的場景。”

“掌律大人的確來得巧……”

薑妙音勉強擠出笑容,但難掩聲音疲倦:“妙音若是沒有記錯,掌律應該需要鎮壓金鼇峰那尊大妖……”

“朱雀與我停戰了。”

趙通天淡淡道:“不必轉移話題,也不必覺得尷尬。我向來沒有偷聽彆人談話的興趣,你們先前說了什麼,我一概不知。”

此言一出。

氣氛反而更加凝肅。

“……嗯。”

薑妙音隻能輕輕應下一聲。

“在劍道修行方麵,玄衣是一塊聰明絕頂的雪白璞玉。”

趙通天忽然開口,道:“但在‘兒女情長’方麵,他卻是一枚不折不扣的榆木腦袋。”

“嗯?”

薑妙音怔了怔。

“這很正常。這世上沒有完美無瑕的聖人……上天已經給他打開了很大的一扇門,就該關上一扇窗。”

掌律背負雙手,緩緩說道:“許多年前,我也和他一樣,心中隻有大道。有些時候,人們習慣了‘陪伴’,反而忘記了‘失去’的滋味……正所謂,年少不信人間有彆離。”

薑妙音沉默了。

“直到飲鴆之戰,我才明白這些道理。”

趙通天悠悠長歎:“這世上的許多人……總是等到失去之後,才會懂得珍惜。”

“掌律。”

薑妙音抬起頭來,認真問道:“您真的沒偷聽麼?”

“咳。”

趙通天握拳輕輕咳嗽一聲,微慍道:“你把老夫當什麼人了?你們兩人湊在一起,還能說些什麼?以謝玄衣的性格,還不成還能來三十三洞天拜堂成親麼?”

這番話,說得薑妙音哭笑不得。

心湖雖然仍有失落。

但先前積攢已久的陰霾卻是一掃而空。

“掌律大人,其實妙音如今心中,也沒有其他念想。”

薑妙音思索了片刻,認真說道:“玄衣師兄方才對我說了‘劍宮大劫’之事,此事絕非兒戲,不容小覷……說出來您或許不信,即便沒有此事,妙音也隻想好好修行,渡過接下來的陰神之劫。大穗劍宮好不容易迎來盛世氣運,此番機會千載難逢。”

“我怎會不信?”

“老夫看著你長大,還是清楚你這個丫頭性格的。”

趙通天看著身旁女子,感慨道:“當年謝玄衣鋒芒太甚,掩去了身邊人散發的光芒……你生著一顆玲瓏劍心,從來不願低頭服輸,要論修行資質,那一代的大褚女子,你僅僅輸給唐鳳書一人。”

這些年。

薑妙音的劍道修行,從未落下。

即便自鎖玉屏,囚鎖痼疾十年,百花穀的葉清漣,依舊不是她的對手。

因為喜歡謝玄衣。

於是年少之時,薑妙音亦是日夜苦修,拚命追趕心愛之人。

這並不是一件簡單之事……

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追趕謝玄衣的。

“你的背後,不僅僅是大穗劍宮玉屏峰,還有青州薑家。”

趙通天緩緩說道:“薑家那位年事已高,薑奇虎即將接任皇城司首座,一旦坐在那個位置,諸多行動,都會受到限製,未來薑家家主之位,恐怕還是隻有你能接手……如若你能順利破境,成為陽神,那麼天下十豪,便會多你一席之地。”

“十豪席位,妙音不在乎。”

薑妙音搖搖頭:“薑家之事,也太遙遠,妙音如今隻看眼前,隻爭朝夕。”

她遠眺劍氣搖曳方向。

“掌律,不必擔心妙音。妙音心甘情願在此閉關,直至渡過‘問心’一劫。”

薑妙音輕聲笑道:“這世上最大的歡喜,便是‘失而複得’。對我而言,師兄沒死,便是這些年最大的好消息……如今妙音不奢求其他任何,隻求師兄能夠太平,劍宮能夠太平。”

“……”

聽聞此言,趙通天神色複雜,心疼欣慰各占一半。

想了許久,這位金袍老者咽下了先前準備好的那些安慰之言。

最終他隻是輕輕吐出一個字。

“善。”

……

……

“姓謝的!打夠沒有!”

風雪之中的慘叫,持續了小半柱香。

雪魈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

它沒想過,自己幻化風雪,都沒能逃掉這小子的劍氣鎖定……最開始還想幻化成“薑妙音”模樣,好讓謝玄衣心生憐惜,下手輕些,沒想到這一招適得其反,如今整具身軀都快被劍氣碾碎。

“……”

謝玄衣並不言語,隻是依舊冷漠注視著劍氣之中艱難凝形的那團殘破霜雪。

想要讓雪魈神魂俱滅,很難。

這三十三洞天,不僅僅是牢獄,亦是洞天福地。

關押在此的這些大妖,受限於洞天大陣,無法脫逃,同時也會為大陣提供源源不斷的妖力。

如若不是犯下無可饒恕之罪,亦或者嘗試逃出牢獄,這些大妖,便不會被處死。

“差不多就到這吧——”

雪魈聲音沙啞,語氣雖然剛硬,但已隱隱帶著求饒之意:“我已經道歉了,我惹不起你,以後見到你我繞道走,行不行?!”

其實謝玄衣心中怒火,已經宣泄了不少。

他思索片刻。

揮了揮衣袖,默默散去劍念。

見狀,雪魈鬆了一大口氣,它連忙神念融入洞天,身軀再次散開,準備化為風雪逃離。

但下一刻。

一道金衫身影,毫無預兆凝聚出現在謝玄衣身旁,忽然出手,將它一把從虛空之中扯出,重重甩在地上。

雪魈被摔懵了。

抬起頭,更懵。

“趙通天?!”

今天什麼情況,負責鎮守金鼇峰的陽神都來了?

大妖連忙匍匐在地,這一次它連一個屁都不敢放了,渾身瑟瑟發抖,已然不見絲毫傲骨。如果沒有意外,那麼它幾乎是“不死”的,這具身軀可以融入風雪,與這座洞天共生,但陽神的出現,便是雪魈最不願看到的意外。

趙通天完全有能力摧毀這座洞天。

“嘶啦!”

趙通天彈指叩出一縷金燦劍芒,這劍芒直接落入雪魈眉心之中。

雪魈身軀一震,聲音顫抖:“通天大人?”

“從今日起,給薑妙音護法。”

趙通天平靜道:“若是她在參悟劍氣石碑期間,傷了一根毫毛。我要你的命。”

雪魈誠惶誠恐抬頭,滿臉堆笑,剛想解釋。

不等它開口。

趙通天拂了拂袖:“滾!”

雪魈屁滾尿流,這次當真消散千裡之外了。

“你怎麼來了?”

看到掌律出現,謝玄衣有些意外。

“靜極思動。”

趙通天平靜道:“坐鎮金鼇峰這麼多年,我出來走走……怎麼,你不樂意?”

謝玄衣收起飛劍,望向薑妙音所在方向。

劍氣石碑那邊,生出無數雪白劍念。

大雪劍陣重新凝聚。

此刻,在大雪劍陣上空,還懸掛著一縷金鼇峰的陽神之念,正是趙通天所布置。

“不必看了,也不必去了。”

趙通天伸出一隻手,將其攔住。

他平靜道:“你的薑師妹,如今正在參悟玉屏祖師留下的‘太平劍道’。既然你們該聊的都聊了,若再前去,便是打擾修行。”

“你剛剛在偷聽?”

謝玄衣怒瞪雙眼。

“無憑無據,可不要信口雌黃。”

趙通天神色淡定,信手拈來:“老夫隻是碰巧來此……碰巧,你懂麼?”

“……”

謝玄衣氣笑了,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向來嚴肅的掌律有這麼一招。

他撣了撣衣衫雪塵,懶得計較這些。

“既然你決定離開金鼇峰,那麼‘揭雷劍陣’,何必托付於我?”

謝玄衣看著身旁金衫老者,皺眉問道。

“這套劍陣,由誰交付到他手上,都是一樣。”

趙通天平靜道:“你今日本就要與他相認,幫我送這套劍陣,正是順手而為。”

“……”

謝玄衣無話可說。

其實他已然明白趙通天的想法。

金鼇峰一脈,表麵上不苟言笑,拒人於千裡之外,但其實內心熾烈,隻是不擅表達。

祁烈師弟如此。

身為尊長的趙通天,更是如此。

這對師徒,平日裡交談甚少。趙通天信奉嚴師出高徒,自小對祁烈要求極高,但其實他也默默付出了許多,隻不過這些付出,他都有意瞞著祁烈……即便贈出劍陣,也寄希望於他人轉交,好像這樣就能削減自己的辛苦一般。

“這揭雷劍陣,鑄造不易。”

謝玄衣誠懇道:“祁烈師弟不是傻子,看上一眼便會知曉。既然朱雀大妖不再爭鬥,你何必枯守金獒?師弟這段時日獨自一人鎮守玉屏,想必也想見見你。”

“不必你來教我,老夫心中有數。”

趙通天不耐煩地嗯了一聲。

說罷。

趙通天再次拂袖,一道道金燦劍氣,掠現於雪氣之中。

“這是?”

謝玄衣皺了皺眉。

這些金燦劍氣,交織成一幕畫麵。

畫麵之中,赫然是一座小山。

此山繚繞白煙,噴吐赤霞,看上去一片珠光寶氣之相!

“就在今日,南疆大山,瘴氣破裂,意外凸顯了一座秘境。”

趙通天沉聲說道:“這座秘境,一片‘純白’,周遭有諸多大陣相護……如果沒有猜錯,正是紙人道的山門!”

“紙人道山門?!”

謝玄衣心頭一凜,他凝神望去。

這山頭,倒還真有幾分熟悉……當初在大月國,陸鈺真施展“純白聖人”法相,四周便隱隱散發著這般神聖威嚴之姿。

“此事引起諸多關注,大褚皇城緊急召集諸方聖地,商議‘蕩魔’事宜。”

趙通天平靜道:“這十年忽然出現的‘紙人道’,已經超出了大褚皇族的忍讓界限……陸鈺真的存在,對仁壽宮而言乃是一根心頭刺。對其他聖地,自然也是一樣。”

以往南疆邪修,隻在自己山門附近的一畝三分地活動。

即便互相爭鬥,也出不了十萬大山。

前幾年最亂的時候,陰山邪修北上……也沒翻出什麼浪花。

對聖地世家而言,南疆三大宗,並不值得忌憚。

可如今情況,則不一樣了。

三大宗聯手,竟然都無法壓製“紙人道”,反而被紙人道壓得無法離開山門……如果大褚再不乾預,陸鈺真以一己之力吞並三大宗,隻是時間問題。如若南疆邪修被陸道主一統,那麼這塊邪瘴之地的意義便不同了。

大褚修士,無法在南疆之地修行。

但紙人道眾卻不受影響……

如此一來。

陸鈺真甚至可以在南疆自擁成國!

謝玄衣心中喃喃:“蕩魔……終究是要開始了麼?”

他心中知曉,南疆蕩魔乃是必然。

隻是沒想到。

這一切來得如此之快。

“前陣子,你和書樓對江寧的布局……取得了不錯的成效。”

趙通天語氣略微有些戲謔:“但很可惜,就在剛剛,仁壽宮頒布聖諭,聖後雖未出關,卻是全權委托了一位‘特使’,對江寧王府做出了最新的處罰。”

再拂袖。

金燦劍氣,倒映出那位仁壽宮黑袍特使宣讀聖裁的場麵。

“江寧王謝誌遂,治下不立,致使團慘案,削去王爵,暫禁宗廟。”

微微停頓。

那位特使拉長聲音,一字一頓說道:“念謝氏祖上功勳……允其閉門思過,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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